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跟着刘娥走到殿外,此时已是临近入秋,外面的光线不是很强烈。
“官家的龙体已经不如以前了。”刘娥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宫墙说道:“很多事说了就忘。”
“官家乃是真命天子,自有天照应。”
“官家上了年纪了!”刘娥摇了摇头说道:“给你的赏赐就要好好接着吧,莫要等官家忘了,你再提起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刘娥说道:“折家乃是一方诸侯,现在把他家待字闺中的娘子许给你,也是能让你将来有一个依靠的势力,折家有这样的心计也不为过,但是对于你韩清来说,难道不也是一种助力吗?”
“微臣倒是没想这么多,能混吃等死就行了。”
“哼!”刘娥听到这话,柳眉倒竖的呵斥道:“堂堂的探花郎出身,居然抱着这般想法?你可是对的起你韩家的列祖列宗?你就这点出息吗?”
他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说道:“微臣在辽国做下这般的事,只是想着能让官家赐婚,允许微臣迎娶契丹的萧月茹,可惜...事情做成了,但是月茹却...”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结果这事反而成全了折惟玥,这让微臣心里一直...”
刘娥看着韩清眼圈有些泛红,点点头道:“看来你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本位倒是也没看错你。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多多为那契丹女子烧些纸钱吧。”
他听了这话,心里出现了一个灵动美丽的女子,似乎化作一缕青烟一般从眼前飞走。
刘娥将双手握着放在小腹前缓缓说道:“本位知道给你了这个官职,让你多少有些委屈,你这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赏赐应该不止这些的。”
他急忙躬身说道:“微臣并未觉得委屈,只是被肩挑两房的事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要说起来,本位也是要谢谢你的。”刘娥神情有些黯然的说道:“自有了蝗灾以后,官家就病了。这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刚刚说完就忘。可是自从知道你弄回来的辽国御批之后,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得,精神比以前矍铄多了。”
“从此不会再落下口实,官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他说道。
“你现在还是年纪轻轻,倘若给你个从四品的官职差遣,也会让你在朝中被很多人关注,这样反而不利于你将来的前进。”
“微臣明白,谢圣人和官家的苦心。”
“不过你放心,本位定是不会亏待于你,他日会给你补偿回来的。”
“谢圣人。”
韩清回到监察院之后,蔡奇急忙走过来问他官封何职。等听到韩清说出是枢密都承旨之后,很是惊讶:“怎么是从五品啊?我感觉至少是个从四品才对得住你的功勋啊。”
“官家和我商讨了一下,用官职换一个赏赐。”
“怎么回事?换啥赏赐?”
“官家下旨,允许我肩挑两房。”
蔡奇听完很是『迷』『惑』:“官家不想封赏那就多赐一个娘子?从哪给你弄一娘子?不会是后宫里挑一个清淑吧?”
“不是的!”韩清现在也是还在思考折家兄弟当时的做法:“是府州折家的小娘子。”
“这从哪冒出个折娘子?你这山匪路过府州就能虏获人家小娘子的芳心?”
韩清当下就把在府州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蔡奇。
“照这么说,折家人本来是想让你娶了折小娘子的。”蔡奇分析说道:“折家在朝中无人,你正好逃命到府州,那就正好拉郎配了!”
“我明明告诉他们,说我家中有了娘子。”韩清说道:“这弄个肩挑两房,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娘子多了反而不好照顾周全?”蔡奇哈哈一笑说道:“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问题是这来得太突然。”
“竹娘怎么办?”蔡奇问道。
“这几天之内就把她迎回家。”韩清说道:“这是我头等大事!”
“那就赶紧迎回家吧。秀儿和我说过很多次了,很是为自己的姐姐担心呢。”
“秀儿担心什么?”韩清笑道:“你这娘子以前『性』子泼辣,和竹娘没少吵架。现在成了亲之后,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姐妹俩孤苦无依,流落到京城也不容易。”
“说到孤苦无依,我一直忘了问你了,你可知道这姐妹俩和林特什么关系?”
