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的身世真的被丁谓重新给扒出来,那自己的娘子也会跟着受牵连,继而会影响到孩子身上。
宋朝自从创国开始,赵匡胤就明确下令不得杀士大夫,也就是说不杀文人,但是自己如果能被深扒出来一些事情,那就不是文人因言获罪的问题,而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是可大可小的,但韩清的这个不同,因为牵扯的人太多,而且现在是丁谓代表着朝廷来决定,那么这个欺君之罪就可以很严重,严重到要把人刺字发配的地步。
“中棠,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被这鹤相抓在手里?”陈冰问道。
“把柄?”韩清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那这鹤相为何派自己的门客宿卫去房州和武遂城呢?”
“门客宿卫?”韩清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思考。当初丁谓给自己弄来了『奶』『奶』和姐妹俩时候,他就判断出这丁谓手下有一支隐秘的恐怖力量。因为能从全国人口里匹配景德年间走失的六岁孩子,在没有电脑以及数据库的帮助下,能完成这个工作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但是老丁就做到了,这足以证明这支队伍的办事效率以及能力。
他曾听丁婳偶尔提及过一两次,这支私人宿卫被称作“红顶卫”。因为丁谓喜好仙鹤,这支神秘的力量被也冠以鹤的称号。丹顶鹤头部有红『色』,所以宿卫就得到了这个名号。丁婳说这些伯伯都是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人,而且身份识别还很容易,右侧脖颈处有丹顶鹤的刺青图案。
韩清对于丁谓给自己弄了一身好衣衫之事,在起初也是十分感激。但他也做过推测,或许是韩崇业的孩子并非六岁,或许韩崇业没这个孩子,或许老『奶』『奶』是个老江湖骗子,得到了丁谓的重金然后就配合做戏。
这些想法他只是心里想一想,从未敢给任何人说起。直到老『奶』『奶』病逝前,他想问问,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知道答案无论肯定或者否定,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重要,更何况知不知道答案又有什么关系?
“中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紫鸢看韩清不说话,就问道:“奴家知道这丁谓手下有红顶卫,人手虽然不多,但是各个身手了得。”
“我暂时还未有什么好的主意。”他看了看陈冰说道:“你们皇城司在全国都有人手,如果能探听到红顶卫动向,可随时告知于我。”
陈冰现在已经是皇城司的二号人物。他从广信军斥候退役出来后,本来就打算在河北路一带把快马驿站分号做起来,但是后来和韩清使辽,他一个人带着三匹马,从辽国千里奔回大宋,九死一生护了那御批回来,然后又被先皇召入皇城司。
没几年的光景,先皇病情严重之后,刘娥为了培植自己身边的力量,开始布局笼络人手。刘美和韩清都算是刘娥一派,而这陈冰从河北路来到东京,没什么靠山和背景,于是就被刘娥数次提拔,现在已经是皇城司的都指挥使。
“中棠,你要怎么做?”陈冰问道。
“兵来将挡呗。”韩清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他捻了捻手指,对他俩说道:“你二人都是皇城司的重要头领,有些事不能让你二人掺与进去。”
陈冰听到这话,满不在乎的哼笑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我陈冰本来就是一军汉,第一次遇到中棠,就被你施展借血续命的神仙道法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然后没几年的光景,我陈冰能在这京师指挥上千的察子,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我陈冰也不枉白来世上走一遭。哈哈哈,你是我救命恩人也是我命中贵人,有人要加害于你,我岂能袖手旁观?要是想害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才行!”他说完这话,杀气立刻布满了全脸。
韩清听了陈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他拍了拍陈冰的肩膀。
陈冰扭头看向紫鸢,想看看紫鸢说什么。
紫鸢看到陈冰扭头看向自己,脸立刻变得通红,她白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望向了别处。此刻她心里在想:老娘我是韩清没挂名的妻妾,我能看着情郎被人加害?陈冰你这厮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韩清的关系,这时候还看我一眼,还指望老娘能说什么?
“既然这丁谓要灭我满门,我岂能束手待毙?”韩清说道:“反正现在全国快马驿站都停了买卖,让这些人出来练练手。”
“他有红顶卫,我们有军队的斥候和雀武卫,谁生谁死还真个没法讲,哈哈哈哈。”陈冰笑道。
“你二人先暂时别出手,我先安排别人来做。”
陈冰听了这话拱手说道:“随时听候中棠差遣。”
等陈冰走了以后,紫鸢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这般看我?”
