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听到这话很是惊奇,但是毕竟她的身份是皇后,有些事情不能太过于偏袒,更何况还涉及到与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所以她只是探询的眼光看着韩清,等他说个清楚。
“邛州陈氏前来京师告状,这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微臣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劝说刘涵的娘子速速与家人联系,将不法之事尽快消除,还邛州一个晴天。”
“可是能妥善解决?”
“如果是寇准主办此案,恐怕王蒙正前景堪忧,不过做任何事都是有一个主局之人,只要王蒙正不是主局之人,那就能从轻发落。”
“你个猴子,可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只是让王氏劝说爹爹王蒙正不要把事做绝,尽快想出补救办法。”
刘娥知道在皇宫中人多嘴杂,并未再多问韩清,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触动大宋律法,一切皆是可谈。”
不触动律法?那王蒙正将陈氏一家子打的叫苦连天,打瘸腿的都有两三个,将人『逼』死之事恐怕比听来的还要恶劣。
天禧四年四月,寇准严查邛州王蒙正霸人盐井一事,将王蒙正杖责,并判盐井归还陈氏。鉴于盐井话事人并非王蒙正,特罚钱四千贯。罢免不作为的权知开封府刘综。根据画押文书,这个盐井话事人是苑琼楼的崔默,于是将其拘押。
崔默在开封府大堂上声嘶力竭,说自己只是入了份子,并非是话事人。但推勘官拿来了文书之后,让崔默当即傻了眼。
这个案子到这时候本来直接判了即可,可是寇准却是疑『惑』:邛州的盐井距离京师遥远,崔默凭什么能入了份子?于是他安排开封府要拿到详实供词。当他得知崔默能入份子的缘由是因为冯拯愿意袒护王蒙正一事,极为的愤怒。当初这冯拯一个七品小官扳倒了寇准这个二品大员的事,在大宋官场极为着名,现在居然又是冯拯和自己掰腕子!
寇准虽然愤怒,但是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冷静下来,既然冯拯沾手了此事,定不能轻饶他。他先拿崔默开刀,杖责一百,罚钱四千贯重新定判为家产罚没,流放千里。
事情都是按照韩清一步步谋划来执行的,起初在他知道王蒙正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开始暗地里运作此事,逐渐把崔默引到前面来,再由冯拯出来站台,最后搬动寇准出来和冯拯扳腕子。这俩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能让这俩人出来打擂,无论这戏怎么演都是能够引人入胜的。
在这里面最为倒霉的就是刘综,因为他瞻前顾后,被寇准捉了活口,于是这个权知开封府还没把这个“权”字去掉的情况下,现在是连“知”字也丢了。
随即上任的是寇准挑选的一个新人,名叫王随,并且一上任就不用带“权”字,而是实打实的知开封府!(注1)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事情的进度都是按照韩清的算计来进行,寇准虽然很不得人心,不过他是大宋帝国的宰相,得不得人心无所谓。就如同现在的商业公司一样,ceo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哪有和员工打成一片的道理。
可是天底下很多事情都是起先做得好,到后来慢慢就跑偏了。如同现在的商业公司一样,愿景规划的很好,bp写的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可是等到执行的过程中就会发现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后来完成的结果和最初的愿景相差甚远。
韩清的规划做得好,目前已经干掉了崔默,算是报了仇。现在就看崔默后面的大佬怎么和寇准过招儿了。只是可惜,在这个世界上,但凡做任何事,碰见智商低的不可怕,就怕碰见情商低的。后者有时候散发出的威力能令敌人瞠目结舌。
能让韩清的规划偏的找不着北的事情,这要从四月份讲起了。
这一日,官家头痛欲裂,偏头痛之余还经常地胡言『乱』语,等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躺着。周怀政看到官家情绪已经稳定了,就坐在龙榻上照看着官家。
“唉,朕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官家神情有些落寞,他让周怀政坐的近一些,然后枕在周怀政大腿上说道:“国事繁多,病却深矣,朕常常在想,这时候要是能够轻轻松松的喝喝酒听听曲乐,不再看那案牍的奏报该有多好!太子要是能够监国就好了!”
“官家整日为国事『操』劳,龙体也确实吃不消,太子要是能够监国,或许官家你真的放松一些心『性』,心情放松了,官家你龙体自然就会好起来。”周怀政附和说道。
“太子已经十一岁了,按理说也是读了不少的书,听过不少的事,也能对大是大非有个自己的判断吧?”
