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特现在饱受诟病难道你丁相公不知道吗?”李迪脸上的肉突然有些抖动,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林特之子林象升因为与一犯人有过节,居然跑到大理寺提出犯人私自用刑。丁相公,这个你别告诉老夫你不知道。”
李迪说一句话就走上前一步,丁谓则是慢慢往后退,等丁谓看到身后的柱子时已经退无可退,于是他当即扭身躲避冲过来的李迪。
“老夫我看过你丁谓给官家的晋升名单,大宋的宰相从来都是中书侍郎或者尚书的官阶,从未同说过兼左丞,怎么?丁谓你让老夫我不升反降?就是想在同僚面前搧老夫的脸是吧?”
李迪愤怒至极,厉声喝道:“丁谓你可是好算计,将来太子登基就可以重新论资排位!”他说完这话,突然把手中的笏板一横,直愣愣的冲着丁谓跑过去,看样子这是直接要开练。
丁谓一看这架势,立刻躲开李迪气势汹汹的攻击,转头出了大殿就跑。
“丁老贼,莫跑!今日老夫就要好好和你论道一番!”李迪一看丁谓跑路了,提着笏板就追了出去。
大殿里的群臣此刻傻了眼,刚才李迪拿起笏板冲过去的时候,就让众人吃了一惊,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绝尘而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还看什么?别出什么大事!赶紧去拦着啊!”王曾在旁边先醒过身来,在大殿里一声叫破众人。
众人一听,立刻呼啦啦一大片冲了出去。
丁谓别看上了年纪,但是腿脚还是比较利落些。他看到李迪从身后杀来,就二话不说直奔长春殿。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官家正在长春殿。
现在的官家算是处于休闲养生阶段,他知道刘娥处理政务的能力以及手段,平时就是刘娥来帮着处理,现在让太子监国刘娥听政,自己反而真的能静下心来多多的休养一番。
丁谓一路跑着就到了长春殿外歇息,然后回头看了看李迪,眼看着还落着老远,他就整了整衣服,舒缓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了长春殿。
“丁卿,你怎么来这长春殿了?”官家看到丁谓走进了长春殿,就问道:“为何没去政务堂?”
“官家,今天是朝会的日子。”
“哦!”官家思维似乎有些慢,听到丁谓这么一说,就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既然是朝会,此时应该是上朝的时辰,丁卿怎么会来这里呢?”
丁谓正待要回答,就听见长春殿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李迪气喘吁吁地跑到长春殿,扶着柱子缓了缓气,然后挥着笏板又往长春殿里杀进去。殿外值守的兵士面面相觑,不明白李相公这是要做哪般。
官家也听见了脚步声,本来是要等丁谓回答,可是脚步声打『乱』了官家的思绪,他也就往殿外瞅了瞅。
“李卿,快来快来。”官家看到李迪和丁谓都在,就拿起案子前的一张纸笺说道:“二位卿都在,正好来说说这东宫署官的名单。”
“官家!”李迪大喝一声,让殿内殿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名单不对!”
官家被李迪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声给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然后吃惊地望着他说道:“李卿,有何不妥?”
“官家,这名单有假!”李迪走上前去说道:“这份名单中有臣李迪的名字,臣恳请不担任东宫的署官。”他说完回过头看着丁谓说道:“这丁谓是个十足的小人,欺上媚下弄虚作假,打击异己培植亲信。”他说完之后面对着官家说道:“请官家看一下名单,里面有林特。这林特的儿子林象升私自用刑欧人致死,现在苦主状告无门,就是因为这丁谓在帮忙遮掩,如此恶行居然能做参知政事?品德如此恶劣,让我大宋朝堂如何能够清明?”
官家有些吃惊地看着李迪,似乎被这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正在这个时候,其他大臣也都追了上来,听到长春殿里的怒骂,就赶紧进了大殿。
“李相公,说话要注意分寸!”丁谓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道。
看到进入大殿的人越来越多,李迪就越说越激动:“官家,丁谓之『奸』可谓是『奸』到了骨子里,寇准寇相公无故遭贬,就是这丁谓一手造成的。不说别的,单说这朱能造反的事情就不该公之于众,可是丁谓不但反其道而行之,更是斩杀朱能在东京城的街头。”
“官家,臣冤枉,这李迪将子虚乌有的事情活生生赖在臣身上,还请官家给臣做主!”
