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久池的话,诚王大赞了一句好,但是白久池接下来说了一句:“且慢。”
“王爷且慢。”白久池对着诚王说道,“我说的是‘若是太子世子依然在世’。这里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王爷请看。”白久池的臭毛病又犯了,他把一条情报的原文递给了诚王。
诚王拿过纸条看了一下,这上面是关于黄小石的外形评价的,只见这上面写到:
黄小石年约十八,身长五尺一寸,肤黑,无髯,经辨认,此人容貌与前太子、太子妃并无相像之处。
白久池对着诚王说道:“王爷,所有的情报,核心点最后都归在了黄小石这个人身上,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不像太子或太子妃,毫无半点相似之处。
或者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是,太子世子根本就没活下来。
所以才会出现如此情况,黄小石是最符合所有条件的人,但是他根本不是太子世子。
因为太子世子早已不在人世。”
“磐然。”诚王放下手中的密报,对着白久池悠然地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人啊,也是这样。”诚王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给白久池,然后对着他说道:“荣华富贵时,人是一副模样;贫困交加时,人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诚王抬手指了指房中远处站立着的那对姐妹侍女说道:“你看这些女子,个个长得肤白水灵。你要是把她们丢到乡下过日子,也就是个三五年再来看,怕是你一个都认不出来。”
“再说了,人在少年时,容貌还未长定,极易受到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拿容貌像不像来判断,已然是无用了。”诚王对着白九池说道:“而且你之前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世子还存于世上,正在蜀中。”
诚王拍了拍白久池的肩膀,宽慰着说道:“磐然啊,你有一个毛病,就是过于多疑。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
白久池听了诚王的话,虚心受教了。
“那,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白久池对于谋士这饭碗端的极稳,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出主意,什么时候该提问题。
诚王想了一下后,对着白久池说道:“让他来杭州跑一趟。”
“是,王爷。”白久池点头回应道。
……
只要不做农活了,乡下的日子其实极为悠闲。
现在神农百草门的老宅门,已经不在承接任何经营类活动了。
这本来就是巩光杰的祖产,这也是巩光杰将要大婚的地方。
整个房子虽然外表上还维持这以前的老样子,但是内部全部翻新了。
这年头,盖房子很有讲究,不是说你有钱了就能盖。
主要是,盖房牵涉到选址,选址有一大堆的玄学。更不提动土或是拆旧,真的是玄之又玄。
很多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家的风水给破坏了。
所以半道发家的人,都会带着新不如旧的念头,把里面拾到拾到就行了。
反而是当人生走过了巅峰期,开始在下坡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后,这才会想到修新房。
以前黄小石虽然也不下地干活,但是每天的特定任务是巡场。
现在不用了。
整个村子都是神农百草门的地了,不光是这个村,旁边的小镇也被神农百草门给包了。
当然了,神农百草门并没有买这些地,全部是入股。
当今能入神农百草门的股,可真是求爹爹告奶奶的大好事,每年分红就是好大一笔钱。
因为股权和分红收益,神农百草门的门人和药农,与神农百草门捆绑得极紧,他们早已超越了东家和帮工、佃户这点关系,成了利益共同体。
这,就是天龙教最看好神农百草门的地方。将来举大事时,蜀中就是最好的兵源地。
每天早上起来后,黄小石就坐在竹椅上,抱着一个大茶缸,从早坐到晚,提前过上了大爷一般的养老生活。
其实并不然,黄小石看似悠闲,其实他是在抓紧时间练习内功。
然而,如此悠闲的生活刚过了几天,巩光杰突然把黄小石单独拉到了屋子里。
“石头。”巩光杰对着黄小石说道:“天龙教那边,你到底有没有得罪谁?”
“得罪?没有啊。”黄小石对巩光杰这句话可真是摸不到头脑。
天龙教那边黄小石他根本就不熟,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夜叉小队那五人外,就只有王胖子了。
王胖子还是和他单线联络。
黄小石的权限比王胖子高,黄小石不找他,他就不得来找黄小石。准确地说,王胖子是黄小石的专供下属。
这种情况下,黄小石怎么可能得罪人,他连得罪人的机会都没有。
哦,上次黄小石放了摩呼罗迦的鸽子。
不过这不重要。
摩呼罗迦就算是拽上了天,夜叉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下地趴着。
呸。
舔狗是最没有尊严的。
“不过,石头啊。”巩光杰语重心长地对着黄小石说道:“天龙教可不比我们这。
那边怕是规矩极多,人情世故太复杂。
有时候,你有本事,不见得被人待见,说不定有人想方设法给你穿小鞋,使绊子。
你若是实在待不下去,那就回来算求了。
那个天龙教也没啥子好的。”
自从财大气粗后,巩光杰对天龙教也是看澹了不少,毕竟现在神农百草门也不是那个四处寻求保护的小门小派了。
准确地说,在蜀中这块地,天龙教也要看神农百草门的脸色行事。
现在巩光杰大概知道了,天龙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庞然大物,它其实也是别人养的一条狗,只不过这只狗更凶一点而已。
上次,唐门的掌门人唐飞找到巩光杰,心急火燎地找他紧急解决克制西南瘴气的解毒丹药时,巩光杰大概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很显然,唐飞情急之下,不小心暴露出来太多的东西了。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唐飞下意识的认为,巩光杰和自己很亲近,只要唐飞开口,巩光杰必然要答应。
