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悠像逃避似地避开视线，轻咳道：“这个......我不在也就不算数吧......”
雾岛悠月微微阖眼，摆出一副文人姿态说：“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和奴性，孤独的荒草到处生长......”
东悠看着她那粉红饱满的唇瓣，忍不住问：“你难不成认为我是害怕输所以没来？”
“是。”雾岛悠月将黑发捋到耳后，非常诚实的点点头。
东悠头皮一阵发麻，可又不好说些什么。
“我可不是怕输，我只是因为不可控力所以没来，你别以为我怕你。”
雾岛悠月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到最后还保留着的一丝无畏的倔强呢，东悠同学。”
东悠立刻反讽回去：“是啊，你依旧保留着宛如雪女一样的气质，今晚回去打算杀几个人啊？”
“这句话我可笑不出来。”雾岛悠月没好气地瞥了东悠一眼，“要一起回去吗？”
东悠摇摇头：“我还想练习一会儿，可能要再花一点时间，你可以等我吗？”
“可以，我去隔壁的分组教室等你。”雾岛悠月浮现出比平常略带戏谑的笑容，“但别太晚，要不然会传出夜晚的神里高中出现了会弹钢琴的鬼魂。”
她的声音让东悠不自然地挺直了背脊：“就算有那也是李斯特再世吧？”
雾岛悠月淡淡一笑，从包里拿出习题红皮书后，离开了第二音乐室。
——果然聪明的人都不会浪费时间呢。
她稍微松开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走出第二音乐室时，低垂的瞳孔捕捉到东悠在翻弄乐谱的身影。
◇
晚上十一点半。
东悠将第二音乐室关上灯，因为一直坐着的关系，脊椎骨附近酸痛不已。
他给自己的身体摆了个大大的「大」字，如果不是雾岛悠月还在等着，他绝对会在这里直接做一套长寿操。
走廊上，完全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校舍安静地只能听见风声。
在雾岛悠月所在的教室，传来轻快的歌声，悠扬而通透的音色隐身在薄凉的空气里，十分细微，但还是能听得见。
东悠的脚步逐渐放缓。
——音色真是美极了，没错，是美极了。
从门口鬼鬼祟祟地往室内窥探，雾岛悠月站在教室一隅的窗前，沿着轮廓垂落的黑发遮住她的表情，从发丝间隙隐约可见的耳朵白嫩。
她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窗户上灵活敲打着。
忽然，歌声戛然而止，估计她那乌溜溜的眼眸捕捉到了窗户东悠的身影。
东悠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进分教室。
“抱歉，让你久等了。”
雾岛悠月转过身微微臻首：“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东悠眼角一抽：“我倒是希望你能说没关系......”
“是吗？”雾岛悠月的脸颊有些红润。
奇妙的沉默笼罩着音乐教室。
“我们回去吧？”
“嗯。”她点点头。
她的脚步十分轻盈，东悠看着那神采飞扬的侧脸，也跟着走出教室。
在架空走廊上，两人的室内鞋发出「叽、叽、叽」的高分贝噪音。
衣服摩擦的声音，打开鞋柜的声音，两人的每个动作的声音听起来都莫名响亮。
两人走出学校，踩着柏油路面，在月光下前进。
整齐排列在路边的电线杠正百无聊赖地俯视着他们。
“东悠同学？”
“嗯？”
她突然说话，着实把东悠吓了一跳。
当东悠侧过脸，却看见雾岛悠月正手揪着衣领，紧张兮兮地侧过脸，抬起那双湿润的眼眸。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对自己表白了？好感度65也不过如此！
雾岛悠月忽然有点扭妮地说：“算是我获胜的要求，等公益演出结束后，能陪我一下吗？”
“啊？”东悠大感意外地凝视着雾岛悠月。
这个雪女竟然会主动提出自己陪她的要求？
从那黑发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雾岛悠月形状姣好的耳朵，平常白皙似雪的耳垂浮现淡淡的红晕。
他不由得一愣。
——这家伙......该不会在害羞吧？
东悠眼睛顿时一亮，对雾岛悠月投以试探的一瞥：“——那个，你第一次约男生吗？”
“嗯，怎么了？我第一次约男生你有意见吗？”
雾岛悠月避重就轻般地别过脸，她的脸不管怎么看，都比平常还要红润。
东悠不禁莞尔，感觉有一股奇妙的感觉，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好笑吗？”雾岛悠月面红耳赤地瞪过来。
“是的。”
雾岛悠月扶着额头，有些不甘心地说：“我无法让你闭嘴，可如果笑的话要笑的好看点，别这么恶心。”
“我笑的很恶心吗？”东悠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往上扬的嘴角。
脚步一下子变得好轻，顺着马路中央的白线，一路往前走，来到七里滨车站。
驶入的电车在缓缓减速，温暖的光线从车身那井然有序的窗户里透射出来。
两人进入车厢坐在一起。
挂在车厢上的广告吊牌上，写满了引人入胜的文案，强调着夏季的来临。
东悠抬起头盯着广告说：“你难道不问我那天有没有事吗？毕竟我和你可不一样。”
雾岛悠月低吟了会儿，微微竖起柳眉陷入沉思。
只见她对着东悠投以试探的一瞥：“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你起码要问一问。”东悠锲而不舍。
“......”雾岛悠月无奈地摇摇头，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说，“那你那天有事吗？”
东悠立刻对雾岛悠月回以苦笑：“这位美少女十分抱歉，我那天当然有事。”
“——哦。”
雾岛悠月脸上并没有露出东悠想象中的表情，而是非常平淡地回应着。
“不是吧，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啊。”
“我？不可爱？”
雾岛悠月侧过身来，那透着粉红色的指甲正散着透亮光泽，脸上露出无法理解的困惑。
东悠笑着说：“现在就挺可爱的，继续保持。”
——只有在自己面前，雾岛悠月才会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不容反驳的事实顿时让东悠的自豪感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满足。
饱含揶揄的语气让雾岛悠月的脸逐渐涨红。
“雾岛悠月。”东悠在旁说道。
雾岛悠月不感兴趣地用指尖拨开自己的头发，冷声说：“又怎么了？”
东悠笑拍着胸脯保证：“虽然那是有事的一天，但我可以把它变成没事的一天。”
——感觉从肺部吐出的话满是潮湿的热气。
“......”
雾岛悠月下意识看着他的脸。
她眼里的神色与夜晚的海洋无异，讳莫如深，如平静的水面里，倒影出东悠的脸庞。
呼出的热气溶解在列车的光线中，窗外的黑暗仿佛想一寸一寸地侵蚀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呵，等你确定那一天真的没事再说吧，亲爱的神奈川的东悠同学、前辈、学长——”
“......所以你今晚打算杀几个人？”
雾岛悠月楚楚动人的嫣然一笑，藏在笑容背后的刻薄词汇，却让东悠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很好，我涌上的人道主义情绪又消失不见了。
在藤泽站下车，送她回去后，东悠踏上归途。
走过境川之桥，望向铁栏杆之中，有着几乎看不见流动的河水。
却能听见桥下正传来潺潺流水声，还有那浮光掠影的月光鳞片，在轻飘飘坠落。
“我好想吃蓝色夏威夷口味的刨冰。”
“不过草莓刨冰也不错，还有苹果糖......”
当回到公寓，东悠在脑海中讨论了半天的结果是——
都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