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在孟家出事前,他总是用隐晦的目光看着她,很多时候都欲言又止,还说让她带儿子去国外玩一段时间再回来。
最后她被他说动了,带着小温霖言准备去国外度假,可到了机场才想起来,护照忘了带。
司机将他们送到就走了,所以回去的时候,她带着小温霖言坐的是出租车。
走到半路的时候,出租车播报的正是孟氏集团倒闭,父母入狱的消息。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是温永超的手笔,连忙打了电话给他。
电话没打通,在她打第二个时,广播里播报了温永超就是罪魁祸首。
她自然是不信的,让出租车司机改了道,去了旭日集团。
当她亲口听到温永超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清楚的很记得,她哭的撕心裂肺时,温永超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说了几个字。
“他活该。”
当时她想,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灭绝人性的人。
现在想想,当年的他,承受的痛苦不比她现在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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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千媞买早餐回来,看到病房里只有孟贞一个人,她疑惑的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过去将早餐放在桌上。
“妈,我买了粥﹑小笼包﹑茶叶蛋﹑南瓜饼,您吃什么?”
“我不饿,你们吃吧。”孟贞抬手擦了脸上的泪。
方管家打水回来,宋千媞问了他温霖言去哪了,然后出了病房去找他。
她在消防通道口找到了温霖言,他靠在墙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俊隽的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中沉寂冷硬。
她知道他现在的心里很难受,恨了十多年的父亲,原来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而他尊敬爱戴的外公外母,竟是害死他奶奶,还有姑姑或是小叔的凶手。
这个真相真的好残忍,难怪温永超这么多年宁愿被所有人误会都不愿意告诉他。
她轻轻地走上前,安静的待在他的身旁陪着他。
温霖言抽完手里的烟,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抱的是那么的用力。
宋千媞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抬手环住他的腰:“你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叫他一声爸,求得他的原谅。
温霖言只是抱着她,不说话。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两人刚分开,方管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少爷,少夫人,老爷醒了。”
温霖言和宋千媞赶紧回到病房,温永超是醒了,整个人看起来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断气。
孟贞在病床边坐着,哽咽的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方管家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该瞒着我……”
温永超戴着氧气罩,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说话。
温霖言上前俯身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听完他说的,看向孟贞道:“他说,他宁愿你恨他,也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个怎样的人。”
孟贞捂唇,泪水落下眼眶。
他这般为她着想,而她都做了什么?
不但诅咒他不得好死,还跟别的男人结了婚。
而他呢?
不但一个人承受着一切,还一直守着当初对她的承认。
宋千媞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悲戚。
之前她听信那些传闻,也以为温永超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现在她觉得,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此刻眼睛竟有点涩涩的。
看到孟贞哭的很伤心,温永超看向方管家,嘴唇翕动了动。
温霖言再次俯身,听到他说:“你不该告诉她……”
他慢慢的直起身体,孟贞三人都看向他,见他不说话,孟贞问:“他说什么?”
温霖言抿了一下了薄唇道:“他说,你不该告诉她,反正我都要死了,应该让我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方管家看着病床上的温永超,一脸歉意的道:“老爷,是我不好,我不该多话。”
温永超醒了没多久就又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极累,温霖言几人很担心他再也不会醒来。
怕吵到他,孟贞渐渐止住哭声,宋千媞递了纸巾给她,她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早餐已经冷了,方管家拿去热了热。
孟贞没吃,她一直在病床边坐着。
温霖言让她躺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吃过早餐,方管家回去了,温霖言三人还留在医院。
听到温永超住院的消息,江翰东来医院看他。
看到孟贞也在,而且眼睛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他有点惊讶。
他将果篮放在桌上,低声问温霖言:“温叔叔情况怎么样?”
温霖言摇了摇头:“不太好。”
宋千媞本想休息一会儿,可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温霖言一转身看到她睡着了,病房里开了冷气,昨晚来医院时,他就穿了件衬衣,从江翰东的身上扒下外套给她盖在身上。
温永超和宋千媞都睡着,病房里说话不方便,他和江翰东出了病房。
两人去消防通道口,一人点了一根烟,靠在墙上抽起来。
江翰东看向默默抽烟的他,觉得他很不对劲,便问了他怎么回事。
温霖言将温孟两家的恩怨告诉了他,江翰东听后觉得不可思议,他听父亲说过,孟仲杰挺仁义道德的,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他知道温霖言现在心情不好,要不然温永超在病床上躺着,他肯定会陪他去喝两杯。
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走的时候,就将兜里的烟掏给他,让他抽烟纾解心情。
温霖言没接:“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这里的“他”指的是温永超。
肝癌,有一部分就是嗜烟太凶造成的。
这些年他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那么多,抽烟喝酒肯定是常态,自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他不要江翰东就将烟重新装回兜里,并且说道:“要不我让好好在国外联系一些权威的医生,说不定还有得救。”
“晚期,没用的。”温霖言目光黯淡的道。
江翰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想开点。
他走后,温霖言回了病房,病房里多了一个人,是张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