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流氓,你带坏闺女儿了!”叶薰浅扭着身体,侧身对着祁玥,欲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祁玥将叶薰浅发髻上的广玉兰簪子取出,轻放在床头的几案上,他伸出手,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半是责备半是宠溺道:“你看你这么不小心,都说过多好次了,睡觉前要把簪子拿下来,要不然容易伤到头皮。”
他记得,她五年前便是这般,睡觉前时常忘了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好多次都是他悄悄替她拿下来,叶薰浅瞅着床头的簪子,心里蓦然一暖,娇俏一笑道:“不是有你在吗?”
祁玥怔了一会儿,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他喜欢被她依赖、信任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祁玥,陪我睡一会儿。”
她拉着他的手,眸光里满是依恋,大概是他离开她太久的缘故,如今即使重逢了,她也觉得不够,想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只要轻轻地拥着她,她便能感觉到来自他的缱绻爱意。
她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孤独着,她也想有一个温暖的依靠。
叶薰浅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但是她自始至终都认为,任何一个女人坚强的背后都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好。”祁玥微笑着点头,他与她心有灵犀,此时此刻,他知晓她所说的睡觉只是很单纯的睡觉而已,她怀着孩子,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明月透过窗棂,落在地上,短绒地毯因此显得格外皎洁,中秋之季,天气转凉,叶薰浅时常喜欢把鞋子脱了,踩在地上,祁玥怕她脚底受凉,因此早早就安排人给卧室铺上柔软的毯子,保护她的脚。
她不喜欢穿鞋,他便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这样的体贴让祁王府上下所有人见了都羡慕不已。
“祁玥,姑姑她……”
叶薰浅窝在祁玥怀里,慵懒得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睫毛轻垂,显然是困意渐起的节奏,祁玥的手轻放在她小腹上,亲了亲她的脸颊,投以安定的眼神,“乖,睡吧,姑姑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些跟屁虫,本世子会安排人将他们引开的,你不用担心。”
“嗯。”
得到祁玥这样一句话,叶薰浅甜甜一笑,他总是轻而易举地探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份默契是别的男人无法给予她的。
静美的刺绣锦被之下,一对相爱的男女,拥抱着彼此,阖眼入眠。
叶薰浅是真的困意渐显,而祁玥,则是闭着眼睛假寐,她要他陪着她睡觉,他自是不会拒绝,可是,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让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更何况这个时间点还早,正是适合做某些事情的时间点。
脑海里浮现起女子美好的身体,宛如绸缎般光滑细腻,手感极好,那些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某世子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而她,睡颜安详,紧紧地贴在他胸前,呼吸渐沉。
他额头冒着细汗,极力隐忍着。
看着她恬静的模样,他忍不住低咒一声,“小懒猪!”
某世子不得不承认,怀孕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作息,她每天睡觉的时间明显比之前要长,皮肤也更有光泽了,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轻轻地触动,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薰浅好像变了,过去的棱角被磨平了一些,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他僵着身体,陪着她睡觉,至于睡不睡的着,就另当别论了。
“薰浅,一个正常的男人就睡在你身边,你竟然也睡得着……”
祁玥自言自语,越是抱着她,他就越是清醒,怀里的女子就像个柔软的暖炉,让人爱不释手。
这样安宁而平静的一幕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算算时间,叶薰浅已经睡了两个时辰,而祁玥……彻底没睡着!
“祁玥,你醒了?”
叶薰浅睁开眼睛的一瞬,便触及男子深邃的眸光,她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我觉得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竟然在同一时间醒来。”
祁玥:“……”
他能不能说他压根儿没睡,看了她两个时辰?
不过,既然她这么想,就让她一直这么认为好了。
“嗯。”祁玥简单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起身,给她倒一杯温水,叶薰浅缓缓直起身体,拿着杯子慢慢地喝,喝完后,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她早上睡到自然醒,晚上又睡得早,现在浑身有劲也在情理之中。
祁玥见怪不怪,在不影响她身体和心情的条件下,他一直都宠着她,迁就她,不让她有半点不顺心。
“祁玥,宝宝想去赏月了。”
叶薰浅低下头,轻抚着自己微微起伏的小腹,对祁玥认真道。
其实,不是宝宝想去赏月,而是她吃饱了睡足了,精神倍儿好,自个儿想出去散步了。
当然,午夜散步,这有点奇怪……
不过,在祁王府,什么奇怪的事儿都有,午夜还真算不得多晚,所以祁玥便随了她,声音温醇无比道:“嗯,我去给你找件外衣,外面有些凉。”
“好。”叶薰浅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祁玥眼里笑意瞬间绽放成最绚烂的烟花,一颗心甜蜜蜜的,美得不像话。
看着男子在衣橱前忙碌的样子,叶薰浅抱着被子,觉得十分幸福,过去五年的孤苦与如今近在咫尺的幸福相比,什么都不是。
思考之际,祁玥已经来到她身边,扶着她起身,为她披上披风,还亲自给她穿好鞋子,然后搂着她走出房间。
午夜时分的月儿,圆满明亮,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
中庭地白,秋露无声。
两人双手交握,掌心相对,默契无比地沿着同一条路前行,到最后竟然心照不宣般踏足一片桂花林。
嫩黄色的花儿如同漫天繁星般缀在碧绿的树叶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清新淡雅。
凝神望去,那隐在桂花林里的院子灯火依旧,祁玥和叶薰浅没有再往前,而是驻足与此,似乎为这美好的兰芝桂树而停留。
祁王府的每一个角落,祁玥和叶薰浅都无比清楚,焉能不知那院子是皇后出嫁前住的筱园?
