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有预谋的吻
“我会小心的。入了皇宫,才发现,原来这并非自己期望的生活。在这里,就像是生活在猛兽丛生的原始森林中,要处处警觉防备,才不会被吞没。”好在,阿斯兰离开之后,她还有他,这个真心关心她安危的朋友。她也不必担心,他会像凤麟和穆项忠那样,利用她的一技之长来争权夺利。“弘泽,你最近可好?”
沈弘泽笑容里有几分苍凉,仍是和煦不减,“嗯,很好。还是老样子,每日给人请安问好,把脉,看诊。”
“呵呵,平静祥和便是福!这种生活,最是难能可贵。”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总叫人听着安心。”他叹道,“若是这种平静祥和中有你陪伴,就更完美了。”
伊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她很想告诉所有人,她结婚了,却发现,她谁也不能说。她和阿斯兰的婚事,永远只能埋在地下。狼人,在五凤王朝,是天敌。
两人沿着看不见尽头的宫道慢慢地散步,她又问他关于育幼院的近况,问他关于他们的护肤品研制近况。
她水蓝色的裙裾拖曳在地,悉悉索索,迤逦婀娜,漫长的路在他心里,反而变得太短了些。
他要出宫,她则要回东宫,眼见分别在即,他又问,“伊浵,你最近可有头痛吗?”
“已经好多了。”
“这就好。”再寻不到与她聊天的理由,站在岔路口上,沈弘泽不安地叫住她,“伊浵,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尽力保护你。”
“弘泽,你和辛浩一样好,可是我配不上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不过,我们可以成为天下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找爱你的女人吧!”
说完,她潇洒一笑,转身,沿着汉白玉围砌的宫道远去。
沈弘泽无奈叹了口气,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康复了呀,为什么还是当辛浩是真实存在的呢?这样的她独自呆在东宫,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坤乐郡主住在东宫的第五天,五凤王朝的十万大军赶赴边疆抵御雪狼族的进犯,伊浵仔细打听了,心里却暗暗觉得不对劲儿。
皇上凤敖霆竟然派了怀远将军冯戟做先锋,让镇远将军赵元泰做了领兵主帅?
而赵元泰就是阿斯兰易容的呀,而冯戟也定会因为皇上降旨杀了冯希儿的事而耿耿于怀,那么这场仗……
伊浵几乎用脚趾头都能猜测得出来,这十万大军不是全军覆没,就是被雪狼族收为俘虏,照此下去,五凤王朝的覆灭是迟早的事。
清晨,她提着小花篮,在花园里采摘着最新鲜的花瓣打算用花瓣沐浴,心里却波澜壮阔着想着五凤王朝悲惨的结局,也担心着穆项忠的未来。
她在花圃石砌的边沿上坐下来,心里犹豫,该不该去告诉英俊老爹早作准备呢?
如果她说的话,英俊老爹一定问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么阿斯兰易容成为赵元泰的事也将大白于天下,而以他英俊老爹对朝廷和皇上的忠诚,恐怕……最后会害得阿斯兰落败。
刚下朝的凤羽穹一入宫苑,便看到她携着花篮长吁短叹,一袭湖水绿的刺绣衣裙流泻在身边,她忧思沉沉的神态出尘脱俗,他不禁看得一怔。
这几日,她好像一直在躲着他,纵然住在一个宫苑内,也不曾与他碰过面。
“伊浵,一大早怎么在这长吁短叹的?”他上前来,在她起身行礼之前,忙出手按住她的肩,在身边坐下,“可是因为坤乐郡主的事?”
伊浵尴尬笑了笑,赫然想起那天给他按摩的事,顿时面红耳赤。她就是怕与他撞上,才选他上朝的时间来采摘花瓣的,怎么今儿这么早就下朝了呢?
“殿下误会了,伊浵只是担心父亲在朝中被人奚落。”
“若你做了良娣,你父亲就不会是如此境况了。”
那些奚落,不过都是他安排的小把戏,五皇子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处处威胁他,他不得不如此。
议论那些是非的人,都是穆项忠的“自己人”,而穆项忠也正是那群人中最强大的支柱,若是把他拉到自己这边,等于如虎添翼,坐稳了半壁江山。而要想拉拢穆项忠,偏偏伊浵也是关键的一步。
他看着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任何思忖神情的娇美面容,心也冷了半截。
“伊浵,你是因为沈弘泽才不喜欢我吗?”
“殿下何出此言?”
“那天,我看到你和沈弘泽一起散步。”他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沈弘泽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她还想隐瞒?!
“殿下,我和沈御医并没什么,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普天之下,哪一个女人不想入住东宫?你住进了青竹阁,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以为谁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东宫吗?”
伊浵起身,单膝跪在他面前,“殿下,是伊浵配不上殿下!伊浵的娘亲在丞相府也无名分,只是一个婢女,而伊浵甚至算不上庶出,只能算是私生女,这样的穆伊浵,能住在东宫,得一席立足之地,伊浵已经感激不尽。”
“借口!”他盯着她淡漠无波的脸,本是温雅宽和的声音瞬间冷怒,“‘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和‘满室莲花开,红碧辉相映。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都是假的吗?”
是假的,她那天只是一时兴起,没有经过大脑地随口一句诗而已,他竟然也能放在心上?!
但是,她不能说是假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若是被她这个庶出的丫头愚弄,定然会怒不可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殿下,伊浵的话当然不会有假。”她扬起头,用极认真而无辜地神情迎向他的视线,“伊浵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你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一定做不到这一点吧,一定做不到的。坤乐郡主的背后是荆南王,而荆南王可是五凤王朝富甲天下又手握南方兵权的异姓王。
凤羽穹俊朗的脸顿时煞白,“穆伊浵,你……”他揪住她的胸襟,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咬牙切齿地狰狞咆哮,“你知道你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吗?”
