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宝春这话问的不讲究。
丁岭小伙的清秀小脸,表情变幻莫测,不知该做何应答,这问题问的也没法让人回,怎么就不能是他?
宝春的确很意外,看这小伙挺单纯一个孩子,来这么凶险的地儿,世子竟然会带他?难不成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视线扫向他,那丁岭应该是被宝春上次扎倒产生了什么不好的阴影,见此,下意识就往后退。
宝春赶紧一把按住,“躲什么,刚缝好的伤口,还想再来一遍。”
丁岭不动了,绷着脸,只是两眼警惕地瞅着她。
在宝春看来,这表情像是委屈多于恼怒。
越看他这样,宝春越发想逗他,见他视线老往蓝大姑娘身上飘,便凑近了说,“上次我说的大都是实话,不知你注意没有,她这人似乎脾气暴躁的很,对谁都是恶声恶气的,仿佛谁都欠她钱似的……”
丁岭冷冷地看了过来。
宝春赶紧打住,接着说,“不过,她在你家世子面前却不一样……”
察觉到他呼吸改变,宝春无声笑了,继续随意道,“很是温顺,柔和……”能不温顺么,在老大面前还敢横的人,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是找死呢。
丁岭警告地斜了宝春一眼,“你甭想再骗我,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都有警觉性了,不过,宝春还是没错过他眼睛暗淡的目光,“好了,伤口不要沾水,否则,感染了,在这个地方更麻烦。”
“谢……谢谢。”小伙子对她应该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还是扭捏地道了声谢。
夜间休息时,荣铮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宝春的边上,虽说没有舒适的床,只有冷冰冰的石洞,但温玉在怀,还是很让人期待的,只是还没等靠近,那熊孩子就一屁股坐到了他们中间,彻底了挡住了荣小王爷前行的路。
不远处传来低笑声,黑脸的荣铮,冷冷扫过去,笑声嘎然而止。
荣铮回头看着横插一杠的熊孩子。
熊孩子冲他仰着下巴,哼了声,转身窝在了娘亲温暖的怀里。
宝春抚摸着熊孩子的脑袋,哭笑不得。
荣铮没好气地瞪了宝春一眼,盯着那个碍眼的小子的发顶愣了好大一会儿,气老不顺了,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有那女人眼中的笑意,分明是喜闻乐见。
差不多,熊孩子快要睡着的时候,不甘心的荣小王爷伸出了魔手,逐渐靠近那女人的手,刚接触到,还没等抓住就被人一巴掌拍掉了,抬眼一看,本该熟睡的熊孩子正警告地瞪着他,“剁手。”
旁边不止低笑了,直接笑出声了,不可自抑。
“睡觉!”荣小王爷恼羞成怒地吼了声,连对面的那三人都不时看过来。
几番之下,宝春也不由脸红了,给了那人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荣铮靠墙,闭上了眼睛。
小胜一筹的小酒,嘴角弯了弯,安心团在娘亲的怀里。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换做熊孩子气的要杀人了,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那女人的怀里,而是躺在那人的腿上,身上盖着那人的衣服,而他的爪子竟然搂着娘亲。
熊孩子不忿地一脚踏在了那人的腿上,荣小王爷疼的大叫一声,彻底从美梦中醒来,对上罪魁祸首不善的小眼神,到了嘴边的暴怒声也给吞了回去。
中午时分,他们已经翻过了那座山,离开了小岛,来到了湖对面。
四周似乎鲜有小动物的踪迹,荣铮跟宝春走出老远,才逮回几只兔子,交给白丁山去处理。
“终于不用再啃肉干,再啃下去,我怕都要变成肉干了。”白丁山来到湖边,褪毛扒皮,开膛破肚。
“你快点,我这火都生好了。”周大姑娘饥肠辘辘地催促。
“咦,这湖底怎么是黑的?”白丁山边忙活,边嘀咕,“这山里,那都跟外面不一样,你说这兔子该不会也是阵法变的,吃到了肚子里,然后就变成了木头了吧?”