亲近个火钳。
你是专门研究毒的,我是专门研究解毒的,按理说,我们应该水火不容才对,最起码也很不对付才是。
结果,唐飞表现出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这让巩光杰反而察觉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
唐飞也是急得没办法了。
朝廷大军在南下后,普遍由于瘴气而疫病百出,非战斗减员达到了半数之上。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大人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武库司里有个唐门,不就是专门研究毒的么。
于是这个大人下意识认为,研究毒的唐门,自然对解毒也很精通,于是一道军令下到唐门头上,要他限期解决南征大军的问题。
唐飞一看到军令,简直是魂都吓飞了。
有道是军令如山,这可不是给你讲理或是讲情面的地方。
瞬间慌张后,唐飞一下想起来了,蜀中说到解毒,最牛的门派就是神农百草门。但是,他和神农百草门不熟啊。
而且巩光杰这个人的性子极其难搞,简直就是茅厕(古音si)里头的石头,又臭又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事情,唐飞也顾不得面子,他连忙飞鸽传书给自家的大人,请大人想办法穿针引线。
结果,大人回信只有三个字:自己人。
唐飞一见之下大喜,直接就奔着巩光杰去了。
看着自来熟的唐飞,巩光杰突然明了过来了:唐飞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如果没错,唐飞确实和自己是一伙的。
但是唐飞是朝廷的人,这。
巩光杰突然懂了,绕了一圈,天龙教原来也是为朝廷办事的。
想到了这里,巩光杰一下就硬气起来了,既然都为朝廷办事,我行我也可以上啊,何必又通过你绕一圈呢。
当然了,明面上神农百草门该上缴天龙教的供奉,也是分文不少,但是巩光杰此时的心态不一样了。
随后,唐飞告诉巩光杰,因为神农百草门替南征大军解决了瘴气和疫病问题,等大军得胜回朝之时,巩光杰少不了有一个封赏,至少是从七品,说不定还可能是正七品。
七品,那不是县太爷了嘛。
所以,现在巩光杰做事极为大气,毕竟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对于巩光杰的保护,黄小石心中自然是很感动,但是他有点奇怪的是,天龙教又在搞啥事,难道在找巩光杰核实自己的身份?
那,我要不要隐晦地告诉巩光杰,其实我是前太子世子?
但是现在突然这么来一句,似乎也太突然了。这种临时补充,在细节上很容易露出马脚啊。
看到黄小石突然沉默下去了,巩光杰不知道是不是认为自己把他给吓到了,他说道:“石头,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天龙教指名道姓要你带一颗【生生造化丹】马上送到杭州城的诚王府。”
杭州?诚王?
黄小石心中一喜,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果然嘛,人家东厂就不是吃干饭的。
只要把燕宇搞定,东厂怎么查,最终都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不是黄小石自吹,除了燕宇,这世界上真没有第二个人比自己更像是太子世子了。
就说从眼界、心态、气质来讲,方云华那个屌丝都比不得自己。
黄小石压下心中的欢喜,他对着巩光杰说道:“嗨,我还说啥事。不就是送个货嘛。
我看看时间啊,腿脚快一些,还能在你大婚之前赶回来。”
巩光杰带着些许疑虑对着黄小石说道:“只是,这为什么叫你一个人去送货。我怕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针对你的事情。”
巩光杰说的很含蓄,简单地说,就是给你派个事情,然后找一些人在半道上埋伏你。
听到巩光杰的话后,黄小石开心地一笑,然后说道:“老大,不瞒你说,我现在可是逍遥谷的记名弟子了,学了一身的好功夫。”
巩光杰对此似乎也不惊讶,他觉得以黄小石的练武天赋,那些大门派不收他才奇怪了。
都说艺高人大胆,黄小石既然学到更高深的功夫,这趟就算是有些问题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单催得很急,从蜀中到杭州,可以先到重庆,然后再顺江而下,足有4000多里路。若是黄小石真的要赶回蜀中参加巩光杰的大婚,那就得趁早出发,宜早不宜迟。
这真的是奔波之命,黄小石刚从洛阳来到成都,这下又要从成都到杭州。
第二天,黄小石带着新补充的三颗【生生造化丹】,在告别了巩光杰后,朝着杭州又开始了他的千里之途。
现在神农百草门里,真的就只有两颗【生生造化丹】了。
……
诚王府。
“没想到,太子世子在世俗间的经历竟然如此坎坷。”诚王在听完白久池从头到尾的汇报后,可是叹了一口气。
“是啊。”白久池也是觉得太子世子太能折腾了。
只不过,都说金鳞岂是池中物。
就算是明珠暗投,光芒毕露也是迟早的事,所谓的脱颖而出就是这个道理。
说起来好笑,作为诚王第一谋士的白久池,连个秀才都不是,他居然只是一个童生。
只能说,白久池的境界太高了,他的文章拿去拼个状元刚刚好,但是想要考秀才,还差了点。
又一次秀才落第,白久池想到了死。
那天,白久池狂饮一番酒后,准备跳河。
他站在河水边上,一边悲于己,一边愤于天。
天道何其不公!
正在白久池指天痛骂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他身边,在静静听了他发了半天疯后,突然开口问他:“你还跳河不?”
这时候,发泄够了的白久池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要跳河的,他不好意思地蹲下来,伸出手指摸了摸河水,然后赶紧把手指缩了回来,对着中年男人摇着头说道:“不跳了,水太凉。”
“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
白久池被笑得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中年男人大赞道:“不跳才好。若是你跳下去了,我转身便走。
百折不挠方勇士,一死了之唯懦夫。
我觉得你很不错,来帮我做事吧。
我是诚王。”
从那一刻起,白久池对诚王可谓是忠诚到肝脑涂地。
“我不管天下如何,苍生如何。
诚王的意,便是我的意,便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