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霉孕王妃
伊浵心性敏感,反倒成了孕期的累赘。
凤敖霆那种若有似无的憎恶,就像是沉重的阴霾,压在她的心头,总让她喘不过气。
每次有妃嫔或宫人来客气的探望,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却偏偏手无寸铁。而那些人离开之后,她又总是很想念凤伦的笛声,想念他握住她的手时,那份坚定保护的力道。
凤伦写来的信总是简短,无非是问问她和胎儿是否安好,却每次信到了她手上,都是被拆开的,而且信封和信纸都被摸的起了毛边。
最后,凤伦的信只变成了一个字,“思”。
然后,她的回信不再是字,而是画。
她穿上皇后为她置办的最华美的衣裳,对着镜子画下来。如此直白,如此简单,纵然别人看到,也无所谓。
画过第一幅画之后,凤伦的来信还是一个字,那个思字,换成了“喜”字,让她见后也不禁一笑。
然后,她便又多画了几幅命人送去。
北疆来的捷报连连,有很多人都议论,这场仗胜利在望。
伊浵坐在廊下翻阅着关于育儿的书,见喜翠带着两个宫女过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起身迎过去。
那一袭华贵地海棠红的鲛绡纱袍带起的风,拂动了地上的海棠花瓣,远远看去,仿佛那些红色的花瓣是从她艳红的纱袍上飘下来的。纵然腹部微隆,那出尘脱俗的倾城气韵,却还是难以遮掩。
喜翠和几个宫女都不由因这一景恍神,如此奇幻曼妙的女子,当真是天女下凡,宛若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远远立在后花园入口的凤羽穹,更是看得神情呆滞。
其实,他每天必会到九曲回廊的那处拐角站一站,远远地看一眼,便又随即消失。
起初,伊浵躲着他,时间久了,见他并不会进来花园叨扰,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喜翠姑姑。”
“王妃娘娘金安。”喜翠含笑行礼,她身后的两个宫女也忙跪下行礼。
“免礼。”
“太后娘娘带着凤露公主,刚刚从安国寺回来,听说靖王爷和丞相大人在北疆配合天衣无缝,连番打了胜仗,已经将雪狼族人驱逐到了夏州城,她心中高兴,特意回宫来探望怀有身孕的王妃娘娘。”
伊浵还是从她冗长的叙述中捕捉到那个名字。“你说……凤露公主也在?”
“是。”
一想起凤露曾经对她的敌意,伊浵就毛骨悚然,“我能不去吗?”
“太后娘娘亲自过来,这是多大的面子?王妃娘娘,您若是身体不适,也得先忍一忍了。”喜翠热络地拉住她的手,命令另一个宫女扶好她,“太后娘娘早就听闻了王妃娘娘的美名,直说着自己回宫太迟呢。”
伊浵却心中忐忑,暗恋凤伦的凤露公主被禁安国寺也有几个月,她指不定会在太后面前如何乱嚼舌根呢。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金碧辉煌的椒房殿,入眼都是刺目的光芒,让伊浵很不适应。自从来了椒房宫,她也一向恪守本分,从不到正殿来。
在座的,不只太后,皇后,凤敖霆,良妃,淑妃,贤贵妃,凤露公主,还有刚刚从花园返回的凤羽穹,太子妃坤乐郡主,还有琴妃穆静怡。
伊浵一踏进门槛,众人便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伊浵参见太后,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
“呵呵,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难怪凤伦给哀家写信,非得恳求哀家来瞧瞧你不可。你身子贵重,快起来。”
太后的声音听上去温和慈爱,暖中却又透着冷。
这一句话在伊浵的心里千回百转,语音震颤。凤伦怎么可能会让太后来瞧她?怕只怕是,凤露在太后面前说了些什么吧?
