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丁忧这个制度是有讲究的,官员在遭逢父母之丧后要去官守孝,一般是三年。这个制度是自周朝时期就已经出现,即“三年忧,恩之杀也。”丁忧守制是官员必须遵守的礼制之一,违反者要收到惩处,甚至削职不用。
宋朝“以孝治国”,注重培养官员士大夫的忠孝之风,官员丁忧制度得到了不断的发展完善,因此这个时期将之纳入礼、令、律范围,对官员丁忧的审批程序、对不按规定丁忧者的处罚、丁忧官员的物质待遇和行为规范,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力图实施朝廷对丧服的全面控制。
不过韩清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他不是父母亡故而丁忧,往上还隔着一代呢。
类似韩清这种情况其实在宋朝也是屡见不鲜,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应对法,因为这里面有个情与理的说法。父母已经亡故,那么自己上面最至亲的人那就是太公太婆或者是外公外婆了,虽然隔着一代,但是也是充当了家长的身份的。如果也遭遇了病故的隔代老人,作为当事人就要老老实实地请解,大面儿上还要走走过场的。
倘若这种事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处理,这就给台谏官找了太多的话题可以做文章了。弹章虽然在这个时期并不是那么恐怖,但是被人拿到台面上做文章确实也是不好受。既然如此,韩清就老老实实地丁忧在家,外界的事务一概不去理会。
在家里看着雍老道给做水陆道场,韩清近些日子也是无聊的很。看着一帮家伙装神弄鬼,他就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帮人。可是这种道场必须要做,因为都知道韩清是个大金主,这时候不表孝心难道还让别人背地里说闲话不成?
雍老道带着一帮道士在家里好吃好喝,还要遵循他们的指点,要一哭二哭三拜。依珍和依菱哭的死去活来,这姐妹二人近些日子一直住在家里。
这一日,他在家里久了觉着有些憋闷,就让游明驾着马车,带他去外面走走。等到了影剧院时候就下了马车,站在影剧院大门之前四处打量。这次他是在西剧院门口停的车,所以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远处的兰花铺子里投过来的目光。等他顺着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边目光的主人迅速地低下了头,装作正在翻看眼前的账簿。
他站在影剧院还没多久,老鸨子洪波儿就已经得到了看门人的报信,然后就立刻出门迎接。
“韩大官人,你今日是出来散散心吧?”她试探的问到。这时候她不敢言笑,因为知道眼前的东家正在办丧事。
“在家里有些闷,出来走走。”
洪波儿点了点头,忙引着韩清往里走。等他走进去,看到舞台上正在忙着收拾,就问道:“怎么不见排练?”
“最近这些人都把扮相做的特别好,所以不用那么勤着练。”洪波儿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是说:都知道大官人你家里办丧事,在你眼皮下谁还敢嘻嘻哈哈扮那些活春宫?
他走进剧院四处转了转,就从西剧院的过道去了南剧院,这边正在排练新的《倩女幽魂》和《孟姜女》等戏。这是季芳华和念瑶一起找韩清说了好几次,这才开始又继续上演。
他的观念里这戏就如同电影一样,热闹过了劲就换新的。可是季芳华不这么看,毕竟东京城每天人来人往,看过大戏的有不少,没看过的人依旧是很多。更何况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可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时候。后来周慕晴以及孔秋白等人也是加入到游说队伍里,他也就答应了。
但是这里就有个有意思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顾若兮在韩清出使辽国之后做的事情,也知道现在顾若兮算是告别了影剧院。那么既然老戏新唱,这本来是顾若兮演红的大戏的女主演是谁?