“太子年幼时候就聪明过人,现在都十一岁了,读的书自然比同龄的人多,听到的事肯定都是与国事有关,若是太子自己去断是非,也定是不差于别人的。”
“那就让太子监国吧。”官家说完这句话然后有些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就翻身睡去了。
周怀政看到官家已经熟睡,立刻起身出宫。
“周都知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守宫门的侍卫看到是官家身边的太监出宫,有些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官家昏睡一下午,起来之后说想要吃桃子,我这是出宫去看看有没有的卖。”
“周都知,现在才四月份,哪来的桃子可卖?”那侍卫惊讶道。
“官家想吃,我也只能想办法了。”周怀政笑道:“韩清家中可是能在隆冬吃得上青菜的,难道在四月份能没有桃子吗?”
“此话有理!那韩提学能借血补命,能让广元楼数九寒天有新鲜瓜果青菜,这四月份的桃子也应该是有的。”侍卫笑道。
周怀政并未再答话,牵着马出了宫之后立刻飞身上马,直奔报慈寺街寇准的府邸。
“砰砰砰!”敲门声让门房很是愤怒,这都已经夜深了,谁这么不长眼,难道不知道这是当朝寇相公的府邸吗?
“别敲了,来了来了!”门房打开大门,看到门外的一身太监宫装打扮,有些不悦的问道:“这位大官这么晚有什么事?”
“我有重要大事与寇相公商讨,速去禀报!”周怀政口气很是不善。
门房说道:“这位大官你还是明日再来吧,我家相公已经睡了。”
如果明清时期的太监看到这时候周怀政能被一门房所阻,定是痛心疾首高呼太监的脸都被丢尽了。要知道能在官家跟前整日里转悠的就是宦官了,在别的朝代都是被人哄着供着,在这北宋时期居然如此的不堪!
在这个时期,宦官并没有多大权力,而且目前来说,宦官都是怕宰相怕的要死,这在北宋时期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称奇的现象。
“那就把寇相公叫起来。”
“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
“也好!”周怀政点了点头道:“明早给你家相公说一声,就说他的相位要保不住了!告辞!”
“这位大官你等一下,这可是寇相公的府邸,莫要胡言『乱』语!”
周怀政将马的缰绳握在手里,冷冷地看了看门房说道:“等你家相公明日鞭打你的时候,再想想我的话吧。大半夜里皇宫里出来的太监,能找你家相公出去钓鱼还是游河?”
门房仔细想了一下,连忙拱手告罪,这才赶紧进去禀报。
等周怀政被领进客堂之后,看见寇准表情甚是不悦,就笑道:“打扰了寇相公的美梦,见谅!”
“你来见老夫有什么事?”
“此事干系重大,寇相公细想一下,我一个都知大半夜跑来做什么?还请寇相公移步到书房谈如何?”
寇准冷冷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就领着他进了书房。
“门房告诉我说,我的相位要保不住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若不这样说,那门房定是不让我见你,还请寇相公海涵,不过今天这事极为重要,出得我口,入得你耳。”
“什么事能这般神秘作态?莫要故弄玄虚,倘若几句话之内引不起老夫兴趣,莫怪老夫下逐客令了。”
“也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周怀政拱了拱手说道:“寇相公在永兴军做知军时候,是我给官家说永兴发现了天书,并让你的东床前去永兴告知与你。”
“怎么,你是要老夫还你这个人情吗?”寇准不屑的看着他。
“非也!”周怀政笑道:“我只是官家眼前跑腿的,一直仰慕寇相公的风采,所以永兴天书一事也只是一笔带过,今日来给寇相公说的是,官家龙体日渐衰微,所以要准备让太子监国了。”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说话速度,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那样。
寇准本来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听到这话之后,双眼顿时睁大许多,他疾步走到周怀政跟前瞪着他的眼睛问道:“官家何时所说?”
“就在刚刚!”
1 史料记载:在寇准严惩王蒙正的这个案子里,王随只是随笔带过。我查找了一下这个王随,想找找是不是和王曙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是一直没翻到相关记载。
作者 以然 说:我的小说现在已经在百度阅读中出现了,不过有人评论说主人公话语有些粗俗。接下来让韩清在大宋官场中行走,不能再四六不着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