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薰浅释然地笑了,依偎在母亲的臂弯里,这一刻,她觉得她的世界充满了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有别于和祁玥在一起时。
只要母妃答应不抢走她的冰焱花,八大长老断然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其他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叶贤缓步上前,见叶薰浅状态不是很好,有些担心地问道:“浅浅,你生病了吗?父王看你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照理说叶薰浅在齐都日子应该过得还行,纵使会有些人不断找麻烦,但她还不至于应付不过来,只是现在的她,精神有些不济,就算是以锦绣神功催开冰焱花,耗费了太多功力,也不至于“虚弱”成这个样子。
“王爷、王妃,我们从齐都一路赶至雪月山,日夜兼程,郡主都没好好睡过几个好觉。”蔻月想起这将近半个月的路程,心中替叶薰浅委屈。
秋奕彤听罢心中了然,她朝蔻月凝眉看去,徐徐问道:“你们走了多久?”
“前前后后大概十五天。”蔻月神色恭谨,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怪不得!”秋奕彤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十五天……若是在夏天也算快了,更何况现在已是初冬,寒风凛冽行路难不说,由于昼短夜长的关系,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齐都与雪月山相隔千里,其间不乏崎岖的山路,经过那些地方,马车颠簸得十分严重,即使是在车上也不可能轻易入眠,叶薰浅看起来有些憔悴情有可原,然而……行路之难和对远方的思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秋奕彤没有想到叶薰浅会来得这么巧,明日祁玥就会离开翠岛前往冰火两重天,结果她今日正午便赶到落辰山,看来是天意……
“母妃,你知道祁玥在哪里吗?”
沿着石阶,叶薰浅和秋奕彤、叶贤一同下山,蔻月紧随其后,静静地跟着,并不说话,她知道叶薰浅刚刚和秋奕彤见面,想必有很多话想说。
“母妃和你十年未见,你倒好,心里眼里只有小祁!”
秋奕彤敲了敲叶薰浅的额头,语气分外“不满”,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小时候整天给她惹事,如今长大了也不消停,一见面就给她弄出这样的“意外”来!
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是她武功再差那么一点点,冰焱花可是会把她的本源功力全部吸干的!
“母妃,我也很想你的,只是现在你好好的,祁玥他……”叶薰浅听罢顿时觉得委屈了,她明明就是个孝顺的女儿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是不好好的,你就不会念着小祁?”秋奕彤可不吃叶薰浅这一套,知女莫若母,她的女儿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天下的母亲,恐怕没人比她更亏本的了!
拼死拼活把化解女儿命定生死劫,十年神坛孤独寂寞,结果心爱的女儿出嫁了,她连杯茶都没喝上,这也就算了,嫁出去的女儿简直就是泼出去的水,整天想着女婿,真是要气死她的节奏!
“母妃……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薰浅撅着嘴,在秋奕彤的臂弯里撒娇,不管她出嫁与否,她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一点毋庸置疑。
叶贤和秋奕彤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日后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自然是把所能给予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极尽宠爱。
“自我恢复记忆以来,我最想念的便是父王和你了。”叶薰浅挽着秋奕彤的胳膊,直截了当地“表白”。
“还不是小祁近在眼前的缘故,小祁丢下你前往雪月山,你知道千里相随,当日本城主在你大婚第三日离开齐都,你怎么就不会快马加鞭来找我?”叶贤不以为然地说,即使很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女婿在女儿心中的地位,肯定超过了他那么一点点!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让他分外不爽!
祁玥算计别人把别人气得吐血他管不着,但是……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竟然在迎亲时算计到他头上,想他堂堂不夜城主,竟然“斗”不过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辈,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叶薰浅就囧囧有神了……
大婚第三天……那是个什么情况?
叶薰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回想起当时情景,俏颜倏然一红,自知理亏,便也识相地不去和某人“顶嘴”。
秋奕彤十年未见宝贝女儿,纵然叶薰浅有千般不是,她也不忍心苛责,小时候严厉是因为知道她有朝一日会前往异世,怕她别无长处在异世活不下来,所以才会尽其所能教授她所有。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像别人家的母亲那般宠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那种溺爱会成为妨碍……
她的女儿是不同的!
秋奕彤斜了叶贤一眼,替自家宝贝女儿说话,“好了,你也真是的……浅浅和小祁新婚燕尔,感情自是如胶似漆,要真是千里迢迢跑去找你那才是脑子有病!”
叶贤:“……”
从前是谁整天说他对浅浅宠爱过度的,怎么浅浅一来,这风头就转变得这么快呢?