她知道,触怒了他,一般的结果可以有两种,第一,她将被驱逐出东宫,打入浣衣局那样的鬼地方,孤苦一生的煎熬。第二,她仍住在东宫,但可能会备受刁难与欺凌,所有的人都会骑在她的脖子上拉屎。
这两种情况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她的一起一落,不只关系到她自己的性命之忧,还关系到穆项忠的起起落落,和穆静怡的名声。更何况,她还答应了阿斯兰,要保护好自己,要毫发无损的等着他回来。
所以,她决定了,这一刻,要做一个坏女人。
“殿下,伊浵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大胆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启的唇上极快地印下一吻,挣开他的手,提着采摘了花瓣的竹篮奔向青竹阁。
凤羽穹愕然怔住,他本是打算好的,若是她不就范,他就直接寻个罪责将她贬为最没有地位的宫女,任人欺凌羞辱,可是,他的怒火却荡然无存,而她这一吻,以锐不可当之势,在他心里掀起壮阔汹涌的波澜。
眼前一袭裙裾飘过,有人跪下行礼,婉转的声音,“殿下金安。”
“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跪着的人疑惑,“殿下,您在说谁呢?”
凤羽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跪在面前的人,不是伊浵,而是一身裙裾艳红如新娘装的坤乐郡主。
这样的红,刺得他头晕眼花,反而让他怀念起伊浵那身淡雅的湖水绿的裙裾。
坤乐不是个丑女人,平心而论,除了她的脸面圆润了些,鼻子稍微扁了一点点,其他也都还好。可是,他为什么就是看着不顺眼呢?
“坤乐,起来吧。”他烦躁地开口。
“谢殿下。”坤乐起身,柔声说道,“殿下许是因为政务在头痛吧?我做了殿下最爱吃的糕点,就摆在前面的雨花亭里,殿下移驾去尝尝吧。”
“也好。”在这里枯坐,实在有些愚蠢。
坐在雨花亭里,他却忍不住看向青竹阁。
那栋三层高的小楼阁掩映在碧绿的竹林中,诗情画意,一如它的主人,叫人心旷神怡。
“殿下,这是坤乐亲手做的绿豆糕和百花糕,还热着呢!”坤乐说着,递上银筷子。
为什么偏偏是绿豆糕和百花糕?他赫然想起伊浵入宫之前,与她、凤麟、凤蕊等一同前往十里坡放风筝的事。
伊浵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她在车厢里很狼狈地趴在了他身上,结结实实误打误撞地吻住了他的唇。
而午膳,她被凤蕊纠缠没吃多少,他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两样糕点,她吃得狼吞虎咽,很不雅观,却很可爱,从没有人在他面前那般真实热烈的存在着。
坤乐见他咬了一口绿豆糕,忙堆上笑,问,“殿下,味道如何?”
索然无味。他却还是称赞,“不错,坤乐有心了。”
“现在坤乐已经是殿下的良娣,坤乐住在东宫已经有七日,殿下……”她似羞还嗔的娇声说道,“殿下,难道不想和坤乐成婚了吗?”
父皇那么多妃嫔,他也不曾见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邀宠的,坤乐从第一天住进东宫就一直嘚啵嘚啵唠叨这件事,本来他有心想做的,却反而没了心思。
“这件事……本宫一直在考虑,眼下政务急迫,战乱不休,本宫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可是殿下,父王说这几日就会过来,还说要喝我们的喜酒呢!”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他随手一拂,八仙石桌上的糕点都摔在地上,碎的乱七八糟。
坤乐惶恐地忙跪在地上,“表哥,坤乐知错了,坤乐再也不敢了。”
“滚回去好好反思,顺便把你每日都在东宫内努力邀宠的事一一禀奏你的父王,看他如何评说!”
坤乐不知所措,也听不出是讽刺,只点头应声,“这……是!”
见凤羽穹拂袖而去,她跪在雨花亭内,远远看了眼青竹阁,撑在地上的纤纤素手紧握成拳。
伊浵在青竹阁内倒是很冷静,她并没有战战兢兢地等待什么变故,相反的,心里安静地连自己也惊讶。
她甚至能估量到,那个吻给了凤羽穹多大程度的惊喜与震惊。
她知道自己这样利用一个男人的喜爱是错误的做法,但是,她没有其他办法来保护自己。若是阿斯兰在的话,应该不会反对她这样做的。
良娣,难道真的要做良娣才能出头吗?她应该找机会见一见英俊老爹,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妙计才对。
不过,以防凤羽穹再为难她,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来缓解眼前的境况。
她参照五凤王朝医书上制作护肤面膜的法子,手工制作了花瓣面膜,用冰块冰镇好,舒舒服服地敷在脸上,并补睡了一个美容觉。
醒来时,肌肤好的像是煮熟的蛋清般白嫩通透,状态极好。她把制作工艺和使用方法都记录下来,整理好,留备着她的古代“护肤品”公司生产备用。
午时,她估摸着凤羽穹用午膳的时间,准时站在了他的书房门外等候他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羽穹的作息很规律。他迈出门槛之后,昂泰正好在偏殿布膳完毕,过来催促他用膳。
“伊浵有事求见殿下!”她不急不缓地跪下来,“殿下用膳的空儿听一听即可。”
不劳师动众,不占用他的时间,不为难威胁,不用背后的靠山顶撞他,若是坤乐有她一半的聪慧,他也就不必如此头痛了。不,应该说,若她有坤乐的郡主身份,事情就再完美不过了。
“既然过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她调皮地故作扭捏,“这样多不好意思,显得伊浵是特意来蹭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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