几位行首都暗自各怀心思,但是表面上仍旧是各忙各的,见了面笑盈盈的打招呼,可是暗地里就开始活动起来。谁都知道白娘子这个名号的分量,换句话说白娘子就是影剧院,影剧院就是白娘子。因为汴京影剧院是演出白娘子而出名,也因为是白娘子,人们才知道这影剧院是做什么的,所以人们普遍都觉得白娘子就是影剧院的代名词。
顾若兮当初没有扮白娘子的时候,名望与其他行首相比,至少还差着一大截,可是自从扮了白娘子之后,可算是一夜爆红,名望立刻变得一飞冲天。她去王公贵族或者豪门盛宴时候,出场的费用已经将其他行首落下好大一截。以至于不知道周慕晴或者季芳华是何许人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不知道顾若兮的。
现在顾若兮已经离开了影剧院,这就让其余的行首们心里开始有了小九九。影剧院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论谁扮了某部戏,那么就不会有别的行首再来扮,即使是老戏新唱也不能坏了这规矩。比如季芳华重新上演的《倩女幽魂》,聂小倩这个角『色』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再来演。可是扮戏的人现在离开了,那就有人前来争夺了。
楚克雄面对几位行首的到来倒是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面对楚楚可怜的几位大美人,也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可是面对着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实在是拿不下主意,于是就把这事往后压,打算让韩清出面解决。
此时的南剧院最近一直热火朝天的上演忠犬大戏,主要是因为这大黄狗实在是太得人心,动物的忠诚能够触动人们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因此这部戏一直很火爆。
只要是忠犬的大戏一落幕,季芳华带着人立刻就去霸占了舞台,要排练自己的女鬼戏。
韩清走到剧院之后,舞台上的人本来还在有模有样的对台词走台步,但是不知怎么了,慢慢地大家就没了声息,一个个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都停止了动作。
看着大家都在望向自己,韩清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来。自己家里的事众人都知道,现在没有谁敢在自己面前『露』着笑脸的。
他冲着舞台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排练,然后扭头出去,但是隐约中觉得上面包厢里有谁在看着自己。借着昏暗的灯光往上仔细瞅了瞅,依稀看出来是个女子。
“现在是排练戏呢。包厢里的女子是不是看完上一场戏没走?”他有些不满的回过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楚克雄。
“这女子偶尔来个一次两次,说是和东主你认识。”楚克雄连忙解释道:“据这小娘子自己说来自于南京。”
“哦。”他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就立刻停住了,他有些吃惊的扭过头问道:“这小娘子来自于南京?来自应天府?”
“是!”楚克雄上前两步说道:“应天府已经被官家升格为南京了,东主你是知道的。”
他抬起头往上看了看,然后吩咐道:“你先去忙吧。”
等他上了楼梯,敲敲门就走了进去。
“东家!”黎巧儿看到他拾阶而上,知道他是要来见自己的,也免不住心里咚咚跳,等看到推门而进的他之后,就起身行了礼。
“你怎么会来东京城?”他有些惊喜地问道。
“东家这话的意思是奴家不该来?”黎巧儿看到韩清的表情,就略微抿嘴笑了笑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他苦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来东京城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奴家来东京城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你来了这么久?”他十分惊讶:“你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奴家刚到东京城时候本意欲去见见东家,怎奈来的不凑巧,正碰上你家里办白事。”
“哦。”他点了点头。
“东家莫要太伤心...”
“你别叫我东家,还是像在应天府求学时候,叫我中棠吧。”他打断了她的话。
黎巧儿点了点头,未继续开口。
“收到你最近的一封信应该是三月前了,你说铺子生意很是不错,居然在周围的地方还开了分号。”
“其实还是那些货新奇,人们都冲着新鲜劲才能让铺子生意做大。”黎巧儿说道:“等买到手之后,发现用着确实很不错,这就给铺子有了很不错的口碑。”
“在这里这么多天,恐怕你早就游览了东京城了吧?有什么收获?”
“比起咱大宋的都城,南京只能算是个小地方。这里人多,买卖也能做得更大,难怪戚娘子能够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
“戚娘子?”他停到这里就看了看她表情道:“你见到戚娘子了?”
“奴家来东京城,近些日子一直住在戚娘子的家中。”
黎巧儿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口,她也观察了一下韩清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黎巧儿近些日子住在戚氏家中,二女平日里免不了聊天拉家常,可是每当谈及到韩清的时候,这戚氏总是能够很巧妙的把话题给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