周大姑娘丢给他个白眼,“不但变成木头,还发芽呢,笨蛋。”
宝春拿根长棍拨了拨柴火,然后皱眉看了看四周,“湖边这么大一片林子,竟然没看到一只活物,有些不正常……”
周大姑娘拧开水壶,喝了口水,一抹袖子,“这是哪儿?幽灵山,这名字可不是叫来吓唬人的,来到这里,在你认为正常的东西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你就是看到一只猪在天上飞,一头猛兽从水里窜出,都不用奇怪,阵法无处不在,幻象也无处不在,幻象有多神奇世子大人应该比我清楚。”
楚南世子三人,似乎并不准备吃这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刘彦接过蓝大姑娘递过来的干粮,不急不缓地往嘴里塞。
能把干粮也吃出如此优雅的姿态,不得不令人感概万千。
“周姑娘见闻博广,在下那点微末修行,岂敢提及,不过,在下倒是听闻,奇门遁甲一道修为精深之人,改天换地,日月逆行,乾坤颠倒,都是有可能的。”刘彦说。
周大姑娘说,“但,那都是传说罢了。”
“经历前面那些,姑娘还认为是传说?”刘彦喝了口水,拿出帕子擦了擦,“能布出此等阵法的人,必不是平庸之辈,在奇门遁甲一途上,想来造诣不浅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荣铮拧眉,“金银珠宝什么的,楚南之地应该不缺吧,我想,即使造反都绰绰有余。”
刘彦笑而不答,“荣小王爷这话严重了,我楚南对朝廷一片赤城,忠心昭昭,何谈造反二字。”
荣铮讥笑了声。
“什么一头猛兽从水里跑出来?真怕了你这张嘴了,你不知道你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么?闭嘴会死啊!”白丁山拿着清理好的兔子走过来。
“你管我。”周大姑娘嗤他,“谁好的不灵坏的灵?上次可是你把他们召过来的,还有这次,不也没见猛兽从水里出来么?你这不是好好的么?瞧你那点贼胆……”
这时小酒却猛拉周大姑娘的袖子,惊惧地示意她看白丁山身后的地面。
“小酒,你别拉我,我非要跟他讲讲清楚不行……”
“还是下次讲吧。”宝春起身也看着白丁山的身后。
周大姑娘这才察觉到不对,往白丁山身后一看,猛地捂住了嘴巴,“那,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白丁山一无所觉地回头,一看之下,惊的差点没魂飞魄散。
好家伙,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整个弥散开去,从距离自己不足一寸,一直到湖边,况且那些东西还不断从水里蔓延上来,似乎永无止境。
这些黑家伙,个头有手指头大小,身周长着一圈的锋利爪子,移动速度贼快,似乎打从他一离开就跟着上来了。
这要是让密集恐惧症的人,非晕倒不可。
周大姑娘也傻眼了,“刚才说的,湖底是黑的,该不会都是这些东西吧,难不成还是阵法?”
“不像。”刘彦说。
“不是。”宝春摇头。
“屁的阵法,这分明是古籍上记载的失传了的食人肉的虫子。”白丁山气急败坏地吼道,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丢下手中的兔子,就往前窜。
“走。”荣铮正要护着那母子两,却不想熊孩子一看势头不对,顺着就窜向了小王爷的肩膀。
不是他怕死,实在是他这小短腿不利于跑路,为了不给娘亲增加负担,只能扒着那人了。
荣小王爷不知道说什么好,扛了熊孩子,拉着那女人就狂奔。
白丁山的确没说错,它们的确是食血肉的,那几只开膛破肚,收拾干净的兔子,被它们压过之后,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众人回头看到这一幕,惊骇的差点没吐。
这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附近没活物了。
这些虫子不但速度快,还紧追不舍,仿佛从四方八方全涌过来似的。
山林中对奔跑很受限制,而对于它们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于是,一帮人边抵抗边狂奔。
别看是些小虫子,可贵在数目多,忒吓人了,几乎有什么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看到丁岭耍剑,宝春才明白为什么如此凶险之地,楚南世子会带上他了。
不得不说,剑耍的真是好。
剑气所到之处,那些虫子都会死上一大片。
就算他们再能打,可也架不住虫多啊。
他们身上跟装了定位器似的,无论怎么跑,都甩不掉,如此下去,体力大量消耗对他们可是致命的打击。
可情急之下,又实在想不出对付它们的办法。
宝春跑路时,烧火棍没顾得上丢,上面还燃着火呢,碰到虫子追上来时,她就下意识拿它去抵挡,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些虫子竟然退避三舍。
“它们怕火?”一直关注她安危的荣铮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再不想法,即使不被它们吞了,也会被它们耗死的。”周大姑娘气喘吁吁道。
“它们怕火。”宝春晃晃手中的烧火棍。
“啊?”周大姑娘惊呼,“真的?”
