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无边无垠,广袤的苍穹上繁星点点,如钻石般点缀着黑色的天幕,连绵的山蛰伏于地平线上,宛若沉睡的雄狮,苍穹如伞,笼罩着夜色中朦胧的大齐山河。
齐都郊外,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在密林间徜徉,映得林中光影交叠。
凌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传来,七八名家丁模样的人行色匆匆,身着统一的棕色服装,腰间系着黑色丝带,脚踏流纹布靴,月色下右手袖口上以暗银丝线绣成的广玉兰隐隐浮现。
“快——”
四名家丁抬着一副楠木棺材,前后左右各一人,小跑着前进,最前方的两名家丁一人手持铁铲,一人肩扛锄头,棺材后方,还有一名家丁,背着个木质盒子,随着队伍的行进,盒子里的东西与盒内壁面相碰,发出“铛铛”的响音。
走到密林深处,为首的家丁方才停下脚步,仔细查看着脚下略显疏松的土地,大手一挥,打了个手势,七八名家丁纷纷拾起铁铲、锄头松土,动作干脆利落。
银白的月光下,黑色的棺木庄重非凡,不多时棺木正东方向便挖开了一个直径约为四五米的大坑,家丁们这才停止了挖掘,以袖拭汗。
“快把棺木埋了。”为首的一人声音有些低,指挥着其他家丁。
众家丁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同心协力抬起那厚重的棺木,一步一步朝着巨坑的方向靠近,最后,几人一声清吼,同时松手,沉重的棺木顿时落在了巨坑之中,扬起丝丝尘土,在月华笼罩下氤氲着迷离的味道。
“封棺。”
清冷的命令声传来,几名家丁从木盒中取出铁锤和钉子,向着棺木走去,其中一人年纪最轻,想起今日傍晚发生的事,心中隐隐不安,“管家,我记得今天小姐入棺时分明还有一丝气息……”
“闭嘴!”被换做管家的男子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声音,黑眸闪烁,“连太医都说小姐没气儿了!”
听到管家的训斥,阿九顿时哑然,他自嘲一笑,是啊……连宫里太医都这么说……兴许真的是他看错了……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管家凝视着那黑色的棺木,目光有些阴冷,“还不赶快动手,要是耽误了时辰,云侧妃怪罪下来,可不是你们能担待得起的!”
众家丁顿时打了个寒颤,云侧妃的手段,那可是贤王府上至公子小姐下至家丁婢女,都闻之色变的。
粗糙的铁钉钉梢轻放在棺木边缘,家丁手执铁锤,用力往下一锤,几乎同时,静谧的夜空划过一道银色的流光,耀眼而急促,“啪”的一声赫然响起,一抹电弧擦过铁钉,与之接触的家丁眼珠子突出,自额际往下,一缕鲜血顺势而流,阴森而诡异……
“啊——鬼啊——”
不知是谁最先见到了这恐怖森然的一幕,尖叫了起来,与这尖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天际的阵阵惊雷,电光闪耀,密林里黑夜与白昼快速交织,为首的管家黑眸紧锁着巨坑中的黑色棺木,其余的家丁们早已被吓得尿失禁了,这天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封棺的时候来,难道是苍天发怒,要降罪于他们?
可他们只是听从管家的命令啊……薛管家抿着唇,一步步靠近那方棺木,他就不信这个邪了,然而,就在他距离棺木仅有三步之遥时,从密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刀剑碰撞声,他眉头越皱越紧。
沉思之际,头顶传来的雨打梧桐的沙沙响音,静默中狂风忽起,薛管家微微侧首,眸光朝着刀剑声传来的方向探去,但见远处密林里人影幢幢,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离棺木百米之外,浓墨般的夜空上,一条线状的闪电从云底直伸而下,耀亮的通道渐渐变宽,紧接着闪电的颜色断断续续由耀眼的白转为淡蓝、深蓝……当完全转化为亮紫时,明亮的通道变成了珍珠般的亮点,从云间垂挂下来,美丽动人。
九九八十一颗紫色的珠子,就这样从银河里倾泻而下,仿若绝艳天下的圣光之舞,却令在场之人见之色变,千年罕见的紫珠雷电降临,眼见着那幻紫流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薛管家眼皮一沉,抓住最靠近自己的一名家丁,朝着雷电袭来的方向扔去,
那紫珠落地,无情地摧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薛管家见状咬了咬牙,不甘地盯了一眼那副棺木,拔腿逃离,其余的家丁被紫光擦过,尸体上红色的血液与焦黑的皮肤混合着,在黑白交替的耀亮中依稀可见其死状之惨。
雨打梧桐,越下越大,由初时的点点细雨逐渐转变成滂沱大雨,树林的小道也因此而变得泥泞起来,林子深处罕见的一片空地上,男子伟岸的身躯被一袭高贵的银锦包裹着,他右手执剑,支撑着自己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的身体,散垂的乱发盖住他的侧颜,却依稀可见他银色面具之下那双黑眸里蕴藏的深邃神光。
“快,趁着他病发,杀了他。”手执羽毛扇军师打扮的男人挥动扇子,指挥着自己周围两名手执弯刀戾气无边的男子。
“不错,机不可失,若是等他痊愈了,想要杀他可就难了!”另一人语气冰冷,似乎与这名银衣男子交锋已久。
“动手!”
