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众人越发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心中因此也更加不安。
如今见泉州知州衙门竟然派了人赶到南海城来拿扶家父子,岂能不惊不诧?
扶家是什么人家?南海郡四大家族之一、泉州城的第一世家!
瞧眼前这仗势,可不像上两次对付梁家、邓家那么简单,这是直奔家主而来了!
众人一时心中激荡,同仇敌忾纷纷上前指责,大有保护扶家父子、不准黎捕头拿人的架势。
黎捕头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然此时骑虎难下,让他就此收手那是不可能的!
便强撑着冷笑道:“怎么?各位老爷、少爷是要包庇扶家父子、跟官府作对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邓老爷深恨李赋连芳洲,乃至于恨上了李赋管辖下的整个南海郡官场,便站出来义正言辞的道:“扶兄、扶贤侄在南海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白无故说拿就拿了,像什么话?纵是官府,也不该如此欺负人!即便有事要说,官府派人好声好气传了去问话,扶兄、扶贤侄,甚至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人,谁敢不去?动不动就派人锁拿,如此的侮辱人,传了出去,我们这些大家世族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众人更是心中激荡气愤难耐,纷纷叫道:“对!没错!官府也不能随意侮辱人!你把话先说清楚!”
“今日如此对待扶兄、扶贤侄,焉知明日不会轮到我们!官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霸道不讲理了!”
“真是笑话!扶兄、扶贤侄这些天一直都在南海城,泉州城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与他们何干?纵然跟扶家有关,要问话便问话,如何能如此不把人当人看!”
“没错!有本事把我们都捉了去!要不然,就给我滚!”
众人怒目相向,齐齐喝斥:“滚!给我们滚!”
差役们深知这些大家老爷们是何等人物,见状不由着慌,齐齐看向黎捕头。
黎捕头原本心下还有几分犹豫,有几分可通融之心,谁想邓老爷挑拨用力过猛,根本半点退步也不给人留。
黎捕头既怒且恨,此时在众兄弟们面前,他如何退得?此时服了软、认了输,他这堂堂捕头脸面往哪儿搁?叫手下这些弟兄们如何看他?
他不由心中发狠,板着脸冷冷道:“各位老爷、少爷跟我说有何用?在下只是区区一小捕头,听命行事罢了!诸位若有不满,大可上泉州衙门里跟知州大人说理去!抱歉,在下公务在身,得罪了!还请各位老爷、少爷们退让一让,不然等会儿动起手来万一磕着碰着各位,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黎捕头说毕虎目圆睁,厉喝一声:“拿人!”
“我看谁敢!”一直没有出声的梁晋猛的一拍桌子,“嘭!”的一声脆响,一只骨瓷碗碟在黎捕头脚下开了花,众人皆吓了一跳。
原本众人被黎捕头那么不给面子的一顿呵斥心里既恼又惧——万一动起手来,他们肯定是要吃亏的!毕竟,跟这些如狼似虎练过几招的差役比起来,他们如何是对手?
此刻见梁晋站了出来,梁晋的功夫他们是深知的,不由精神大振,一扫之前惊疑犹豫,怒目相向,冷笑连连,非要将扶家父子护在中间。
黎捕头低头瞧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几乎片片碎片皆是拇指盖大小,散落在他的脚下,并无四下飞溅,可见此人手上功夫可不低,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一时不由心中暗惊。
再听人叫他“梁大公子”,黎捕头心中一动,立刻就想到了梁晋的真实身份,更是不安,瞧了梁晋一眼,没有说话。
梁晋心下明白镇住了他,呵呵一笑,道:“是非曲直总得说个清楚明白嘛!这位捕头大人动不动就要拿人,可也得想想万一拿错了想放就没有那么那么容易了!你说是不是?扶叔叔、扶贤弟,如今在这南海城中,若有冤屈也容易得紧,布政使衙门就在北二大街尽头!二位何不寻李大人主持公道!”
说的扶家烨父子眼前一亮,扶家烨慨然点头,冲梁晋抱拳道:“不错!老夫这就上布政使衙门寻李大人主持公道去!多谢贤侄提醒!”
说毕,叫上儿子二人不由分说直冲了出去,邓老爷等也纷纷簇拥着跟上,黎捕头冷着脸跺了跺脚,一挥手,亦跟了上去。
李赋昨天夜里就已经接到从泉州城快马加鞭传来的好消息,说扶厉已经成功接收扶家,整个扶家如今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与连芳洲两个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好的庆贺了一番。
如此一来,四大家族还是那个四大家族的壳子,内里却已经完全不一样!
等扶家烨父子得到消息回到泉州城,一切都已经大变样,他们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有了扶家作为自己人,接下来无论做什么,就多了一份助力、少了一份顾忌。
谁知,扶厉深恨扶家烨,竟是一刻也等不得,竟买通了泉州知州,让他心急火燎的派人赶来南海城拿人。
扶厉的意思,一则一鼓作气以免迟则生变,虽然他在通往南海城的道路上设了伏一路拦截有赶往给扶家父子报信之人,但扶家父子经营多年,想要完全隔绝他们的消息谁也不敢肯定能不能做到;二则,让扶家父子在南海城大大的丢一个脸面,有何不好?
依着扶厉所想,黎捕头带足人手,南海城又是李赋的地盘,即便不会明着施以援手,也绝对不会相帮扶家烨父子,黎捕头只要态度坚决,拿区区一对父子,他们就算再财大气粗、家大业大,还敢公然跟官府作对不成?
就算敢,眼下也没有了可以依仗的成本!
不想,黎捕头偏偏踢到了梁晋这块铁板上,而扶家烨父子两个经梁晋提醒,居然直奔布政使衙门而去。
过完了年就是新春,种地的,经商的,百姓们都忙着挣一年的口粮去了,案件诉讼极少,寻常春耕事务有连芳洲提点,具体事情有参政、参议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吏员去办,这方面并不擅长的李赋便清闲了下来。
更别说这个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