太后一身金色凤袍,慈眉善目,难辨喜怒,长久吃斋礼佛,让她眸光沉静,面容有些清瘦,却不怒自威,别有一番贵雅威仪之态。
伊浵刚一起身,皇后便让喜翠给她拿来软凳,让她稳稳地坐好。屁股下的软垫再怎么软和舒适,她却还是如坐针毡。
凤露,坤乐,穆静怡丝毫不遮掩眸中的敌视,狠狠地盯着她。
而良妃和淑妃明显是来看热闹的,唇角嘲讽之意明显。
贤贵妃虽然仍是顶着贵妃头衔,精致的脸面上却难掩忧烦之色,明显是已经被皇帝冷落许久。凤露亲近太后,凤伦远在北疆,她身边更是没有了说贴心话的人。
此刻,对她善良相视的,竟是当初凤伦最担心伤害她的皇后和凤羽穹。
皇帝凤敖霆虽然和颜悦色,却对这场面明显有些不耐烦。“母后,靖王妃人已经来了,你们祖孙聊着,儿子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太后冷斥,“你急什么?哀家刚回来,叙叙家常之乐罢了,你多坐一会儿,五凤王朝又不会垮掉。”
“是。”凤敖霆只得继续忍着。
“靖王妃,你在椒房宫住的还习惯吗?”太后开问。
伊浵颔首回禀,“回太后,伊浵住的很好,皇后娘娘对伊浵体贴入微,甚是关爱,伊浵感激在心。”
皇后忙客气笑道,“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伊浵心地善良,总叫人打骨子里心疼。”
贤贵妃幽幽看着伊浵,眼神却空洞地仿佛没了魂魄。
“现在是哪位御医照顾伊浵?”太后又问。
皇后忙道,“是御医院的掌事御医们轮流请脉,也防备了单独一个御医会出什么差错。”
“嗯,皇后考虑地甚是周到。”太后赞赏之后,又道,“哀家听闻,御医院里有位年轻的御医,叫沈弘泽,他的医术出神入化,能判断孕期胎儿的性别,不如,就让他来给伊浵探一探。”
凤敖霆不耐烦的双眸赫然一亮,“母后这个提议甚好,快宣沈弘泽。”
伊浵却如临大敌,如果是个男孩,她和孩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椒房宫了。现在,她竟在这脂粉香檀香交错的华美大殿上,嗅出了一丝血腥杀气。
她抬眸,正对上凤露阴狠含笑的杏眸。
那笑让她胸口没来由的一窒,腹中也一阵刺痛,似乎胎儿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似地,激烈地动了一下。
北疆,中军大帐中,正在与众将商量出战计划的凤伦,身着战袍的魁伟身体猛然一晃,他忙扶着桌子稳住身体。
“元帅……”
“靖王殿下,您已经有七八日没有好好休息……”
凤伦握拳撑住桌案,“你们暂且退下,本帅和丞相有要事商谈。”
众将不敢多呆,忙告退。
穆项忠从椅子上起身,“凤伦,你该去休息了,再这么熬下去,你身体真的会垮掉。”
“伊浵有难,孩子在向我求救。”他抓住穆项忠的手臂,“伊浵真的出事了……”
穆项忠凝眉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殿下,我早就料到了。伊浵这一胎,是生不下来的,我之所以给她用合欢散,让你们有孩子,只是赌一赌皇帝对你的感情,给你争取这次机会。”
“为什么?”凤伦满是血丝的双眸阴厉狰狞,痛苦与暴怒集结,像是能喷出火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早就看明白了这步棋,才恳请皇上来出征的。”
“你……”凤伦不敢想象,穆项忠的这个计划若是被伊浵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皇上,太后,皇后,甚至你的养母贤贵妃,都不会允许皇族的长孙是个狼人,而凤露公主又如此爱你,她就算死,也不会让伊浵诞下你的骨肉。皇族的计较,女人的妒忌,哼哼……”穆项忠这笑如他手上冷却的浓茶,又凉又苦。
“骤影?”
帐外进来一个黑影,“殿下?”
“去皇宫,把伊浵完好无损的带出来,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是!”
在伊浵恐惧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一个人悄然退出了大殿,是凤羽穹身边,曾经总是与她开玩笑的昂泰。
她注意到凤羽穹眼神里的安抚,这才镇静下来。她把手按在腹部,轻轻地安抚着,感觉腹内的小东西完全放松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微臣沈弘泽参见皇上!”
沈弘泽一身清雅的墨绿色官袍,他身后跟随的小太监身上背着药箱,与他一并跪在地上。
伊浵转过头去,却不偏不倚,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他眼睛里竟然会有惊讶和不可置信之色?!
“沈爱卿,太后听说你医书高明,能断胎儿性别,所以请你来,为靖王妃把把脉,看看她腹中怀的是小郡主,还是小世子。”
“微臣……”
沈弘泽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得一侧的椅子上传来砰——一声,随即良妃尖叫,“贤姐姐,你怎么了?贤姐姐……”
众人都震惊,太后疑惑,“好端端的,贤贵妃怎么晕倒了?”
伊浵大惊失色,忙起身冲过去,和良妃小心地扶住栽倒在地上的贤贵妃,皇后也凑过来。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伊浵担心地把贤贵妃揽在怀中,见她唇角竟挂着浓黑的血,不禁吓了一跳,“沈弘泽,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贤贵妃娘娘把脉?靖王殿下在北疆厮杀流血,贤贵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在战场上支撑下去?”
伊浵一番话让凤敖霆如梦惊醒,“沈爱卿,先给贤贵妃把脉。”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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