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得意的烦恼(十)
还被赵明理说着了,王大朋真的病了。
在京城被孙明泽收拾后,王大朋的一条胳膊骨折,虽然已经接了上,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他就象战场上的伤员似的,时时刻刻都要用白花花的沙布,把打上石膏的那条胳膊挎在胸前,行动自然十分不方便,每天只能呆在家里,连房门都不出。当然了,他不出家门更为主的在原因,是怕碰到厂子里的人。
在北方厂,王大朋绝对是一号人物,能做到销售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数年,无论是能力,还是关系无人能比。平时里的风光就不用说了,就算是老婆,走在大街上,从来都是眼睛望着天,一般人跟她打个招呼,只是用鼻子“哼”一声就算给面子了。
此时王大朋这个熊样,让认识的人看到了,问他怎么受的伤,他还真没法回答。实话是不能说的,王大朋丢不起那个脸。大家都知道他跟孙明泽关系了得,是铁哥们,让自己的铁哥们打断胳膊,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不说实话吧,北方厂万十来人,他和孙明泽两个打在一起,虽然没有人看到,可两个人在京城被赶出会场的事,早就传了回来,说什么的都有,他现在挎着个断了的胳膊一出现,说不上还会传出什么花样来呢。
这还只是看得到的伤呢,而最让王大朋受伤的,不是这条断了的胳膊,而是他的内心,内心深处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苦痛。
二百万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这些年自己捞得的绝对不只是这区区的二百万,但就这么从自己的手里不明不白的拿给孙明泽,对王大朋来说,还是跟割掉他的心头肉一般的痛。如果不是孙明泽当时那红着的眼睛仿佛要吃下自己似的,就算两条胳膊都断了,王大朋也不会把这二百万吐出来的。
比这拿出割内般二百万还要煎熬的是,这个北方纸业公司销售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怕是占不住了,这是王大朋最不能接受和最伤心的地方。
从许总让自己处理孙明泽这件事,王大朋心知肚明,自己大势已去。这个总经理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王大朋有些不甘心,他想争一争,想再搏击一下,虽然最赏识自己的刘海洋已经没了,但毕竟这么些年下来,无论是厂内还是厅里面,自己还有些人脉。可让他纠结的是,如果自己真的拼一下,真的惹火了某些人,会不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虽然自己已经与孙明泽撇清了关系,但就象孙明泽说的那样,会不会别的人也象孙似的,留有自己的把柄在手呢?得势的这些年,已经究竟收了多少好处,收了多少不应该收的钱财,自己也记不清了,一些细节,有没有给有心人留下把柄,王大朋也不知道。真要是拼一下,成功还好,要不是不成功的话,结果有可能是鱼死网破,最后自己有可能会失去自由。
“江水愁,岁月忧,风吹秋叶去岁休。今宵煮酒叹北斗。楼上楼。你怎肯把脚下人留。我如昙花一线,怎能不紧缩眉头。月独明。庭中亭。悲白发,铃音更悠悠燃红烛。名利收,可怜旧人独倚楼。”
此时王大朋憋在自己的家里,挎着一条断了的胳膊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和他们家对面楼的孙明泽也好不到哪去。
从京城偷偷的一个人回来,跟王大朋一样,孙明泽跟缩头乌龟似的窝在家里,大门都不敢出。
如果说大家看不到王大朋,一些传说还只是猜想的话,那对孙明泽绝对没那么简单了。因为他在京城“犯事”,早就传回到北方厂,而且说得是有鼻子有眼:贪污了五百多吨纸,已经让公安局抓起来了,现在就押在看守所里呢。不信你打他的电话,一定是关机的。
还真有不怕事大的,拿起电话这么一打,果然关机。这样一来,大家传得更玄乎了。有的说他老婆也被抓了起来,有的说孙明泽的家已经被查封了,还有的说亲眼看到检查院从他们家里拉出去两大车的赃物。
“老公,这这可怎么办呀,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你你不会真的会被抓走吧?”孙的老婆首先沉不住气了,她看着孙明泽提心吊胆的说道。
“你都听到外面说什么了?”孙明泽阴沉着脸问道。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没有好话。”
“我问你都说什么了,我还不知道没好话吗?”孙明泽斥责道。
“说你被抓了,家也让检查院抄了。老公,你得想点办法呀,再这样下去,我怕真的要出问题的。”
“要是能想出好办法我还能窝在家里发愁吗?***这个郭天明,他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呀。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孙明泽狠狠的攥紧拳头说道。