三人同时亮出兵刃,周围萦绕着三色流光,仿佛在积蓄酝酿着无穷的力量,只待给面前的银衣男子致命一击,那剑光照在男子银白的面具上,他忽然站了起来,执剑的手里满是鲜血,唇角忽的掀开一抹嗜血的笑,妖艳灿烂如地狱的曼珠沙华,开满了黄泉的路。
随着那三色光球以雷霆之势袭来,他长袍翻飞,身如闪电,手中长剑刹那间光芒四起,对面的三人见状,眼里纷纷闪过一丝凝重,“结阵。”
银衣男子面不改色,长风起,银剑舞,连那滂沱的雨也避其锋芒,那银色光茧里男子身法飘逸诡谲,当那结阵的三人看到这一幕后,其中一个气急败坏,“妈的,病发了竟然还这么强!”
“不好,他在强行施展缥缈乾坤!”
“什么?缥缈乾坤?那可是几百年来都没人练成的绝世神功啊!”
意识到了这一重,三人面色惊变,再也顾不上什么了,纷纷亮出底牌,把看家功夫都施展出来了,一时间树林里光影攒动,忽的密林上空一道银色的光掠过,气势磅礴,仿若横亘长天的银河。
“破——”随着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那道银光强势刺破三人合力结出的三色光球,黑暗的夜空中顿时光芒四射,像极了除旧迎新时天幕上升起的焰火。
三人如此强势的一击顿时瓦解,心口之处的真气被打破,几乎同时,身体如同飘零的秋叶般跌落,口中喷出的血液染红了树干,身体里真气乱窜,不多时便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银衣男子强行施展缥缈乾坤,自伤其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连同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夺去他的生命,他讨厌这样脆弱的自己,银色的身影在密林里跌跌撞撞着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隐隐约约看到前边的巨坑里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黑色木头,他涣散的意识稍稍聚起了些许。
忽然,那棺木的盖子轻轻移动,男子眉头一皱,他不会是看错了吧?可是令他更加错愕的是,那盖子移动得越来越明显,直到里边伸出一双细嫩的手,在雨后圆月的照耀下分外美丽,如同月光织成的锦。
叶薰浅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不满地睁开眼睛,环视着自己所处的地方,一阵皱眉,这床怎么这么窄?硬邦邦的,还一点儿都不舒服。
随着她目光渐渐清明,方才将眼前的景象看清,“这……这……这……”
这明明是一副棺材!她怎么会躺在棺材里?她明明记得她在执行任务时,监控室突然发生爆炸,她从第九十二层楼的窗口跳下,当时的她只觉得全身都被热浪包围着,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就算不被炸死,也被摔成肉泥,只是可惜了她这么多年攒的钱,本想退役了之后好好享受享受,结果……呜呜呜……
叶薰浅想到这个,不禁一阵肉疼,肉疼过后,某女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下自己,她怎么穿成这个样子?项上的叶片形玉髓在黑夜里熠熠闪光,极衬她的肤色,还有,她身边怎么那么多珍珠玛瑙宝石?
某人随便抓了一把,那是属于珠宝的触感,“哇……发了……”
“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薰浅摸了摸自己细嫩的皮肤,从身边捡起一面巴掌大的铜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这张脸,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她没有多想,总而言之,某人十分满意,上天果然待她不薄,前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生还让她穿越到了这么一个美人的身上,附带一棺材的珠宝。
感觉到自己的“温床”动了动,叶薰浅不满地扔下手中的铜镜,把脑袋伸出外边探了探,她手臂自然垂在棺材边上,谁知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一个稍显冰凉的触感,她顺着手臂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尊贵的银锦,锦上的清莲花纹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浮现,男子高大的身躯倚在棺材边上,她看不到他的容颜,但是从他沉静内敛的气质中可以猜测出他的不凡与尊华。
叶薰浅起身,从棺材里跳了下来,这身衣裳繁复至极,拖曳在地上,她穿着很不方便,叶薰浅从棺材里捞出了陪葬的匕首,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子就把长裙裁成的短裙。
这匕首她用得十分趁手,索性收在腰间,手指轻触男子鼻尖,他气息十分微弱,她娥眉轻蹙,干脆把耳朵贴到了他的心口上,“嗯嗯,还有心跳,能救活!”
很快,叶薰浅就发现了男子受了极重的伤,她需要仔细检查方能对症下药,只见她十分利索地扒了男人的衣服,月光下男子的身材极好,六块腹肌赫然其上,性感而迷人,就在她准备伸手将男人的面具摘下时,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蓦然睁开,黑眸里闪烁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的心猛然一缩,故作惊讶,“啊……原来你没死啊……”
“……”男人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模样,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敢情是她以为他死了,才敢……咳咳……如此冒犯他?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她的手细腻而温和,她体内没有真气,手心也没有长时间练剑留下的茧,不过一瞬,男子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眼底的戒备稍减,叶薰浅脸上的诧异只是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尽数散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既然他醒了,那很多事情就不劳她亲自动手了,她握着他的手腕,陈述道,“你伤得很重。”
她的身上有着令人安定的气息,他并不排斥她的靠近,而他确实伤得很重,险些就没命了,察觉到她没有恶意,他点了点头,谁知,下一秒叶薰浅的手便贴在了他腰际,一本正经的模样,徐徐道,“把裤子脱了。”
一张银色面具之下,那张拥有绝世容华的脸,顿时僵硬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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