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过去……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大呼小叫的……”
陈浩航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一脸尴尬的神色。
见状,冯盈盈忍不住笑了笑:“瞧你那样。我都没有计较,你慌啥呢?”
捕捉到冯盈盈脸上释然的笑容,陈浩航的内疚逐渐减弱了一些。
他垂眸轻吻了两下冯盈盈的手背,眼里皆是满满的爱意。
“盈盈,你应该很疼吧?委屈你了。”陈浩航伸手抚了一下冯盈盈的脸,满眼皆是无尽的心疼之意。
“嗯。疼是疼了点,但是一点儿也不委屈。那是我们的骨肉,我应该的。呵呵……”
冯盈盈疲惫的双眸眨了眨,呵呵傻笑两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傻丫头,你就是喜欢忽悠我。呵呵……”陈浩航瞬间欲哭无泪,径直摇头苦笑,但心底着实幸福感满满。
七天后,冯盈盈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很快就可以顺利出院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陈家销声匿迹了许久的欢声笑语,逐渐变多了起来。
都说孩子是情感的纽带,这话着实不假。
原本陈浩航和冯盈盈的婚姻就开始出现了一些裂痕,情感危机无处不在。
但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降临,两人的关系慢慢就恢复正常了。
幸福快乐的日子在不断持续着,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快要遗忘掉陈晓依的时候,陈知秋突然慌慌张张地敲开了陈家的大门。
“大伯母,晓依姐出事了!我刚刚接到的电话!现在怎么办?”
房门刚打开,陈知秋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脸色都突然惨白了。
“知秋,你慌慌张张个啥呢?别吓到咱家小宝宝了……”
梁婉荷怀里抱着孙子,抬眼示意陈知秋说话小声点。
陈知秋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这陈家刚生个了孙子,整得跟个小皇帝似的,一天到晚全家团宠,都没有谁关心陈晓依了。
虽说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也较为常见,但陈知秋着实没见过陈家这般离谱。
放着自己病重的大女儿陈晓依不闻不问,真正问候的时候,也无非是张口跟她要钱。
他们宁愿自己饿死,也要全家省吃俭用,给刚刚出生的孙子,买高档进口牛羊奶和尿不湿。
“哎呀,大伯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宠着这小子?
浩航和盈盈不能自己带几天孩子吗?晓依姐突然病重,最近一直在咳血,记忆也都完全没有了……”
陈晓依刚顺下一口气,想着干脆一鼓作气把话说完。
她认为,有些事情还是挑明了说好些,藏着掖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令陈知秋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梁婉荷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
“这算得上什么大事?自那次车祸之后,晓依不一直都是间断性失忆吗?
她得了脑瘤和心脏病,那可是富贵病,花好几百万都不一定能治好,咳血不正常吗?
过去我总是三天两头打电话给她,劝她不要花那个冤枉钱,留着给父母养老,帮衬兄弟姐妹多好,她就是不爱听,还总是跟我杠。”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梁婉荷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没有任何温度的话。
可想而知,陈晓依这个女儿在她的眼里,简直就如同累赘一般的存在……不仅不能帮她减轻负担,反而还会拖累她。
陈知秋第一次被这样的言论震惊到无言以对,双眸里布满了不解。
当然,还有浓浓的恨意……只是那些恨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老人们常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有关于梁婉荷对陈晓依的冰冷,陈知秋自是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但无论如何,陈知秋始终接受不了,一个亲生母亲,在孙子与病重的女儿面前,她能毫不动摇地选择前者。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晓依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今天过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们,晓依姐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陈知秋哽咽着,双眸不由自主湿润,长叹一声后,她默默转身离开。
她只希望,自己最后的一句话,能唤醒梁婉荷心底最深处的认知。
然而,没有。
直到陈知秋完全离开小区,陈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跟她联系,打听有关陈晓依的情况。
无奈仰头问了下苍天,陈知秋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直落,瞬间滚烫了这个极度冰冷的世界。
只是,这点薄弱的温度,丝毫不起作用,根本无法让陈家的每一个人清醒。
半个月后,斯德哥尔摩,阿兰达机场
陈知秋和陈晓依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情同亲姐妹一般。
意外从杨天成口中得知陈晓依病重之后,陈知秋便收拾行李,来到了瑞典。
无可厚非,杨天成比较熟悉斯德哥尔摩,与陈知秋关系也较好,自然是由他前去接机。
一路上,陈知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脸别向窗外,像是陷入沉思的模样。
杨天成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子,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陈知秋,心中无限感慨。
其实,不用脑子想,杨天成也明白,陈知秋只是在担心陈晓依,也在为她愤愤不平。
“知秋,你……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坐了十几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你应该是又饿又累吧?”