李迪看到钱惟演走上前拱了拱手,知道他要为丁谓辩解,就气咻咻的对他说道:“你钱惟演一心媚上,四处巴结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高升的快一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与丁谓结成了姻亲,按理来说这东宫署官你就应该避嫌,更不可能担任枢密副使这么重要的执政大臣,可是你不但不避,反而助丁谓作恶,你心里难道没有愧吗?”
钱惟演被李迪当众批的面红耳赤,退到了人群里就不言语了。
“冯拯冯道济,怎么?你也要为丁谓这个小人强出头吗?”李迪看到冯拯扬了扬头就以为他要说话,直接面冲着他说道:“当初你本是一七品小官,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寇相公被贬,这事在整个朝野谁人不知?既然你已经是参知政事,就要做出一个表率,可是你纳了东京城一个行首为妾,然后趁着韩清出使辽国夺人家财,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
冯拯在人群中本来并未打算出头发言,但是被李迪给挑中,当中弄了个脸红脖子粗,他摇了摇头直接就往众人身后退了两步,也是不再言语。
“李相公,你今日这番言语可是要得罪许多人,做人为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曹利用看不下去了,有些冷言冷语的劝道。
“曹利用,你莫要当众做什么好人!”李迪现在变成了喷子,逮谁喷谁。“景德四年时候,契丹人南下攻打我大宋,是寇相公劝说官家御驾亲征,使我大宋士气高涨!契丹主帅萧达凛被我大宋兵士『射』杀,于是契丹人开始求和。你曹利用当时只是个草头兵,战战兢兢的与契丹人讲和,虽然给我大宋保住了一些岁币,可你就用这功德开始吃老本吗?看看你最近这些年还做了些什么?你有何德何能也在东宫兼官?”
“李相公,我曹利用当初却是只是个草头兵,不过契丹人讲和时候要的岁币可不是三十万,而是三百万!是我据理力争为大宋减免了更大的损失,我倒是想问问你李相公,面对着敌人的刀枪阵仗,我曹利用当时人微言轻却敢上前与契丹人驳斥,你李迪当时又在哪里呢?”
“你能活着去契丹大营谈判应该感谢谁?你应该感谢寇相公!若不是寇相公劝说官家亲征,士气怎能高涨?敌将怎能授首?你一个草头兵就把寇相公的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你羞也不羞?”李迪说完走上前两步说道:“可你曹利用怎么对待寇相公?恐怕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刘娥牵着太子的手这时候也终于赶到了长春殿,只是看到群臣在殿里静静地站着,李迪一人舌绽莲花对着众人喷怒火。
韩清站在众人中间,听到人群后面有太子的声音,就挪动身子打算走出去。
“韩清,你也是要为丁谓出头吗?”李迪看到众人都是站着不动,唯独韩清挪动了身子,就认定他是要站出来讲话。
“太子殿下现在站在殿外,下官这是要出去迎接一下。”韩清拱了拱手立刻拨开众人拔腿就往外跑。
“哼!家中亲人过世,不好好在家守着,居然这么快就来上朝!”李迪看韩清溜得快,就只是说了一句。
群臣闪身让开通道,刘娥与太子就走入大殿中。她没顾得上看群臣的表情,因为此时官家脸『色』变得铁青。
“官家!”她唤了一声。
“丁卿,李卿,你二人都是国之重臣,居然把这皇宫大殿当做百姓聚集的勾栏瓦舍,当着众人吵吵嚷嚷像个泼『妇』一般,你们眼中还有朕吗?”官家七窍生烟的怒斥道。
“官家!”丁谓走出来准备辩解。
“莫要再讲什么自辩的话,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二人,速速离去!”官家怒道。
曹利用和钱惟演一看这架势,急忙走到丁谓前,一个拖他的胳膊一个轻拍他的后背,半推半送的让他赶紧离开大殿。
“官家!”李迪一看官家生气了,也赶紧施礼。
“速速离去,朕不想看到你们!”
李迪这时候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官家正在怒头上,所以施了礼就退出了大殿。
“这二人居然在这里吵吵嚷嚷,真把这皇宫当做是城门下夜市摊了吗?”官家看到二人已经离开,就对着其余的众臣怒道。
“这李迪身位我大宋的宰相,居然如此不知礼数!”刘娥带领着太子走到官家跟前说道:“众臣之首是要给众人做表率的,李迪作为宰相,当众做出如此失礼之举,有初一就会有十五。今日他能举着笏板像个莽夫一般在皇宫内追着丁谓要撕打,恐怕明日就敢当众掀了龙案。而且此举会不会让其他朝中之臣纷纷效仿呢?这宰相不能再由李迪担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