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人原本还想加上一个留郡王府,想了想,留郡王府背后还有安郡王府呢,又是宗室,这要是一挑衅,树敌就大了,便没有说。
杨大老爷摇摇头,叹道:“他们既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手,又怎么会不事前把一切安排妥当等着我们去查?娘,算了吧!咱们家受了这一场教训,今后也好收敛些,这,也是好事!”
“你说什么!”杨老夫人勃然大怒,随手抓起一个茶盅就朝杨大老爷砸了过去,若不是杨大老爷大惊之下躲得快,非得在脑门上砸个大包不可!
杨老夫人气得直喘,指着杨大老爷骂道:“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软骨头!窝囊废!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欺负了居然还不敢还手!你要缩着脖子当王八,随你!我来安排!”
厉喝一声:“给我滚出去!”
杨大老爷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被母亲如此劈头盖脸的破口大骂也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儿,更兼母亲身边还有侍奉的心腹嬷嬷和大丫环,这一下更觉得丢脸丢得无地自容,面上涨得通红!
然杨大老爷素来孝顺惯了,见母亲气得直喘粗气,脸红脖子粗,脖子上松弛的皮肉都颤抖不停,又觉愧疚。
他忙起身跪在杨老夫人面前,连连磕头:“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儿子去办!儿子去办还不行吗!求母亲息怒啊!”
杨老夫人发泄了一场,又看了看那跌碎在地上的茶盅,心中一软,叹道:“你起来说话,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动不动便跪,成什么样!”
杨大老爷舒了口气,勉强陪笑道:“是,只要母亲不气了,儿子做什么都愿意!在母亲面前,儿子永远都是儿子,给母亲下跪,天经地义……”
杨老夫人心中更舒坦了些,看着杨大老爷坐下,便道:“这一次,是李家挑衅在先,你尽管放开手去查,什么都不必顾忌!哼,我倒要看看,等查出了李家、连家的肮脏事儿,捅到皇上跟前,看他如何!”
杨大老爷连连称是。
杨老夫人目光一凛,声音转厉:“不要骗我!若叫我知晓你阳奉阴违,哼!”
杨大老爷吓了一大跳,忙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杨老夫人其实也不信儿子敢违逆自己的意思,闻言更放心了,点点头,挥手道:“我有些乏了,你去吧!”
杨大老爷果然派了人暗中去查探李家和连家,然而还不等他这边得出什么结果,杨家的生意,大大小小的铺子销量都开始急速下滑!有的时候甚至一天也卖不出去两三件东西!
杨家名声已经坏透,在杨家店铺附近便有那三三两两磕闲打牙的闲汉们津津有味的大说特说杨家的光辉事迹。
凡有经过者,无人不知。
试问这么一来,杨家还能有什么生意?
再加上李云焕暗中动手脚,杨家铺子就更不可能卖得动了!
东家府上最近闹出无数事端,满城皆知,各大铺子掌柜都认为因此而影响了销量是正常的,等过一阵子,生意自然就会好了起来!
然而,连续十来天都卖不动货,各处掌柜们可就坐不住了,相互之间通了声气约定好了,一起硬着头皮去见杨大老爷。
杨大老爷根本不信,亲自去了铺子里视察,才明白究竟冷清到何种地步!
他略想一想,就明白了,不禁咬牙道:“好狠呀!”
若论做生意,谁比得上威宁侯府和连府?摆明了人家这是要将他杨家的产业赶尽杀绝呀!
然而他细细盘问,又派人查访,却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为了安抚一拨拨的告到顺天府的苦主,杨家已经赔了大笔的银子了。田庄上还没到收获季节,况且纵然到了折成银钱也有限,他还指望着这七八家的铺子收入支持家用、雇人暗查李家、连家呢!
照这样下来,这一家家铺子连掌柜伙计们的工钱都要靠府中补贴了,哪里还能赚得了钱?
杨大老爷气急败坏却无法可想!
因为,做生意,他一点也不擅长!
他只能气急败坏的催促掌柜们想办法!
可仓促之间,掌柜们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同时,各家供货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杨家的经营情况,纷纷蜂拥而至,要求结清债务。
之前看在杨家的身份背景上,杨家名下的店铺进货通常是先付一部分极少的订金,货款半年或者一年才结算一次。可是现在,供货商们不干了!
杨家掌柜们气急败坏,又跟这些供货商们起了冲突,忿忿咒骂,语出威胁。
很快这事就传遍京城,杨家的名声败坏得更加殆尽!杨府的下人走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东家是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耀武扬威?
杨老爷又气又急,只得从府中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将钱款付清了,打发了那些供货商们。
其实此时杨家哪里还拿得出来银子?之前的官司赔付都已经赔得元气大伤了!
皇上给的赏赐虽多,但大多都是绫罗绸缎、古董摆设,可没怎么赏过银子。
杨老爷偷偷的将其中不显眼的东西清出了几大箱子吩咐管家悄悄的运到天津找当铺变卖了,才凑了这笔银子出来。
开当铺的哪家是心善的?察言观色便知这典当之人是要急着银子用,那价钱自然就压得低得不能再低了!
然而,令杨大老爷和杨老夫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杨大少爷与朋友逛青楼的时候被外地来的土豪富商嘲讽讥笑,年轻人受不得激,更受不得在好友和女人们面前示弱,与那富商设局赌博。
结果,那自然是不用说的了……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杨家内外交困,水深火热,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却也不远了!
京城中众人嘲笑之余无不心凛心惊:威宁侯夫人,果然还是十多年前那副火辣性子呐!她这些年不发威,不是因为转了性,而是没有人挑衅招惹她!那杨家的小少爷,那般狗胆,又连累得威宁侯世子远赴军营历练,杨老夫人又倚老卖老,到头来惹祸上身,真是可怜可叹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