“真的有什么用。”蓝大姑娘嗤笑了声,“看这铺天盖地的,除非把山烧了,或许才能灭个干净。”
“那就烧啊。”一看到眼前这些黑乎乎家伙就眼晕的白丁山咬牙切齿喊道。
“连我们一起烧么?”蓝大姑娘就差没直接骂蠢货了。
刘彦皱眉,“烧山的确不妥,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都引到一处就好办了。”
“除非这虫子是你家亲戚才会听你的。”周大姑娘说。
“你说谁呢……”蓝月瞪眼,击退一波虫子,就要冲周天心而去,不过,却被丁岭拉住,“师姐……”
在他们争吵不休期间,宝春愣了会儿神,看看四周的情形,又释放精神意识力探查了一番,然后说,“我倒有个办法,不过需要折返回去。”
“跑还来不及,还要回去?你这不是将自己送到虫子嘴里?”蓝月大概以为这女人脑子被吓傻了。
世子刘彦,丁岭虽没说什么,显然也跟蓝月有同样的想法。
荣铮看了宝春一眼,一言不发扛着熊孩子,操控白练开出一条路,“走。”
周大姑娘和白丁山愣了下,紧跟老大的脚步。
“一个两的都疯了。”蓝月哼了声,转头,“主子,咱们……”
不能跟着发疯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他们家世子,竟然也跟着折返了回去。
蓝月傻眼了。
“师姐?”丁岭喊了声。
“磨蹭什么,还不跟着主子。”蓝月冲他吼了声,追上前去。
不断被轰起的如海般的虫子从宝春两侧划落,哗啦啦的声响,黑压压蠕动不停的身体,令人头皮发麻,他们仿佛进入到了虫海,硬是从中开出一条路来。
“到了没有?”荣铮回头询问。
“快了,应该就在前面。”宝春回。
荣铮的眉头皱了皱,想是想到了她那颇为资深的路盲特质,对她这话不敢报以太多信任,不过还是按照她所指的方向奋力开路。
走了没多远,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们重新回到了一处大概有半个篮球场那般大的空地,这里地面全被岩石覆盖,寸草不生。
“到了,就是这儿。”宝春四下里查看。
来到空地,众人边击退涌上来的虫子,边看向宝春,看她到底要怎么除去这虫患。
荣铮问她,“要怎么做?”
宝春看了看右手边的林子,“给我半炷香的时间,不要让虫子爬上来。”
荣铮手中白练翻飞之际,刚爬上来的虫子就倒飞而出,砸向远处的虫堆,“给你一炷香。”
宝春点头,掏出把明晃晃的匕首,奔向右手边的林子。
周大姑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这儿经常会冒出些奇思妙想来。”白丁山手指脑门对周大姑娘说。
“希望这次也如此。”周大姑娘叹口气,转身,专心对付那般虫群们。
刘彦,蓝月,丁岭三人,不用别人多说什么,自发各自守住某一方位,现如今,他们可是身处同一条船上。
蓝月看着宝春跑向旁边的林子不由嘀咕,“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大家在这儿拼命死守,她倒是跑开了,大家的命可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她要是……大家可都跟着完了……”
“她应该是寻找除去虫子的东西了。”刘彦望着宝春的背影说。
一旁的周大姑娘不爱听蓝月这话,“没人要你们赌命,是你们自己非要跟来的。”
“你……”蓝月气极。
“我,我什么?”周大姑娘撇了撇嘴,“我发现你这人挺奇怪的,说话老你你的,到底你什么?你好,你早,你坏,还是你孬?”
