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林心？”
对面王盛这般直白的问句，莫言琛呈现出短暂的沉默。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王盛可以看出来，那是不是表示其他人也可以看出来？
他心里不免悬了起来。
“就前天在酒吧门口，你那行为压根与你憎恨林心的样子背道而驰。
怎么会有人对憎恨的人去解释误会呢？”
莫言琛抬手搭在了额头上，看着他的孙子，要说王盛是个大老粗吧，有时候他还很细致。
说到底，还是酒误事了。
“就因为这个？”
“对啊。”王盛点头：“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还没见你对谁这般急迫的解释什么呢？哦，还有，主动拉女孩的手。”
莫言琛：“……”
莫言琛刚悬在胸口的不安落了下来，他还以为是他在学校表现出了什么行为，让他看出来了。
他搭在额头上的手往下移动，覆盖在了眼眸上，说道：
“我向她解释，单纯的只是害怕回去以后被打。”
虽然不想欺骗王盛，但他现在不能对他坦诚。
王盛不信的道：“……真的？”
“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一个往我脖子上动刀的人？”
莫言琛将竖起的衣领往下拉一下，将脖子上的伤疤露了出来，看着王盛。
那神情简直在说：你看，看清楚，老子差点就死了！谁他妈有病爱上一个会要自己命的人！
“艹！”
王盛看着那条伤疤那一瞬间，就将自己刚才得那个想法给彻底击碎了。
“她就不怕她手一个不稳，真让你一命呜呼了？”
“那她倒是不会手不稳，毕竟别人可是奥里德堡大学的教授，光是给别人动刀这一块，至少都是上万次了。”
莫言琛将衣领又重新竖好，他突然觉得，伤口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
至少能够以假乱真，让谎言在某种时刻，成为真话。
“她就是喜欢跟你玩速度与激情。”
王盛呵呵了两声：“你老可还有心情开玩笑。”
莫言琛指了指胸口：“没办法，在这样的压力下，你爷爷我，这里都强大了。”
王盛：“……”
王盛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他觉得，莫言琛没疯，他疯了。
他起身将椅子放到原位，躺在了新买的一个按摩沙发椅里。
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钻进了莫言琛鼻间，他伸手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你衣柜里怎么放着熏厕所的熏香片啊？”
“你家才放熏厕所的熏香片呢。”
“那你干嘛突然放这个，你以前不是都不熏香的么？”
莫言琛侧了一下身，他背部大面积挫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这样平躺着，还是有些疼。
“我姐放的。”王盛一想到这事就恼火，在家也就算了，他住学校公寓了，还不放过他！
他真的就差离家出走了。
莫言琛：“……”
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玩意儿是他姐放的。
王盛闭了一会，又睁开了眼睛朝着莫言琛看去，见他正看着自己。
“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莫言琛调整了一下位置，刚才还有点睡意，聊着聊着把睡意聊没了。
王盛也没睡意，自从萤火虫酒吧出事那天起，他就有点失眠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莫家。
“你知道莫瑾瑜出事了吗？”
“不知道。”
“萤火虫酒吧出事那天，莫瑾瑜正好也在里面。”王盛指了指头部：
“他头部受到撞击，身体多处骨折，脊椎断了，虽然从死神那里抢回来一条命，但成了一个有意识，只能睁开眼，闭眼，却无法行动，无法说话的植物人。”
莫言琛沉默的听着，心中一片平静，他不可能会对莫瑾瑜产生任何同情的。
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即便林心不出手，他早晚也会收拾他。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盛看着莫言琛一脸平静的样子，既没有因为莫瑾瑜受到这样的遭遇而拍手叫好，也没有因此而露出一丝同情。
“因为他跟我毫无关系啊。”
王盛：“……”
虽然他也不喜欢莫瑾瑜，但看到他那个样子，他心中很是不安了起来。
那天他是跟他姐姐吵了一架，他气愤的跑了出来，在学校弄了一个公寓。
可他实际上心里很明白，他姐是特意把他赶出家的，因为天城大学比其他人地方更安全。
房间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王盛忽而喊了他一句：“言琛。”
“嗯？”
“你跟我说句实话，天城贵族是不是要乱了？”
看着王盛那眼神，莫言琛到嘴的谎言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没人是傻子，他不说，不问，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到。
“王盛，你只要安心呆在这里，王家就不会落。”
王盛忽而红了眼眶，他眨了眨眼，将泛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明白，莫家只是一个开端。
他无声的吞咽了一下，垂眸道：“他们会像对待莫瑾瑜那样，对待我姐姐吗？”
“不会。”
“当真？”
莫言琛对他笑了笑，但不是安慰的那种笑：“你姐才不是莫瑾瑜那种傻逼，而且你们王家至始至终，都不曾想要参与其中。
你姐姐之所以让你来这里，她只是怕，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王家原本只是选择站在了中立，他们并不想像其他人一样知道那些关于林谭启一纸婚约的秘密。
只是贵族整个核心都在动荡，让他们意识到，中立是保不了王家上上下下平安的。
所以他们没有阻止王盛加入黄傲的篮球队，其实也是有所考量的。
王盛是他们留下来的底牌，只要王家血脉存在，王家就能从头再来，东山再起。
“那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林家要对我们家……”王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东西。
“林家为什么要对你们家……嗯？”莫言琛也跟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这不是害怕嘛？”
王盛对着手指头道：“林家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一个欧阳家也就算了，天羽还有人呢。”
这也是为什么贵族中人，人人都忌惮林家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
莫言琛蹙了一下眉头：“你是不是觉得莫瑾瑜是林家动的手？”
王盛垂着眸，没说话。
虽然莫言琛说了萤火虫酒吧的事跟林家没有关系，但陈沫沫的话也不道理。
见王盛沉默，莫言琛也跟着沉默了半刻。
他想了想，斟酌道：
“王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所看到的那样。
这世间上的大多数人，都有很多面，当你没有看到他们背后的样子时，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重回到了这里，他只怕也永远无法看着他们背后的其他面孔。
当然。
他不能说林悠然为了给自己在林家博得一条出路，不择手段就是错的。
他也不能说陈沫沫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就是错的。
其实，谁都没有错。
只不过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败的那个人，便是错了。
王盛皱着眉头，透着明显困惑，问道：
“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弱者不一定就是好人，你看到的强者也不一定就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