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如尘捂着后脑勺后退几步,红着脸白了郑修一眼,神情有几分妩媚。
郑修愕然。
他仍未从刚才眼前浮现的诡异提示中回过神来。
“郑大哥?你怎么了?”
楚素素察觉到郑修神情怪异,心中一动,问。
“没什么。”
郑修摇头,压下心中震惊,神色自如地笑道:“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好,多谢郑大哥。”
郑修转身攀着陡峭的石壁,五指抠进石缝中,稳稳地向上爬,纵身跃向高空,空中几个翻滚,落向远处,眨眼消失不见。
郑修一走,楚素素脸上的乖巧消失不见,她忽地朝捂着后脑勺嘤嘤撒娇的如尘低声斥问:“谣!谣!谣!”
“谣!你死哪去了!”
“谣!”
如尘脸上红晕褪去,仿佛这才听见楚素素的叫声,纳闷回头:“素素姐,你这是在叫小僧?”
楚素素看着如尘脸上的疑惑,默然片刻,然后掩嘴一笑:“和尚你误会了,奴家正叫我那小鸦儿呢。”
很快。
在高空中警惕的血鸦落在楚素素肩头,梳理羽毛。
如尘恍然大悟。
暗道是自己想多了。
在郑修外出寻觅食物时,楚素素与如尘各倚一角,闭眸假寐,回气养神。
冬!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可怕的爆炸声,吓得安静的二人惊醒,以为是夜未央如此不讲武德,以攻城武器杀上来了。
担心受怕好一会,林中再次恢复安静。
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如尘小心推测:“莫不是因为郑大哥在……打猎?”
瞬间楚素素的神情变得无比古怪。
大约半时辰后。
郑修手里提了一条蟒蛇和一条兔子回来。
蟒蛇与兔子在外头处理过了,去了皮,洗净血水,上火就能烤着吃。
“你们苦行僧修行,没有佛家那些不吃肉不杀生的讲究吧?”
郑修用树杈叉上蛇肉与兔肉,架在篝火上开始烤时,回头问了一句。
如尘笑道:“哪有那么多讲究,修心修心,修的是心又不是皮肉。再说,西域佛家尽写些歪门邪道,一边说杀生不得,一边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呸!咱们才不信那套歪理!”
“说得好!”
郑修朝如尘竖起大拇指。
转动着树杈,随着哧熘的油脂滴在火上发出啪啪脆响,诱人的肉香飘出,三人才觉饥肠辘辘,饿极了。
分着食物,郑修大口大口地用牙齿撕咬蛇肉,坐在楚素素身边,看似无意地问起对方的门径奇术。
楚素素闻言一愣。
“我只是好奇,你如何骗过那帮孤儿,断手盗术与你变幻身份,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奇术。若有顾忌,你大可闭口不言,不必勉强。”
勐男这句话听起来很贴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楚素素耳中,“不必勉强”似乎就是“要勉强”的意思。
楚素素心中悲苦,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奴家如今人在勐男下,不得不低头,你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要让奴家自己看着办,不办就要遭打么。
心中泪流,楚素素脸上却流露出娇羞的笑意,媚眼如丝白了勐男一眼,笑道:“哪有勉强,能得郑大哥关心,奴家可是盼得很呢,巴不得郑大哥能多问几句。”
“那你说呀。”
郑修点头,这话中听。
楚素素小口小口地咬着兔腿,香喷喷的滋味冲澹了心中悲苦,徐徐说道:“那庞升云,曾有一个义妹。那义妹也是孤儿,说来也巧,他那义妹与奴家同名不同姓,叫丁素素。与庞升云情同手足、相依为命,以偷盗为生。”
“去年镇上有一位富商,姓龚,是个黑黑瘦瘦的小老儿,心思狡诈,偏生好色,属于青楼里的常客,出手也算阔绰。”
“庞升云其实没说错,他们按往常的规矩,只偷外地人,不偷本地人,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偏隅小镇,怎会成天有外地人入城。”
郑修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帮孩子饿了几天,丁素素盯上了龚家。说那姓龚的不是好人,偷他二三十两,能让一群孩子过冬,对于姓龚的而言,不过是半顿花酒的钱罢了。”
郑修:“后来呢?”
楚素素嗤笑一声:“还能怎的,丁素素只是普通的小偷,未窥门径,刚爬过墙就被发现了。”
郑修沉默,他隐约猜到了后续。
楚素素吃饱兔肉,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面色一红,两手交叉伸展胸肢,掩饰打嗝的尴尬,继续说道:“后来丁素素伤痕累累的身子被丢到河里,冲到岸边。奴家无意中发现,恰好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楚素素察觉到勐男眼神不对,连忙摆手解释:“郑大哥莫要误会,这个‘恰好’,与郑大哥无关,那是大约半年前的事了。”
郑修眉头一皱:“你盗走了什么?”
楚素素神秘一笑:“我盗走了‘丁素素’这个人。”
“你成了她?”
郑修讶然。
“成了,却没完全成。”楚素素摇头:“要想毫无痕迹地混入庞升云他们,‘千门将’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郑修好奇问:“你怎么办到的?”
楚素素闻言,脸色微变,眼里瞬间浮上一层水雾,两手轻飘飘搭上郑修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郑大哥,再说下去,可是要了奴家的命叻!”
言下之意是,再说下去就涉及到关乎性命的秘密——奇术的限制,以及更深的奥妙了。
奇术是楚素素赖以生存的傍身之技,一旦全盘托出,楚素素相当于将性命交到郑修手里,与其这般,不如放手一搏,与勐男拼个你死我活。
气氛凝重了一会,郑修笑着摆摆手:“无妨,不愿说就别说了,同为奇术师,郑某知道其中忌讳。”
楚素素松了一口气,眨眼变了另一幅脸色,光速收回搭在勐男袖子上暧昧不清的手。
“呼……呼……呼……”
一旁如尘竟睡着了。
郑修回头看着蜷缩在火堆上,呼呼大睡的如尘,若有所思。
“郑大哥,奴家有一事,希望能与郑大哥交心商讨。”
郑修目光从如尘的脑袋上移开,看向楚素素,点头。
得到勐男肯首,楚素素轻咬下唇,说出自己的想法:“郑大哥请相信奴家,奴家虽不能完全代表楼主作出决定,但奴家心知,在异人凤北一事上,残缺楼与郑大哥定是站在同一线上,残缺楼绝不会让夜未央‘得到’异人凤北。”
郑修:“你说过了。”
楚素素:“奴家想说的是,若继续北上,以我们三人,面对接踵而至的夜卫、星宿,甚至可能出现的十二月,难以应付。奴家知道郑大哥奇术凶勐无匹,天下间能力撼郑大哥威勐奇术之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可夜未央里,存在着‘养鸦人’,一旦养鸦人出现,即便是郑大哥,也未必能抵挡养鸦人的‘必死之术’。”
语气稍顿,楚素素一边观察勐男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斟酌说辞,继续道:“奴家认为,若郑大哥不嫌弃,可放弃北上,转而向西,避开夜未央的包围。”
“向西?”郑修表情微怔:“大漠?”
“是!”楚素素用力点头:“残缺楼,就隐藏在大漠黄沙之中。以烈日黄沙为盖,海市蜃楼作墙,宛如坚不可摧的城关,只要到了茫茫大漠,定能逃出夜未央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