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天下共有五处战场,胜负影响着世界最终的走向,但要说最重要的,始终都是长安城聚集的五位六境。
在无数人眼中看来,长安城的胜负才是决定这场战局的关键因素,至于为辅的四元浑天所在的四个小阵眼,固然重要,却又并不是那么重要。
四元浑天破掉,圣皇还可以凭一己之力维持洞天大阵,若是长安城落败,那么就算四元浑天全胜又能如何?
所以各方势力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全部集中在圣朝的京都,感受着那六境之间的争斗,将大道打的粉碎,颤栗感无论多远都能感受到,像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生出。
在最开始,圣皇几人之间的交手是无法被外人感受到的,现在却能够被许多修道者隐约察觉,这就意味着几位六境之间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都无法细致入微的操控气息,以至于波及到世界各处。
少典要感受的更加清晰,这位都卫禁军统领的内心变得更加冷厉,他将长枪从五彩云的胸前抽离出来,抬脚将其踹飞出去的同时借力转身,用身上的甲胄硬抗下月神一族寒啸落下的掌印,胸前的火焰纹络被击碎,铠甲凹陷刺穿了胸口,飞溅出去的鲜血滑落身后,将银色发梢染得殷红。
甚至就连那双冰寒没有情绪的眸子,都不可控制的浮现了血丝。
从寒啸走出北海之时,他的一只手掌就已经隐藏在袖口里,这一路上都没有拿出来,就算是来到这里,与少典交谈,交手,他的那只手依然隐在袖中,就这么不停地积蓄着力量。
受伤,甚至数次有过生死瞬间,他都在强行克制着,忍耐着,直到这一刻。
万无一失的机会,当少典手中长枪刺穿五彩云胸腹的时候,就是绝无可能避开这一掌的时候,所以他这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少典的胸口上,带着打碎了那防御力绝高的黑甲,掌力穿过前胸再从后背透出,一掌便重创了这位圣朝的都卫禁军统领。
并且还不只是重创这么简单。
最多三息,断裂的经脉和破损的身体就将再也无法支撑少典继续动手。
寒啸的眼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与少典交过手,所以很清楚这个人有多强,直到这一刻紧绷的身体方才终于是放松下来。
少典也很清楚这一点,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寒啸隐在袖中的左手。
从头到尾的交手都只用一只手,其中的用意简直是在明显不过,那苍穹之外传递而来的六境之间战斗的波动令他感到些许不安,所以少典决定速战速决。
他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但因为有着身上黑甲的存在,本该垂死的他却还留下了三息反击的时间。
那杆长枪一直被他握在手里,在身体受伤跌落的同时,那杆长枪宛若一道雷光,朝着寒啸飞了过去,速度之快,在脱手之后即将洞穿寒啸身体的时候,方才能够听见划过空气引发的尖锐声响。
少典不需要三息的时间,他也不能将三息时间全都用尽,他所能够抓到的,就只有一瞬。
倾尽全力,释放所有刺出去的一枪。
寒啸也很清楚这一枪的强大,在掌印重创少典后却并未让其立刻失去行动之力的时候,他就知晓一定会迎来无法想象的反扑,就像是野兽在临死前的一击,往往最是强大。
是以在放松之余,寒啸也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击的准备。
那把枪太快,但还不够快,在长枪即将洞穿他的头颅之前,寒啸的身前就已经出现了一轮月亮,一轮浑圆无缺的月亮,看上去就像是一面盾牌。
或许长枪可以刺穿盾牌,但却绝对无法在刺穿盾牌之后刺穿寒啸的头颅。
寒啸做好了完全的应对,确信只要这一枪势尽,便是少典的死去之时。
但这一枪却忽然消失了。
或者说只是枪身消失了,就在触碰到月亮的时候消失不见。
诡异,突兀。
难以理解。
寒啸瞬间便将警惕之心提升到了极致,却根本无法察觉这杆枪去了哪里。
地面上倒映着他的影子,衬托着那轮圆月像是有两轮,这是最人迹罕至的山脉,漆黑的地面为何能够映衬身影?
寒啸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旋即看清了那是一滩水,突然出现的一滩水,他的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无法形容的危机感,浑身汗毛倒竖,让他忍不住勃然色变。
这滩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鞋底,扩散到了四周,就好像他整个人站在水面上。
然后,极端强大的枪势带着不可阻挡的枪意自水下爆发,从下向上洞穿了寒啸的身体,那轮浑然无缺的圆月,也终于是在这一刻崩碎。
“砰。”
一身轻响,寒啸的身体无法控制的跪在了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水花,他勉强保持着清醒,抬头看着少典,最终还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滩清水旋转变化,重新恢复了长枪的模样,回到了少典的身旁伫立。
三息时间过去。
少典坐在地上,银发被鲜血染红有些发黏的落在背后,他没有再去看已经死去的寒啸,而是转头望向了尚还活着的五彩云。
“小国偏安一隅便该满足,野望太大,只会引火烧身。”
他开口道。
五彩云已经无法动弹,并且气息飞速的萎靡着,少典那一枪一脚已经将其重创濒死,此刻也只是尚余一口残气罢了,固然如此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讥讽:“知足?小国便该永远弱小?小国就必须自甘平凡,绝不能有壮大的念头?”
他的气息微弱,说话的声音也很微弱:“小国就必须仰仗大国的鼻息?难道庆苍就该世世代代做你圣朝的附庸?”
少典看着他,冷漠道:“小国想如何没人在意,强大始终靠的是自身而非算计他人,将自身所遭受的处境完全强加到他人身上,实在是可怜到可笑,何况,若世上所有人都听陛下的话,也就没有如此多的纷争了。”
五彩云讽刺一笑,随即也躺在那里失去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