秋天在九月迈出一小步,树枝中涌出一片片染黄的树叶。
时间在以季节的形式流逝。
她昨天记得他和自己说过的那本书。
她欣赏他的智力与才干,却不懂他的心,正如他或许不懂她的心是她唯一的骄傲一样。
走出公寓门口,「东悠」望着橡树的浅色枝叶,橡树需要花上近四个月的时间来落叶,之后长出新的叶子。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日光、春雨,是啊,这些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锦」
她想起一篇《致橡树》。
每一阵风吹过,他们都会互相致意,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没有人,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因为是第一次,她其实也无法咬定这份情感是什么。
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帝编造的「爱情吊桥效果」。
过往最后一个红绿灯的路上,看见路边停着的一辆小野狼摩托。
等红灯的时候,「东悠」用几秒在那个后视镜整理发型后,感觉这人真的很帅。
在女高中生痴迷的眼神中,「东悠」半点没有停留进入藤泽站,像一阵不停留的风朝检票口徜徉而去。
“太帅了吧——”
身后响起女生们激动又按耐不住的尖叫声。
「东悠」站在站台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有新的一条消息。
雾岛悠月——
「敬爱的神奈川少年,你醒了吗?我是醒了,小琢的毛很舒服,同时我昨天买了廉价的被子,睡的并不是很好,接下去我会时不时向你报告。
6:30分。
我轻柔地扒开身上的被子,安抚着雾岛同学的起床气,起床洗漱。
6:50分。
为雾岛同学的身体准备爱心早餐。
7:00分。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雾岛同学的脸,祈祷今天有好心情。
7:20分。
和雾岛同学一起吃早餐。
7:30分。
现在准备和雾岛同学出门,一起呼吸新鲜空气。
她收起手机,列车车站上,人来人往,前往七里滨车站的列车,已经进站。
三分钟后,她和电线钢架上的鸟儿们,一同目视着悠远的片云和那趟列车远去。
“东悠同学,你错过了列车?”一道甜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转过身,「雾岛悠月」那如铅粉般黑亮的长发随风摇曳,美的像四月里盛开的樱花。
「东悠」看向轨道线上的铁锈:“我刚刚到。”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故意想和我坐同一趟。”「雾岛悠月」笑着说。
「东悠」看着「雾岛悠月」的眼睛,说:“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当初可是和我在同一间车厢,都会伸手撕我的脸。”
她突然低声说:“人虽然很难改变,但人总不会一成不变。”
“啊,车进站了。”他看着右侧驶来的电车,车站内响起铃声。
两人一同进入同一间车厢。
当她注意到东悠的坐姿,双腿并拢,体态端庄时,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能这么轻易做到了?”
“晚上学习了一整晚的大小姐行为准则,我很累。”「雾岛悠月」侧过脸和她对视着。
“行为?准则?”「东悠」露出困惑的表情。
“大小姐的礼仪规范,坐着的时候要立腰,挺胸,上体自然垂直,双膝自然并拢,双腿正放或侧放。”「雾岛悠月」将视线放在自己的长腿上,“脚态可以稍稍分开,但不可以尽情开脚腿,会显得傲慢粗鲁......”
余光中,射来了「东悠」冰冷的视线:“你这个是礼仪小姐?”
“啊?礼仪小姐?”
他取出手机,打开收藏记录,划到最下仔细看,发现是《礼仪小姐的行为准则规范》。
“抱歉,我缺少睡眠,脑袋糊涂了。”
列车并轨,两人一起往左侧晃了一下。
“她真的知道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兀地对着雾岛悠月说了一句话。
“嗯。”
“话说,她真的相信有这回事吗?”「雾岛悠月」打量着身边的东悠,“我认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是最好的选择。”
声音是雾岛悠月的声音,但是那语气无论怎么听,明显是东悠的语气。
「东悠」手抵着下巴:“东悠同学,你果然是个花花公子呢。”
“别乱说。”「雾岛悠月」立刻转移话题,“而且这件事是你主动和她说的吧,事前竟然没有通知我!”
“我以为你很喜欢她,所以已经提前通知过了。”「东悠」用一副很诡异的语气说。
“......这是两码事。”
就在东悠内心一阵烦闷的时候,列车抵达了石上站。
一个人走进车厢,当经过两人面前时停顿了一下,最后坐在对面。
“是梓川学长。”「东悠」提醒道。
“我能看见。”
“抱歉,我以为你看不见。”她轻轻一笑。
“能别这么温柔的宣判我失明吗?”
他估计是看见两人了,但见两人在一起,似乎就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打算。
“梓川学长,你好,能在这里遇见你。”「雾岛悠月」最先抬起手打了下招呼。
梓川咲太微微抬头,眉头一皱,但还是点头:“你们好,对了,那短篇电影很好看。”
“谢谢,能得到学长和学姐的承认,合唱部的部员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雾岛悠月」继续说道。
梓川咲太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游弋着。
“怎么了吗?学长?”「雾岛悠月」开口问。
或许是注意到这样的行为有些无礼,梓川咲太摇了摇头:“没,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抱歉。”
“奇怪?哪里奇怪了?”「东悠」问到。
梓川咲太的目光全然落在东悠身上:“你们两人的语气和态度完全判若两人,已经不止是让人感到突兀的程度。”
梓川咲太直接将心情转换成疑问说出口。
“会吗?我很突兀吗?”「东悠」的手覆在胸前,露出一副困恼的模样。
“不清楚,只是我对于人这方面比较敏感,或许是我认知错了。”梓川咲太目不转睛地注视「东悠」没多久,脑袋就冒出答案。
女生撩发和双腿并拢的姿态,一些动作显得太过刻意。
而男生和之前的行为相比,显得文静了许多,和那天在校门口遇见的那个东悠,完全有着天壤之别。
难道是思春期症候群吗......
