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的身体并没什么大碍,而是有了身孕。
之所以晕倒,是因为身体过于消耗,动了胎气。
即便是正常人,身体也架不住如此的折腾。
先是被绑架,想法设法逃脱后,又追出城外,与敌人周旋,完了,没有任何耽搁,又急急忙忙返回,杀入皇宫,一番搏杀,几乎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更何况有了身孕,体质会变的虚弱。
皇宫有刘景孙平照管,荣铮便撤了自己的兵,带着媳妇儿子手下回了自家府邸。
人都离开后,太后还一脸的茫然,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她怎么会是皇室的人?她那样的名声……”太后喃喃自语。
这话被刘宸听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憋闷的不行,他家闺女都这样了,她还名声,名声?
他说,“安平有那样的名声到底拜谁所赐?”
儿子的极度愤概终于拉回了她的神识,下意识扭头看着他。
他几乎磨着牙,“是皇后,是你眼中那个贤德端庄的侄女。”
“她?”太后意外了声。
“不是她还能有谁?”他说,“绮罗嫁到了沈家,她都还不放过,魔手伸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雇佣天圣教的人绑架了那个孩子,万幸的是,那个孩子没死,阴差阳错碰上了荣铮,被荣铮那个小子糟蹋,这才有了孩子,成为你口中名声不检点的女人。”
“皇后她怎么跟天圣教……”太后一时间接受不了。
刘宸哼了声,“她都还不知那孩子是我的骨肉,就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显而易见,她的心该有多狠?”
“你知道天圣教是谁的势力?”刘宸又问,“是北乌,也许在那时邓家就已经跟北乌有了勾结。”
太后满脸震惊和不愿意相信。
“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母亲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她是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还显不够,凡是威胁到她的,一律除去,就连德妃也被她下毒……”
“……太子在这样教导下学到的自然都是这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的狠毒手段,结党营私,铲除异己,作风不堪,甚至将色心打到了他的妹妹安平身上……”
太后倒抽一口冷气,“这可是*……”
“……沈暮云不买他的账,为了铲除他,不顾大战在即,大荣生死存亡的大局,毫不犹豫唆使人给沈暮云下毒……”
“……如此为了私欲,不顾大局的人,大荣交给他成什么样子?你今天看到他谋反,逼我写退位诏书,这样的念头不是今天才有,我想他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念头,他今天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太后叹了口气,“太子也为他的过错付出了代价。”
刘宸说,“太子,皇后在争权夺利,处处给朕给朝廷找麻烦的时候,你知道朕的女儿安平都做了什么?”
太后说,“她不是开了家医馆?”
刘宸说,“她是开了家医馆,可她那医馆像你这样年纪的穷人去医馆里看病,赶到义诊日,她是不收钱的,平常也更是免了不少的医药费,她连无亲无故的老人都能如此对待,可想而知对待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奶奶会是什么样?”
太后又叹了口气,“那孩子肯定恨我,之前我没少为难她。”
“她不会恨你,她不会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为她很忙,她的医馆开了好多分店,她的归济园收留很多的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的心中却有颗忧国忧民的心,瘟疫横行时,她亲自到感染重灾区,在缺吃缺穿的环境里,不顾个人安危,研究出抗衡瘟疫的药方……”
“……前不久南方水患,她的分店不但救人更是给那些人提供吃食住处,而且她更是捐献出大量的银钱,一捐就是十几万。”
“十几万?”太后张大了嘴。
“楚南叛乱时,是她跑到前线,亲上战场,打退敌人,自己深陷危机时,还救了楚南王妃,这才消除叛乱,让楚南对我大荣实心踏地……”
“尤其这次,不知道我的身份下,还义无反顾地彻夜奔回,杀到皇宫,制服作乱之人……”
“……她是没长在皇室,没有那些尊贵的做派,可她的所作所为都在是为朕分忧,为朕处理那些棘手的事,若她是男子,朕今天就把这位子传给她。”
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宸哼了声,“你老说我不喜欢安阳,你叫我怎么喜欢她?天天就只知道吃要最好的,穿要最好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骂下人出气,养成一个不要的不许出现在她眼前,想要的别人就该送到她面前的恶习,连男人都想要最好的,可也不看看人家是否看得上她?就她这样的,朕都懒得管她。”
太后也不由低下了头,儿子数落安阳的这些不是,她的身上也不是没有,看了眼虚弱的儿子愧疚地说,“母亲做错了,母亲信错了人,以至于差点酿成悲剧。”
刘宸仰头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不让母亲插手朝廷的事,历朝历代也不乏有女子参政,史书上就有一位太后辅佐了几代皇帝,政绩斐然,受后人爱戴……邓家之所以走到这一步,跟母亲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我……他们毕竟是我的娘家人……”太后说。
“你以为你那样是在帮他们,你那是在害他们,人的*是永无止境的,你给了他权利,他品尝到了甜头,就想要更多,舅舅一开始或许是真心辅助我,可等他掌握了权利后,他就不想撒手,不想还给我了,他想把我当成傀儡……”
“直到他发现傀儡不好掌握,他才决定自己坐上去,这些年,若不是母亲一再地偏袒他们,一再地给他们方便,一再地压制我这个儿子,又可至于有今天?他们手里没有那么多权利,他们就会安分守己,岂会勾结外敌?岂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太后猛地坐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她并不想毁了刘家江山,她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娘家人,儿子的位子早晚要传给下一代,若传给刘景,他背后的是顾家,而且那孩子不喜邓家,一旦他登了基,那邓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况且,他儿子已经要对邓家下手了,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提前让儿子退位而已,做个清闲的太上皇也不是不好。
可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她发现儿子说的很有道理,她自己错的离谱,偏听偏信不说,到头来,还纵容娘家人欺负自己的儿子。
“我会守着你父皇牌位,吃斋念佛……”太后颓然地说,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彩,面容憔悴,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彻底成了老人。
她这等同于把自己幽闭了起来,抛却尘华,伴着青灯古佛,过着清苦的日子。
让她心揪起来的是儿子竟然没有吱声,无声默许了。
泪水不自禁地留了下来,她拿袖子擦了擦,然后对儿子说,“那小家伙真是我曾外孙?”