城主大人很委屈,女婿在妻子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也就算了,如今宝贝女儿也要分去一般注意力,那他岂不是要沦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叶薰浅小心翼翼地抱着冰焱花,只要一想到祁玥,她的心便好似沐浴在阳光中一般。
秋奕彤是过来人,不会不明白祁玥对于叶薰浅的意义,为了心爱的人,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这便是她的敢爱敢恨的女儿!
落辰山离神殿不远,叶贤、秋奕彤和叶薰浅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步行,以他们的能力,本能以轻功代步的,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这一点,慢慢走,便能多些相处的时间。
叶薰浅记性极好,当年她在雪月山待了七天左右,饶是如此,也能让她记住大部分的路。
五岁以前的事情,她极少和祁玥提起过,但元洵、宫羽他们却是知道的。
“母妃,我们这是要回翠岛吗?”叶薰浅远看江水之上漂浮着许多小岛,出声问道。
翠岛是秋奕彤居住之地,也算是她的家。
“嗯。”
秋奕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和叶薰浅提起祁玥在画意轩的事情,只因她想给叶薰浅一个惊喜。
叶薰浅抬头望天,落辰山顶的那片天空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碧蓝,她边走边想,祁玥究竟在哪里呢?
这个节骨眼儿,她总不能丢下父王和母妃去找祁玥……
青翠依旧的翠岛中央,亭台楼阁,相互掩映,屋檐飞翘,宛若振翅欲飞的凤凰,园林式的建筑充满着古典的气韵。
此刻,画意轩中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前方的椅子上,仔细研究与冰火两重天有关的记载。
十本书全数看完,想到明日他即将踏上禁地之路,一不留神,将万劫不复,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她……
她大概是怨他、恨他的……
祁玥缓缓站起,向外走去,凭栏远眺,江水苍茫,他悄悄取出她在宴会上赠予他的命珠。
月族传承上万年,各种秘术秘法层出不穷,连命珠这种东西都有,上古秘术传承果真名不虚传,其原理无从追溯,但他知道,这颗命珠不碎,他的薰浅便活得好好的……
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般,沉甸甸的,他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这颗属于挚爱之人的命珠,眼里书写着无边无垠的眷恋,只是……
恰在他眨眼的刹那间,忽见珠子光华渐盛,宛若夏夜里的萤火虫,闪动着点点浮光,刚开始时他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满是不信地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命珠的光芒越发耀亮了起来。
“薰浅……一定是薰浅……”
祁玥喃喃自语,连日的愁绪像是被一阵强劲的冬风吹散,连脚步也因此而变得轻盈了起来,他沿着回廊一路奔跑,冲出画意轩外,月华银色的身影在青翠的草木间飞速移动,连踩到泥潭污水渐起弄脏了他的衣袂也不管不顾,一心朝着那个能让手中命珠光芒渐盛的方向跑去。
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他脚步渐渐停下,只因此路尽头之处,那抹绝艳天地的湖蓝色身影撞入他的眼帘!
眸光相触的刹那间,他失神了……
“薰浅……”男子喃喃低语,声音浅浅,生怕这是一场美丽的梦境。
即便是缥缈的梦境,他也愿意长睡不醒!
“祁玥。”叶薰浅嗓音有些沙哑,没有人知道这一瞬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波澜起伏!
一月有余,不曾相见,今日重逢,始知相忆深。
几乎同时,祁玥和叶薰浅的脚步动了,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飞快朝着对方奔跑。
这一瞬,他们忘记了自己身怀绝顶轻功,用最原始的奔跑方式,努力靠近彼此。
祁玥张开双臂,将心心念念的人儿拥入怀中,紧紧的,像是要将她的一切都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叶薰浅搂着祁玥精瘦的腰,将脸蛋贴在他心口上,男子熟悉的心跳声传来,赋予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是他,真好。
她没有来不及,她赶上了他……
“祁玥,你没走,真好……”叶薰浅断断续续地说,眼角处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无声无息地诉说着她的想念!
没有人知道,这十多天来她有多害怕,害怕自己来晚了一步,便见不到他……
秋奕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和叶贤悄然离开,将这方天地留给了多日不曾相见的两人。
“薰浅,你变得憔悴了……”祁玥轻抚着叶薰浅的脸蛋,墨眸里闪过丝丝疼惜,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想必她过得并不好。
“祁玥,你怎么能食言……怎么可以留书出走……”
叶薰浅葱白的手指捏着那封他留给她的书信,千里迢迢的路途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痛到了极致。
祁玥眼里浮起丝丝歉意,他自知理亏,他让她失望了,所以才会任由着她粉拳击在他胸膛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不说话。
冬风大起,叶薰浅裙裾飞扬,略显单薄的身影仿佛要在下一秒随风而去,祁玥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了,银色斗篷包裹住她纤瘦的身躯,柔软的唇轻吻着她的眼角,亲昵至极。
她的泪光,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可以在弹指一瞬间瓦解他的所有!