一般来说,人们根本就不相信这类的吧,会说出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只是都市传说,只有像自己这样曾经经历过的人才会相信。
而面前的这两人竟然在同一天同一时刻昏倒,也查不出任何病因,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很猎奇。
列车抵达了湘南江之岛站,梓川咲太下车前还和两人告别。
“被怀疑了。”「东悠」看着梓川咲太的背影说。
“嗯,被怀疑了,有想好怎么做我吗?”东悠问。
“想好了,做一名,神奈川的极品暖男。”雾岛悠月回应道。
他惊的感觉长发都要炸起来:“呜哇,神奈川的极品暖男?这是什么称呼?赶紧改掉。”
「东悠」嘴角一挑,露出不屑的笑:“你不就是这种人吗?”
“谁说的,你根本就没有见到私底下的我。”「雾岛悠月」双手抱臂说,“我曾经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不给来约会的女生买单。”
她轻轻一笑,经过腰越站后,相摸湾的水,好像被居民屋吐出来。
“如果一直这么维持下去的话,说不定也不错呢。”身边传来她的低喃。
东悠一惊,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不会,系统说的是三天,怎么可能会一直这么维持下去。
但是如果,系统出现了bUG呢?三天过后两人并没有换过来?
他看见了海岸上有人撑着暖色阳伞,有人轻快地在街道上奔跑着,一直到安全护栏前。
两人一起走出七里滨车站。
一阵微冷的风吹来,旁边经过的中年大叔,冷的蜷缩成一团。
东悠打了个寒颤,尽量把裸露出来的手,部分缩进衣袖里:
“如果到时候真换不回来的话,我们就只好想方设法结婚了。”
雾岛悠月注视着自己那清澈的眸子:“东悠同学,你就这么喜欢在白天做梦?”
自以为挨了她一发「我也想和你结婚」的冷眼后,东悠深深地将一口秋风的空气,吸进肺内以作留恋。
两人并肩行进着,仿佛已知的时间概念适用在体内,在前往学校上坡路的三岔口,独自运转着。
已经渐渐习惯一起走过这条路,原本以为很长的上坡路,现在却不再漫长。
“我要怎么扮演你?”到了校门口,雾岛悠月开口问。
“去炫耀,去张扬,让人喜欢上你,爱上你,舍不得离开你,这,就是东悠。”
“总而言之,不要脸就行?”
“......今天降温了啊。”
◇
第一节课是现代文,走廊上响起早泉老师那急促的脚步声,但来到班级的时候,一个劲的对着学生们道歉。
「东悠」稍稍振作精神,抬头看了眼黑板。
然而在这时,看见了从走廊上走过的身影。
穿着神里制服的夜架栞,她走过时,还看了一眼「东悠」。
两人的视线在这刻交织,但很快就分开。
下课铃响,到了午休时间。
“东悠!走!打棒球!”
木户川和几名棒球部部员在走廊上,逮住了要去安分部的「东悠」。
“我?打棒球?”「东悠」指了指自己。
但仔细一想,那天在岛屿上,东悠独自一人就把千田私高的王牌投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啊。”渡野平一将脏兮兮的球上下扔着,“今天打几发吧。”
“我不怎么会。”「东悠」说。
木户川摇着头啧笑着:“看看,这个人还在装。”
就在「东悠」想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雾岛悠月」径直走过来。
“东悠同学,不是说过放学来安分部?”
「雾岛悠月」的气势就想一艘在北冰洋上航行的破冰船,一下子就将现场那些火热的体育部男生给镇压下来。
「东悠」在内心还惊讶了一下,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嗯,有些事。”
“别整天嘻嘻哈哈的。”「雾岛悠月」双手抱臂冷声说。
看着东悠跟着雾岛悠月离开后,木户川和那些体育部的男生,都站着不动了。
“这就是,人生吗?”
这是包括木户川在内,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想法。
来到活动大楼。
“你装的还有模有样的。”「东悠」淡定地开口说。
“小时候我经常打破邻居家的窗户,但我每次都免于受灾,自我表演的好,因为疑罪从无,他们也不会认为是我。”他得意洋洋地说,顺手拂去肩上落发。
她露出浅浅的笑容:“做坏事你还挺得意的,你知道夜架栞来了?”
「雾岛悠月」脸上得意的笑容倏然消散,平静地说:“当然知道。”
他有些害怕,三人的关系在这刻彻底搅乱。
总之,夜架栞回来了,和两人一起在安分部内。
她穿着神里的制服,高级的黑丝裤袜,看上去和一般的女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只是夜架栞只是架着长腿坐在那里,就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我现在到底是要坐在她身边,还是坐在雾岛悠月的位子上啊。’东悠在心里十分郁闷的说了一句。
刚这么想,「东悠」就我行我素地坐在了位子上,像往常一样翻开某本精装书。
“东悠,你有没有想我?”夜架栞架着的长腿交换着,语气显得调笑,视线不知道在看谁。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东悠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望向「东悠」,然而她却只是静静看着书,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有,很想。”体表为雾岛悠月的东悠,只好开口回答。
夜架栞的视线这下终于聚焦在了「雾岛悠月」身上,像是还没有满足一样:“真的想我?”
“如果你问我怎么想,那我只能说,我的大部分时光都是用来想你,剩余的一点空闲时光都让我犯愁,最后挖空心思,想了想,还是用来想......”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夜架栞就将视线移开,冷漠地说:“闭嘴。”
“......好。”「雾岛悠月」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风在吹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的轻微声响,他怀疑是来嘲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