“本以为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今天看到官人说话那种狠劲,奴家突然心里有些怕。”
“怕什么?”
“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奴家怕你受到伤害,奴家怕失去你。”
“我的紫鸢娘子本来是个女魔头,今日怎么变成小绵羊了?”他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紫鸢并未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肩上。
韩琦在屋里睡醒,跑出来看到二人抱在一起,就问道:“娘,我口渴。”
紫鸢猛的往后一闪,将韩清推开,走过去拎着他的小手说道:“娘给你倒水去。”
“爹爹!”韩琦看到韩清也在,也叫了一声。
“乖,你娘给你倒水喝。”他冲着韩琦笑道。
紫鸢现在把韩琦看的比命还重要,对这个孩子十分的上心。本来韩琦是由李奕蕾养着,后来李奕蕾有了孩子之后,她的重心偏向于自己亲生的,于是竹娘和折惟玥二人开始抚养。现在是紫鸢和折惟玥争着要养,折惟玥至今没怀上孩子,她就有些戚戚焉,所以把韩琦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于是韩家里也是很热闹,折惟玥是韩清的正妻,理所当然的被韩琦称呼为“大娘娘”,可是韩琦到了紫鸢家里之后,就被紫鸢纠正,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小娘娘”,只能称呼为娘或者娘娘。
“琦哥,你今晚在哪边睡?”他问道。
“我就在娘这边睡。”韩琦答道。
“那我先回去了。”他对这母子俩说道。
折惟玥在竹娘屋里说话,眼看该入睡了,她就与竹娘道了别,等她进了屋才发现屋里没点灯。
“这好生生的怎么就吹熄了灯?”她嘟囔了一句就找火折子把蜡烛点亮,随着烛光的亮起,远处一个椅子上人影逐渐亮了起来。
“谁?”她怒喝一声,随手抄起一个瓷瓶正欲砸过去,突然又停了下来:“官人,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坐着,怎么不点灯呢?”
“想一些事情。”他回答道。
“吓奴家一跳。”她走上前去看到他还未褪掉外衣,就走过去说道:“官人还是为钱庄与快马驿站的事烦心吧?”
“我要说不是,也骗不了你啊。”
“官人,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她拉过来一个墩儿,坐在他腿下说道:“我和竹娘也说过这个事,眼看着你这些天消瘦下来,很是让人心疼。”
“娘子,我最近确实碰上了一些烦心事,不过应该很快能过去,你莫要有什么担心。”
“你是家里顶梁柱,看到咱家的买卖三天两头出问题,奴家心里着急,但是又恨自己没本事帮得上。”
“娘子莫要有什么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奴家已经私下去皇宫里好多次,但是每次都被阻拦。”她啜泣道:“如果能见到刘圣人,奴家跟圣人好生的求情一番,或许...”
“刘圣人现在倒是想见外人,可是却也没办法。”韩清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莫要再浪费精力了。”
“奴家就是想帮你!呜呜呜!”她趴在他腿上哭道。
“天大的事有你家官人顶着。”他拍了怕她说道:“再说了,事情还没那么糟。”
他哄着她把她搂在榻上,俩人家『迷』『迷』糊糊的和衣睡去。
第二天他先去皇宫点了卯,然后立刻出宫出城去了韩家庄子。
快马驿站一帮活土匪现在都没了活计,一帮人都在庄子里闲坐拉家常,韩清到了庄子口,特意七拐八绕,避开这些人,然后去了韩家庄子的宅子里。
“李克,矛弘义,卢二虎,你去让他们三人来这里。”他对游明说道。
等几个人坐定,他就叙说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东家,你的身世已经明了,况且在开封府有五等丁产簿的底子,这丁老贼怎么还要在这上面做文章?”矛弘义问道。
“房州我一直未曾去过,对那边任何事都不了解。我太婆带着依珍和依菱来东京城寻我,全都是凭着以前的记忆才能相认,现在丁谓就要把这事从实实在在的变成续的。”
“既然已相认,这丁老贼怎么还要使坏?”矛弘义怒骂道:“这直娘贼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