祁玥不说话,静静地拥着她,聆听着她深深浅浅的“控诉”与“责问”……
不知过了多久,叶薰浅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心疼无比,他的薰浅定是连日赶路,累极了才会这般。
她呼吸平稳,睡颜宁静,只有微蜷的睫羽时不时在颤动着,美丽动人,祁玥二话不说,将心爱之人横抱而起,踩着小路往画意轩走去。
方才她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他来不及细看,如今她睡着,他便看得更加仔细了。
她似乎比以前重了些,但是……
祁玥摇了摇头,心中一叹:怎么可能?一定是他的感觉出错了……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画意轩中,祁玥将叶薰浅安放在床上,细心无比地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床边前往茶桌方向倒杯茶,谁知衣袂竟被叶薰浅揪住,她手背上青筋浮现,显然是用了极大的气力,他无法离开,索性坐在床边陪着她。
“祁玥,你不要走……”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叶薰浅用力扯了扯,祁玥无比庆幸自己的衣裳质地坚韧,若非如此,衣裳定要被叶薰浅扯坏不可!
“薰浅,安心睡吧,我不走……”
祁玥俯身,在叶薰浅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褪下外袍,和衣躺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睡。
她喜欢温暖的热源,不一会儿便贴到了他怀里,祁玥唇角渐渐柔软了起来,手轻抚着她乌黑光滑的长发,静静地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仿佛要将她的容颜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里。
多日不曾有过的安恬,充盈着叶薰浅的内心,她无意识地用脸蛋蹭着他的胸膛,宛若听话的小猫咪。
日色匆匆,冬日的暖阳渐落西山,橘黄色的阳光斜射而入,落在窗台,悬挂于笔架上的数支毛笔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将这古色古香的屋子衬托得分外宁谧。
人在旅途,路途坎坷,叶薰浅只有在路比较平缓时才能安心睡一觉,再加上她本就嗜睡,这一觉便睡了一个下午。
祁玥没想太多,只当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所以才会这样。
冰焱花盛开之日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可现在,这朵盛开的冰焱花在她手里,向来聪慧的他只需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个大概,以本源功力催开冰焱花,怪不得她功力大减……
酉时将至,随身侍奉叶薰浅的蔻月缓缓走进画意轩,不想却见不到叶薰浅的影子,她觉得有些奇怪,找了好一会儿,方才看到祁玥陪着叶薰浅在床榻上躺着。
祁玥伸出手指,竖在唇上,示意蔻月脚步轻些。
蔻月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点头。
或许是因为寻到了自己生命中那份久违的安全感,熟睡中的叶薰浅渐渐松开手指,不再揪着祁玥的衣裳。
男子目光柔和,缓缓起身,离开床榻前还不忘为她掖好被子,披上外袍,收拾好自己后,才悄声走出卧室,蔻月紧随其后,神色恭谨。
“蔻月,和我说说薰浅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祁玥眉毛拧起,清声问道。
与叶薰浅相见的刹那,他的内心被无边无际的激动与喜悦充斥着,让他在短时间内忘记了理智,但这并不代表他看不出一丝端倪!
“这……”蔻月有些迟疑,若是让世子知道世子妃日日为他担心,恐怕会更加自责……
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就在蔻月组织好语言准备告诉祁玥时,屋内传来了女子起身的声音,祁玥一听,影若飞剑般夺门而入,徒留下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蔻月。
“薰浅,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祁玥跑到床边,见叶薰浅直起身体,羽被滑落至她腰间,他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为她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
如今她功力大减,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穿得如此单薄,最是容易受寒。
“祁玥,给你……”
叶薰浅将手中那朵冰焱花递到祁玥手上,嗓音低缓,语气中充满了自责,“我……我可能不能陪着你去冰火两重天了……”
从秋奕彤那里,她知道祁玥明天就会离开……而她,无法阻止,因为,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她功力大减,只剩下一成,即使是和他一起,也会成为他的拖累,而非助力。
“你服下冰焱花,焚天烈焰和寒池水雾伤不到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叶薰浅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在任何时候都与他同进同退,亲口对他说她无法陪伴他一起闯入那龙潭虎穴,这对她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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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柿子:本蝌蚪要见爹爹了,可素爹爹还不知道本蝌蚪的存在,呜呜呜~连娘亲也不知道小蝌蚪……小蝌蚪好可怜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