筱园的一草一木,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还停留在昨日,可是皇后知道,时光荏苒,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年近四十岁的女子,容貌姣好,气质卓然,多年来养尊处优,良好的教养让她时刻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此刻也不例外。
“娘娘,午夜已至,您该歇息了。”
李嬷嬷适时地提醒,这些年皇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最是清楚,明媚灿烂的笑容下隐藏的是怎样一颗破碎的心。
可她,从来不说,只是偶尔在无人的时候坐在窗台前发呆。
“嬷嬷,你先回去歇下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皇后嘴角扯出一抹淡泊的笑,朝李嬷嬷挥了挥手。
李嬷嬷到底是她的乳娘,知根知底,也不再坚持,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皇后,需要的是独处,在黑夜里独处是孤独者的专利,她轻叹了一句,“那娘娘,您也早点休息。”
“嗯。”
皇后说话的兴致不高,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全身心地放松自己,不必去考虑家族的前途与荣誉,不用费尽心思与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周旋,也无需担心后宫中的无数明枪暗箭。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待在这里,青桂常伴,天涯不远。
她胳膊肘撑在紫檀木桌上,旁边是一杯清茶,散发着缕缕茶香,无声无息地滋养她的情绪,营养她的灵魂。
她的目光穿越窗棂,远远地落在东南方那颗遒劲了上百年的桂树下。
秋风起,落英缤纷,缭乱了她的眸。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曾经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男子,着一袭灰白锦袍,质朴无余,向她轻轻一笑。
她不由得苦笑,多少年了,她还是忘不了他……
午夜梦回,他依旧如影随形,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仿佛从未离开。
皇后捧起杯子,轻抿一口茶水,意识似乎因此更加清醒了起来,她眨了眨眼,可这一次,那人的影像并没有消失,反而给了她一种愈发靠近的错觉。
她怔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眼角有些湿润,分不清是梦是真。
在她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那般朴素无华,哪怕出身将门,家世显赫,也总是身着灰白麻衣,在一众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中卓尔不群。
“筱筱……”
熟悉的嗓音掠过耳廓,如同鸿羽般,挠着她的耳朵,让她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着,这样的感觉,熟悉而陌生,多少年不曾有过。
哪怕是梦、是幻,她也贪恋着这一刻熟悉的味道。
她目光有些迷离,徐徐站起,拉开房门,一步一步踩着桂花走出房间,寻寻觅觅,他的影子,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阳光,照亮心房。
皇后脚步愈发轻快,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眨眼,他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飞速奔跑,直至落入一个炽热而坚硬的怀抱。
男人身高七尺有余,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沉淀着风雨的沧桑,那份沙场上磨练出的凌厉尽数敛去,隐藏在他清淡儒雅的外表下。
没错,是儒雅,任何人在见到这个男人时的第一印象都是朴素儒雅而不失大家风范。
如果把祁诩比作珍珠,那么叶贤便是蓝宝石,而朗回,则更像是一块时光打磨的玉,朴素到了极点。
男人粗粝的手缓缓抬起,颤着抚上她的脸庞,她依旧如记忆中美丽,只是那眼底那份浓郁得足以毁天灭地的忧伤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那双蓄满了泪水的清眸无声无息地告诉他:她并不开心。
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也表达不了彼此心中的思念。
跨越二十年的时光,跨越数万里的距离,心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曾经深藏在心底的情一点一滴涌出。
“筱筱,二十年前,青桂树下,你说过,如果二十年后我依旧爱你,你便不顾一切嫁给我!”
男人搂着自己魂牵梦萦了二十余年的女子,唇角忍不住上扬,明知道当年她这样一句承诺不过是为了让他死心,是让他不再纠缠她的缓兵之计,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感到无比庆幸。
当年,祁诩和宁月双双去世,只留下了襁褓中的小祁,她为了家族、为了小祁与皇室联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牺牲自己,成全了家族。
他无法阻止,因为他知道,亲情与责任,有时候是凌驾于儿女私情上的,尤其是对像他们这样的人,可是现在,小祁已经长大,还拥有了如此优秀的妻子,那么,他的筱筱,犯不着守着元正阳那个老男人过一辈子!
------题外话------
唔…亲爱的们,接下来的情节应该会比较激烈,伦家在赶着进度,但是不会烂尾滴,么么哒~
【小剧场】:
柿子:姑姑,你嫁给齐皇二十多年,都没捞到什么好处,当年出嫁时还赔了不少嫁妆,这笔买卖简直是太不划算了!
小柿子:姑祖母,爹爹说得对,赔了这么多嫁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祁王府的资金周转!
皇后:然后捏?
柿子:本柿子打算和联姻,赚一笔聘礼的钱,奈何祁王府子嗣单薄,本柿子没有什么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之类的,所以只好委屈您亲自上阵了,朗回大将军不喜欢小丫头,就喜欢老女人。
皇后:……臭小子,竟然敢算计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