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饭量本来都是固定的,但是这也要看在什么环境下。比如家里的老人一顿饭最多能吃四五个饺子,可逢年过节时候孙子外孙聚集到一起闹哄哄地抢着吃,老人一般能吃十几个饺子,韩清在前世的时候就看到过自己老妈是这样。
现在八九个汉子挤在一起抢着吃,那羊蝎子一盆盆的消灭的极其快。
“照这样吃法不到半个月,我这影剧院就要倒闭了。你们这些鸟人,吃的这么爽,到时候谁尼玛付账啊?”看到吃净的骨头摆在几十个盆里,韩清有些心疼了。
“你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手下有广元楼和快马驿站,更有房舍和钱庄,吃你半个月岂能倒闭?”高泰清吃完手中的一块儿羊蝎子,喝了一口梨花春说道:“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就是,跟着大金主出来吃饭,岂能我们会账的道理?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搧你的脸吗?”其中一个侍卫嘻嘻哈哈的说道。
“太祖不喜猪肉,所以咱东京城一直是以羊肉为肉食主类,你们知道羊肉多贵吗?”韩清说道。
“我来会账!”太子吃得极为舒坦,他像个大人的样子站起来豪气顿生:“等我回到宫里,我让俺爹爹给你。”
“不用不用,太子回到宫里,千万莫要提起出宫的事,这钱我不要了。”韩清看到其他侍卫被太子的话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就赶紧打圆场说道:“官家若是知道我们带你私自出宫,免不了要责罚我们的。钱没要回来不说,估计能挨一顿板子!拉倒拉倒!钱不要了!”
他的一番话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师傅,你刚才说下午还有一场那狗的大戏?”孩子的注意力和思维变得快,兴趣现在被影剧院的一切所点燃。
“以后再来看吧。”他擦干净手对太子说道:“下午若是看完大戏就会很晚了,宿值司的人定是要盘问,而且官家和圣人若是寻你不见,那就不好办了。”
“好吧。”太子虽然极为不情愿,但是自己也知道不能出宫太久。
“不划算!”聂元正看到有人来收拾吃干净的羊蝎子骨头,摇了摇头说道:“也就是跟着韩侍郎你出来能吃的这么爽快,要是我单独这样吃,可是觉着太不划算了。”
韩清好奇的问道:“怎么个不划算?白吃还嫌枣核大?”
聂元正指着自己桌上还没收拾掉的羊骨头说道:“吃之前是这么一大堆,吃饭之后还是这么一大堆,太不划算了。”
“哈哈哈哈!”他的一番话引起了众人大笑不已。
一干人等悄悄地溜回到皇宫之后,几个侍卫叹道:“和韩侍郎出去真是爽,看了闻名大宋的影剧院大戏,能一睹季芳华仙子的真容,还能饱饱的吃一顿羊肉,这辈子没白活!”
“师傅,过几天咱们还出去玩耍吧?”太子今天第一次出宫,看到太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心里热的很。
“到时候再说吧。”韩清笑着说道:“如果经常要跑出去,恐怕师傅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就看到官家已经走入到了资善堂的园子里,韩清急忙走上前去作揖施礼道:“拜见官家。”
“太子呢?”
“太子在那边。”韩清往远处指了指。
太子兴冲冲跑过来拉着官家的手问道:“爹爹,你去影剧院看过戏吗?”
“看过啊。”官家慈爱的看着太子回答道。
“看过什么戏?”
官家眯着眼沉思半天,似乎有些想不起来戏的名字。
“男儿当自强,爱江山更爱美人!”韩清在旁边提醒道。
“哦。”官家点了点头,然后就说道:“那《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戏还在吗?”
韩清听到这话,心里陡然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官家知道自己带太子出宫了?但是这句问话里有些『毛』病,什么叫做戏还在吗?
“回禀官家,戏...还在。”
“哦!”官家颌首道:“朕不曾识干戈,就是在景德四年亲赴了宋辽战场。”
官家老了,老了就开始怀旧了。怀旧的方式有很多种,可通过大戏的形式让自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失为一种令人激动地举措。
“这《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戏每月有两场,在影剧院一直有着很不错的口碑。”他说的这句话,前半句是实情,因为刘娥为了要给自己的刘氏家族树立正统,就要求韩清每月都要安排这大戏。至于他后半句话,说出来就有些令人玩味了,因为上座率只能是一半左右。
但是这部戏让几位行首却是极为的高兴,每个人轮流在戏中扮演刘娥,无他,混个脸熟而已!