像太后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很是注重血脉,虽然喜欢有多有少之分,但听说这对母子留着皇室的血,对他们的心情自然大为不同。
不管宝春做的再多,再好,都顶不上她是她的亲孙女来的有用。
刘宸看着母亲不由叹了口气,“是的,小酒那孩子虽然是荣铮的种,可比他老子却聪明多了……”
提起外孙,刘宸也是满眼的喜悦跟自豪,“别看年龄小,已是遍阅群书,兵法阵法无一不通,这些都得自慧真大师的真传,比他老子强多了,几岁大点,就跟着母亲上战场厮杀,保家卫国,我还听说,他们被困楚南人设的阵法时,就是他破的……”
太后听了,精神好了不少,下意识就说,“那改天让他母亲带来给我瞧瞧……”
太后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儿子,可刘宸却没回答她,而是吩咐了人将她带了下去。
太后不无失望,擦擦眼角,只得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打从知道媳妇有了身孕,荣铮一直都是出于游离状态,连怎么回的镇荣王府都不知道,连走路同手同脚都没发觉。
从皇宫到镇荣王府这段路,宝春一直没醒,被安置在卧室的床榻上,白丁山又给诊了遍脉,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站起身,一回头就看到自家主子的那副呆样,便笑嘻嘻地凑到跟前说,“主子,是不是很高兴啊?”
反正白丁山觉得他自己就很高兴,荣家一直子嗣单薄,有了小酒后,现下又有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谁知他家主子愣了半天,突然问他,“若是不要,人会怎么样?”
白丁山瞪大了眼睛,差点没骂娘,不要?这是高兴傻了还是咋地?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白丁山说,“她会拿着刀追着你砍……”
不但安平公主会拿着杀猪刀追着砍,老王爷老王妃更是能做出弑子的冲动来,这个孙子可是他们盼了好久的,想必老王妃烧香拜佛时没少许愿,现在愿望成真了,可他倒好,还要拿掉?
白丁山伸出爪子,探了探主子的额头,荣铮一把挥了下去,“爷说的是身体有没损害?”
白丁山反驳说,“你担心损害,你还要打掉……”他突然哦了声,“你是担心她像她那大嫂,生孩子时难产……”
荣铮白了他一眼,握着拳头,“那天你不在,不知道有多吓人。”那惨烈的垂死挣扎般的叫声现在想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丁山哎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原来担心这个?完全没必要,公主的身体比她那大嫂好上许多倍,连病都不生的。”
不生病的那都是牛,荣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巴不得她生病呢?”
白丁山摆手,“再说不还有我的吗?即使到时难产咱也不怕,在这方面我已经得了不少公主的真传。”
荣铮皱着眉头,“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白丁山安慰道,“放心,没事的,你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会有很多人找你拼命的。”
荣铮说,“你当我不想要啊?”过了半饷,又问,“真的没事?”
白丁山点头如捣蒜,“绝对的。”
不积极保证不行啊,主子这个抽风型的,万一抽错了哪根筋,把孩子搞没了,那老王爷老王妃回来还不要了他的命。
白丁山出去煎药去了,荣铮看了半饷熟睡的媳妇,又看看趴在床头,撑着下巴,眼睛睁的亮晶晶的儿子,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开导下儿子。
拳头抵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说,“儿子,不管你娘亲生了小妹妹还是小弟弟,爹爹和娘亲都会最疼你的……”
荣小王爷的安抚还没说完呢,就被熊孩子打断了。
熊孩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谁要你疼,不管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那都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荣铮傻眼了,合着他白操心了,人家根本不屑,不在意,而且什么叫都是他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他,他哪来的弟弟妹妹?
这还没生下来呢,就宣布所有权了?
荣铮被气得够呛,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情绪就好。
小酒看了娘亲的肚子有好大一会儿,看着看着就不由伸出手隔着被子摸娘亲的肚子,自言自语,“难道我小时候也是从这里生出来的……”
熊孩子在好奇自己来历时,他爹也伸出了手去摸了下,只是还没摸一下就被儿子拍开了。
荣铮拿眼神控诉,这是老子的媳妇,为什么老子不能摸?
熊孩子轻轻抚平了几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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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眼里出西施,父亲眼里出什么?
在皇上眼里,宝春大概是360度无死角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