按捺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心,杨天成收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突然间转变成暖男,着实令陈知秋大吃一惊。
“不用,谢谢。我还好。”陈知秋尴尬一笑,眼眶里滚着热泪,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闻声,杨天成苦笑了一下,尴尬全写在脸上,故作云淡风轻道:
“哦,那好。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应该会喜欢这座城市,非常好的一座城。”
而后轻叹一声,杨天成便默默开着车子,往肖家古堡方向奔去,不再言语。
一个小时后,肖家古堡
“肖总……”陈知秋第一次见到肖念枫,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刚刚进门时,听到王小北喊他[肖总],于是就跟着喊起来了。
“嗯,你就是陈知秋,对吧?”肖念枫轻轻滑动轮椅,抬眸微微一笑。
他清冷的眸里,深不见底,却依稀能看见些许淡淡的忧伤。
这个男人,与所有的男人不同,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晓依。
陈知秋与肖念枫对视一眼,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些信息。
“是,你叫我知秋就好。我是晓依姐的堂妹,天成哥知道。”
陈知秋的声音依然有些发颤,眼泪差点滚下来。
肖念枫瞥了一眼陈知秋,如同有读心术一般,瞬间就读懂了她的心思。
“知秋,感谢你能来到这儿陪伴依宝。相信她会非常珍惜,有你们大家陪伴的每一个分秒。”
说完,肖念枫轻轻滑动轮椅,绕过陈知秋身后,来到窗户边张望。
他抬眸看向窗外正在修剪花木的凌云龙,大声地开口道:
“凌管家,您带知秋小姐去看下她的房间。等会儿再通知农场送几只土鸡和鸽子过来,给大家都好好补补。”
“好的,肖董。我这就去安排。”凌云龙抬眸微微一笑,随手招呼几个手下。
而后,凌云龙就放下花木剪,迅速进屋帮陈知秋安排房间。
经过三楼一间装修得清淡素雅的房间时,陈知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房门半掩着,陈晓依一身洁白连衣裙,上身着黑色小香风披肩,长发及腰。
当然,那是陈晓依喜欢的假发套。自脑开颅手术后,她的头发就很浅。
女孩子天生爱美,没了长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假发套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见陈晓依静静地站在窗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的一花一木,像是在寻思着些什么。
生怕陈晓依胡思乱想,陈知秋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跟她打声招呼,告诉陈晓依,自己来看望她了。
转念一想,方才在楼下,她听到肖念枫交代王小北,千万不要轻易打搅到陈晓依,免得她心生抗拒,再想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晓依姐……”陈知秋轻声嘀咕着,伸手就想推门,不偏不巧,突然被王小北拦住了。
“嘘---”王小北做了个不要吱声的手势,示意陈知秋不要惊扰陈晓依。
“晓依现在谁都记不起来,你最好不要进去惊动她。”王小北尴尬一笑。
陈知秋听话地点点头,眼里微微有些失落,应了一个“嗯。”
而后,陈知秋没有再说些什么,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知秋小姐,您的行李我放这儿了,有什么需要,您招呼我一声。”
凌云龙轻轻放下陈知秋的行李箱,微笑地注视着她说道。
陈知秋答应了一声“好”,连谢两声,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内,陈知秋全身瘫软倒在大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陈晓依独立窗前的落寂,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好好参观这座她从来都没有入住过的古堡。
在此之前,在陈知秋的潜意识里,对北欧古堡颇有深情,几度在梦中幻想着,将来自己也能拥有一座。
或许,这就是许多梦女孩,特别想要拥有的唯美未来吧!
待陈知秋离开后,王小北轻轻地推开陈晓依的房门,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
循着陈晓依的视线的方向,王小北在楼下一棵开满花的女贞树上,寻到了别致的爱。
“晓依,你喜欢女贞花?”王小北偏头侧脸,温柔地看了陈晓依一眼,眼里皆是深情。
闻声,陈晓依不由自主“嗯”了一声,别过脸,视线落在王小北身上,“女贞花语寓意永远不变的爱,很纯洁。”
说完,陈晓依的唇角微微上扬,是王小北喜欢的笑容。
王小北轻轻点下头,赞许:“我也喜欢女贞,花儿给你,树,我为你栽。”
而后,王小北伸手搂过陈晓依的腰,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谢谢你,亲爱的。”猝不及防地,陈晓依抬眸注视着王小北,眼里皆是温柔。
王小北瞬间就愣住了……她居然喊我[亲爱的]?
难道……她恢复记忆了吗?她终于记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