“你要好好教授太子。”官家的思维也是跳跃起来,刚才说到大戏,这又说人了:“现在你已经是盐铁判官,多多醉心于三司之事吧,把你那令人惊羡的算学发挥出来。”
“官家,臣这盐铁判官一职现在尚无定论呢。”
“朕已经下了旨,门下省已经做了签发,何来无定论一说?”官家很是不解。
“官家,前些天李相公与丁相公在朝堂上争执,不是说那份由丁相公起草的名录无效吗?”韩清躬身答道:“臣去了审官院,铃官告诉臣现在的差遣还尚无...”
“岂有此理!那名录既然已经签发,如何不能奏效?难道朕现在说话做不得数了吗?”
韩清低着头,并未再做回答。
“那丁谓呢?恐怕他还尚未离开京师吧?召他来见朕!”
“是!”
等丁谓到了长春殿,看见官家和韩清都在,就躬身施礼道:“臣丁谓拜见陛下。”
称呼在这个时期是有学问的。譬如说韩清,他的官职已经是权六曹侍郎,所以在朝堂上的这帮人一般是称呼他为韩侍郎,但是如果不在朝堂时候,很多人称呼他的都是差遣,譬如以前称之为“韩提学”,因为他的差遣是提举学士司,现在则是被称呼为韩判,因为盐铁判官这个差遣落在了他的头上。
同样,面对官家的时候也有这个问题,按照常理来说的话,臣子见了皇帝一般都是称呼为“陛下”,君臣已经熟络了,那么臣子就一般称呼皇帝位“官家”了。
现在丁谓已经算是被贬之人,那么远离朝堂的人就要注意自己的称呼了,以前称呼为官家,现在却不便于这样称呼。
“丁卿,朕听韩卿说审官院现在对你的那份名录有异议,你可知此事?”
“臣略有耳闻。”
“唉!弄得『乱』七八糟!”官家有些恼怒:“好好地一个宰相,居然和人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犹如泼『妇』般!”
“陛下,臣委屈!”
“委屈?何来的委屈?”
丁谓抬起头看了看韩清,然后才对着官家说道:“那日在朝堂之上,臣看到李迪怒火滔天口不择言,于是就一直保持静默,还请官家你仔细想想,臣在那一天只是忍受着李迪的口水谩骂啊!”
我『操』!老丁你真牛!韩清听丁谓这么辩白,就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做了个呼吸。让一个脑子不大清醒的人去回想那天的事,强!谁都不服,就服你!
官家张了张嘴,回想起那天看到的情况。但是很多事情真的想不起来了,唯一能让他记住的,就是李迪舌绽莲花对着众人谩骂的场景。
“唉!丁卿,难为你了!”官家摇了摇头,看到丁谓面容较之以前更加苍老,就动了恻隐之心说道:“来人,赐座!”
“谢官家!”丁谓躬身施礼,称呼也从“陛下”再次更换成了“官家”二字。
等内侍抱着个锦墩儿走到丁谓跟前的时候,韩清突然在旁边对着那内侍说道:“官家已经下旨,复丁相公的平章事。你拿的这个是圆墩儿,这是给一般官员坐的。”
内侍听罢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丁谓,他没发现丁谓在听到韩清的这句话之后也是一惊,眼睛陡然睁大了许多,但是有着多年官场经验的丁谓立刻恢复了刚才的表情,似乎表明韩清的说法很对。
当内侍再望向官家的时候,发现官家的面容很慈祥,但是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宰相的专座是木杌子,你重新去取来。”韩清对那内侍说道。
木杌子,现在是代表着宰相的宝座,虽然现在的宰相从未再去坐过,但是这木杌子摆放在官家跟前,那也是一种权利与地位的象征。
宋朝之前的朝代,宰相地位较高,有“拜相”一说:某人当宰相,皇帝要施以大礼,宰相有时甚至与皇帝一起接受百官的叩拜。在隋唐时期,宰相可以面对面地坐在皇帝面前,商讨政事,轻松而且从容,于是有“坐而论道”一说。
到了宋太祖赵匡胤时代,看到宰相们坐在他面前,他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但是这事不能直来直去地说出来,因为是这些人给自己黄袍加身才当了皇帝,假如真这样说,未免太不近人情,面子上也过不去。
于是就在某一天上朝时,太祖招呼宰相们说:“我眼睛昏花,看不清楚,你们把奏折拿到我面前来吧。”几个宰相倒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就都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