“要不,把钱.......就交给厂里吧。”
“哎,只好如此了。我是怕交出这些钱,那个郭天明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让你给刘菲菲打电话他怎么说了?”孙明泽看着自己的老婆问道。
“她也不接我的电话,信息我也发了,可可她就是不回。”
“***,这个小骚*货连你的电话也不接了?这些年给她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现在她反到是见死不救,真不是个好东西,一点良心也没有。”孙明泽气得自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着骂道。
“你你不是有她的录音吗?要不咱举报她,看她怕不怕。”
“举报个屁。我***录的都是那个死鬼,是她老爸。这小妮子鬼着呢,从来不从我手里拿钱。我只是气不过,这么些年了,我帮她给厂子里进了那么多的浆,除了拿点提成外,在她手里,一分钱好处也没捞到,我我心里不甘呀。”
“老公,你不是说她在京城的房子是你装修的吗?那咱把装修房子的钱要回来。她不会不给吧?”孙明泽老婆不死心的说道。
“哎,那时候我我正想往上爬,哪想到留后手了?再说了,那时刘海洋正当势,我我也不敢做手脚呀,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我能不留把柄在手吗?”
“装修的时候,你不是留着一些发票吗?”
“发票有什么用?发票上也没标着给她装修房子,再说了,当年为了争取刘海洋的信任,这些发票我我都当着刘的面销毁了,哪还有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吧。常穿长袍,没有遇不到的亲戚,反正我在北方厂也呆不下去了,我就去京城找她,等找到她之后,看我怎么收拾她。”孙明泽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
“老公,你你真的要把这些钱交上去?”
“不交出去能行吗?不交出去,我我就得进去。快把衣服穿好,跟我一起去。”孙明泽领着自己的老婆一起下楼,带上老婆,他是想让她给自己挡挡相熟悉的人。
这些年虽然孙明泽这么能折腾,也确实赚了一些钱,就拿明泽贸易公司来说吧,每年的收益落到自己手里的,不下三十万,这些年来,积攒了二百来万,再加上五百吨纸分得的一百来万,说起来,手里也应该有个三百来万。
但这一次交回厂子里三百万,虽然王大朋出了二百万,但自己还是从腰包里掏出一百万。这样算下来,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还应该剩下二百来万。
可是,孙明泽鬼迷心窍,挣到手的这些钱,绝大部分都用在给自己铺路了。为刘海洋的女儿装修房子就花去了差不多八、九十万,过年过节给领导送礼,每年没有个十万二十万的根本下不来,这样一算下来,每年挣的这三十来万,剩下的不多。
所以,他老婆一看这么大一包子钱就这样交给厂里,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的难受。
“不要这样吗,钱是人挣的,等我把这一关渡过后,咱还是有机会的,我就不信了,凭借我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一年挣个百十来万还是很容易的。”孙明泽看着自己的老婆红着眼睛,忙宽慰着说道。
“老公,咱把这些钱交上去,是不是还能留在京城呀?”他老婆天真的问道。
“就算是留我,我也不能在哪干了。北方厂我是不能呆了,我孙明泽也算得上一条汉子,怎么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受气呢?你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等这边的事一消停,我就带你去京城,咱不是还有明泽贸易公司吗?只要有这个公司,就不愁挣不着大钱。”
“我早就说过你,做人要........要本分点,不要总想整这个整那个的,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人家都找上来了吧?老辈人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善有善报;做恶有恶报。你看到社会上有些人做恶,虽然有的人并没有马上受到报应,那不是不报,只是就象不同的作物生长周期不同一样。有的需要一年才能成熟,短的则几个月就成熟。不是不报应,而是没到时候,到时候了,自然就会有报应在他的身上.......”这女人一着急,不知道怎么抱怨好了。
“你***给我闭嘴!又来跟我讲这套因果报应。我要是不这么做,咱家还不是跟其它人家一样,现在虽然拿出这些钱,可咱手里照样比别人家富裕。咱女儿要是没有这些钱,能办到政府去上班吗?我孙明泽到要看看,谁还能把我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