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清觉得有点啼笑皆非,笑道:“人孰无过?总有失误的时候嘛!”
广元帝一笑,微微摇头,却没有同她争执了。
涵妃心灰意冷的回宫,在路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要让他后悔!总有一天,他会在她面前忏悔、说一声“我错了!”
她答应了做朱三公子的内应。
这样,既帮了爹娘保全了国公府,又可给他一个教训,何乐而不为?
但是涵妃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不想做什么三皇孙殿下的妃子,她只要求事成之后将广元帝交给她。她答应与他远远的离开京城,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还有,她要亲手杀了连芳清!
朱三公子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心中好笑:她要亲手杀了连芳清嘛,这个可以,当然,如果到时候连芳清还没有死的话。
至于广元帝,交给她当然也可以。反正,她又没有说把广元帝活着交给她不是吗?
这个女人也是够笨的,居然还妄想着跟广元帝双宿双飞呢!改朝换代,旧的帝王不死去,怎么叫人放心?
再说了,广元帝要是知道是她暗算了自己,还会搭理她?想她死还差不多!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这日,连芳清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意外的在那儿碰见了淑太妃和朱夫人。
也就是从前的淑妃和璃王妃。
璃王干下那样的事,虽然已经死了广元帝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对她们也绝对没有好感。
自然不可能为她们上尊号、封号。
如今称淑妃已经不合适,众人便自发的将她称之为淑太妃,璃王妃这个称谓也显得很不合时宜了,于是大家便含糊的将昔日的璃王妃称做朱夫人。
淑太妃和朱夫人本来是坐在太皇太后下首陪着说话的,看见连芳清进来两人慌忙起身,陪笑着向连芳清屈膝请安,满脸拘谨惶恐。
连芳洲不由一怔,好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了“平身!”
昔日光彩照人、不可一世的淑妃娘娘,穿着一身褚色暗纹的绸衫褙子、白绫裙子,通身不见半点配饰,衣衫上也没有镶滚或者花纹,此刻看起来分明像一个老妪。
乌油油的秀发已经变得灰白,黯然无光,盘鬓上光溜溜的,只有两根固定发髻的银钗。额上、眼角添了深刻的皱纹,脸色瘦削暗黄无光。原本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的一双眼睛也变得灰暗,眼珠子死鱼似的毫无光彩可言。
然而,变化更大的是她的神情。
昔日那般的张扬、艳丽、高高在上,那双三凤眼微微一挑,威仪无限,令人不敢逼视。
如今呢?她整个人透出的只有卑微和胆怯,在太皇太后面前,仿若打秋风的贫家老妇,只求一口残羹剩饭糊口度日!
朱夫人也同样显得苍老而卑微,一头青丝亦黑白掺半。
连芳清自进宫以来就没有见过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会变成这副模样!此刻心中五味成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淑太妃和朱夫人未必没有帮过璃王,然而,身份使然,她们除了帮璃王又能干什么呢?
她们有错吗?有。但罪不至此!
“太皇太后,臣妾就先告退了!臣妾改日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淑太妃见连芳清来了,忙识趣陪笑道。
朱夫人也忙陪笑告退。
太皇太后点点头,笑道:“好,你们先去吧!改日再来坐坐。”
淑太妃和朱夫人陪笑答应,又向连芳清陪笑告退,这才恭敬的退出去了。
太皇太后见连芳清神色复杂,温和笑了笑,叹道:“清儿可是很意外?哀家头一回见她们时,也吓了一大跳,这才多少时候啊,唉!”
连芳清见太皇太后伤感起来,想了想,便笑道:“是挺意外的,其实也是她们自己想多了!皇上既说了不会怪她们,自然就不会!要说当初璃王得势时,太皇太后还不是照样过来了?她们跟您比起来,可差的太远了!”
“你这丫头,就是一张巧嘴,说的话就是好听,怎怨得人疼你!”太皇太后被她逗得哈哈笑起来。
又缓缓点着头感慨道:“可不是!当初啊,哀家真是觉着天都塌下来了!先帝没了,先太子和东宫都没了……可谁想得到,皇上福大命大,竟有这大福份在后头!哀家将来见了先帝和先太子,也有话交代了!”
当初那段日子,太过灰暗得刻骨铭心,太皇太后说着说着,忍不住眸中含了泪。
“如今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大可开开心心的安享晚年啦!”连芳清忙笑道:“都是臣妾的不是,不该提起从前!”
太皇太后笑笑,道:“哀家也是的,如今上了年纪了,反倒比从前更容易多愁善感了!从前的一切,对也好、错也好,是是非非的,都过去了!唉,淑太妃和朱夫人她们也挺可怜的,哀家闲了,就想传召她们来说说话,也好让北苑伺候的那帮奴才们上点心,不至过于怠慢了!”
连芳清明白她跟自己说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跟广元帝解释一番,遂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太皇太后仁慈,臣妾瞧着她们如今也老实得很,相信皇上也不会有异议的!”
但愿她们是真的老实,这辈子纵不能再享昔日人上人的荣耀,安稳度日却是无妨。
可若要兴风作浪,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吧,皇上巴不得她们出来走动呢,所谓欲取之先予之,正是这个道理……
“皇上是明君,哀家也是这么想,才会这么做!”太皇太后满意的笑着,心道:这丫头果然是个聪慧的,怪不得皇上一门心思的疼她!只可惜——
太皇太后心中叹着,再看连芳清的眼神,就显得有点儿复杂和微妙了。
皇上这般疼她、宠她,如今推三阻四不肯立后;为了光明正大不亲近后宫嫔妃们,居然还放出风声声称身子有问题需要调养。
然而瞧清贵妃这面若桃花的娇媚样儿,承宠恩露不知几何,嫔妃们都不懂,上了年纪的掌事姑姑们纵有疑心谁敢乱说?也就宫里外头命妇们进不来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