蓝月这会儿是被她气得头顶冒烟,忍无可忍,眼眶血红,杀意骤现,“我杀了你。”
“对了,还老是喜欢把杀人挂在嘴边,却也没见你杀掉谁。”要说这气死人的本事,一般上真比不上周大姑娘,看看那蓝月急欲扑上来撕咬,就知被气的不轻,好在刘彦适时制止,才没先自相残杀。
白丁山叹了口气,“周天心这女人,一紧张就喜欢撩拨别人,就她这张嘴,不知给自己拉了多少仇恨值。”扭头看荣铮,“老大你说这沈小姐到底有没把握?”
荣铮斜他,“怀疑,你还跟着来。”
“我能不来?主子去哪,我自然去那,主子信她,我也信,就是吧,这虫子实在太可怕了,阴魂不散,繁衍过密,只要发现目标,定会咬住不放,古籍上曾有记载,一夜间曾有屠了几座城的例子,虽然他们喜欢生活在水里,可相对来说,它们更喜欢吞噬血肉,不过,外面已经没了他们的踪迹,也只是存在古籍上,却不想这里会有。”
荣铮回过头来看他,“你在古籍上看到过,难道古籍上没写怎么对付它们?”
白丁山愣了愣,想了半响才说,“好像是用火烧吧。”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荣铮哼了声。
宝春砍了很多的树木,小酒帮着娘亲往空地上搬。
用这些树木,宝春将空地围了起来,看堆积的树木差不多了,宝春便招呼他们点燃这些树木,人待在有树木围着的圈内。
这些刚砍下来的树木,一遇到火,竟然轰的一下火焰就窜起老高,好像被洒了油一般。
四周全燃起了火,熊熊的火焰,吞噬着那些来不及躲闪的虫子,虫子在火焰中挣扎跳跃,噼啪声响个不停,并夹带着烤焦的糊味,闻之令人不由作呕。
火势烧起来,虫群再不敢上前,渐渐后退,可脑海里,有血肉味道所产生的指令似乎还没消失,所以它们并没离开,而是在远处观望,等待。
火圈里的人,看到虫群退后不由兴奋起来,可看到它们迟迟不走,却又紧张起来,若是树木燃烧完了,它们还不退去,那他们可真是素手无策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力竭而亡,尸体被这些虫子分解而食。
火势一直燃烧不停,超出想象的耐烧,快赶上油灯耐着了。
大家无不希望它们一直能着下去。
不过,即便是油灯也有燃尽的时候,这些树木自然也燃烧到头,变成炭灰的那一刻。
只是,在它们灰飞烟灭之前,观望的虫群失去了耐心,退走了,或者可以说,它们脑海的指令在没有强化下逐渐消失了。
大家纷纷舒了一口长气,总算是又闯过一关。
“沈小姐,竟然比我们这些经常行走江湖的人懂的还多,居然识得此树有如此效果,在下不得不深感佩服。”刘彦真诚道。
“我是一大夫,职业就是研究世上花草树木的效用,没什么。”宝春笑道。
周大姑娘瞅了白丁山一眼,“人家是大夫,你也是大夫,你怎么就不知道?”
“是大夫就非要知道?”白丁山反驳。
周大姑娘看看他,“你就是知道,也想不出这么个驱虫的法子来,你那有沈小姐那般机智过人的智慧。”
刘彦不由看了宝春一眼。
荣铮皱了皱眉,走到宝春的前面,挡住了某人的视线,冲周大姑娘和白丁山说,“还不走,等着虫群折回来啊?”
一提虫群,两人色变,再不敢耽搁,急忙赶路。
荣铮扛上熊孩子,对宝春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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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卡在关键,不用惩罚多吃两碗饭了,因为,鄙人的饭量已经够愁人了。
近来一段时间都在锻炼身体,早晚各跑半个小时的步,锻炼最显著的效果就是饭量见涨。
前天跑完步,去附近一家早餐店吃早饭,那里的汤包做的很地道,汤多而香,就是真心不大,也真心不多,一笼完全不够,于是,俺直接叫了两笼,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蛋,吃饭时,总觉旁边不大对劲,扭脸,见是一对年轻男女,目光有异,我夹起第一个汤包吃完,才意识到那女人为什么看我了,她一碗粥,一个鸡蛋,我比她多,吃第二个汤包时,意识到那男的为什么看我了,他一笼包子,一碗豆浆,我还比他多,等吃第三个汤包时,终于意识到我居然比他们两人加起来吃的都多,俺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