“秀儿给我说过。”蔡奇说道:“姐妹俩的父亲与林特是堂兄弟,只是这做堂叔的似乎有些势利眼。”他说完看看韩清问道:“你若是迎竹娘进家,要不要拜见一下林特啊?”
“他当初对姐妹俩很是冷落,这是他自己的为人处事。”韩清说道:“但我要迎娶竹娘,拜见一下这林特还是应该的,他失礼那是他的事,我不能让他挑我的礼。”
“你真要迎娶竹娘时候拜见林特?”
“走走过场而已。”韩清说道。
二人正在说着话,赵安仁走了进来,看到韩清坐在屋里,就哈哈一笑问道:“官家可是封赏于你?”
“封赏了下官为枢密都承旨一职。”
赵安仁听罢点点头,并未做多问,他知道折惟忠进京一事。
“仇如海去了密州,老夫我刚来监察院没多久,还没和你好好叙叙,这就要换地方了,惜哉!”
“监察院与枢密院皆是在这皇宫之内,如果赵中丞以后需要下官办什么事,尽可吩咐。”韩清起身躬身说道。
等出了皇宫之后,他坐在马车里正思考着要不要去影剧院看看,就听见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韩大夫别来无恙?”
他一听这声音,就笑了笑,拉开车帘子对外面说道:“美丽的紫鸢姐姐,好久不见。”
只看见路边一个靓丽的女子正骑在马上望着他,看到他探出头来,就笑盈盈的说道:“恭喜韩大夫出使归来。”这女子正是紫鸢。
游明已经将马车停了下来,韩清跳出马车,看着紫鸢,心中颇为感慨。
紫鸢这时候也是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他跟前说道:“奴家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知道这个时候能等到韩大夫出宫。”
“你最近可好?”韩清问她。
紫鸢盯着他看了看了,然后说道:“我很好。自辽国回来之后,官家封赏我为从事郎,然后又加封了宣节副尉。”
“拜见紫鸢副尉!”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然后躬身施礼说道。
紫鸢只是愣愣地看着韩清对自己施礼,并未虚扶。她虽然不知道韩清此时被封了什么官职,但是他光凭以前的官职也是不用对自己施礼的。
“你瘦了好多,也变黑了一些。”紫鸢说道。
“一直忙着逃命,吃不好睡不好,这样肯定会瘦。”他笑道:“在府州那边又和党项人掐架,整日里都是在日头下劳作,岂能不晒黑。”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也是感慨颇多。自从和这个男子去了趟辽国之后,自己的命运就改变了,现在不再受人指使去杀人,而是手下有了二十多人的密探,“血燕”一支已经完全由她来管辖。
这韩清为了吸引追兵让自己等人安身回大宋,竟然单枪匹马自己向西而逃。而且临走之时,为了让自己以后衣食无忧,还给了一个令牌可以每月支取五百贯的令牌。现在东京城的杂工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三四贯钱。
她晃了晃手中的缰绳说道:“你若是不着急回家,可以陪奴家走走吗?”
“求之不得!”
于是在夕阳下,紫鸢牵着马,韩清则是陪着在旁边一起在街上行走。游明驾着马车在老远的后面跟着。
“对不起!”紫鸢冒出这样一句话。
韩清挠了挠头,扭头看着她问道:“这句道歉所为何来?”
“我曾经答应过你。你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你的家人。”紫鸢低着头看着路说道:“可是影剧院的事,我没有帮得了忙。”
“这是我家那娘子不懂行情做出的傻事情,怨不得你啊。”他说道:“我说让你照顾我家人周全,不是所有的忙都帮的。这是属于家务事了,外人『插』手不得。”
“其实那顾若兮想夺取影剧院的份子,孔秋白事先告诉我过我。”紫鸢说道:“只是那时正好全城闹帽妖,我正着手调查此事,所以抽身不得。”
“这才多大的事。”韩清笑笑说道:“顾若兮趁我不在时候有了想法,这是人之常情。”
“那戚少兰在这其中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她说道。
韩清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奴家知道是你把那戚少兰救出无忧洞的,所以你也帮衬了不少,可惜人心难测!”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看了看紫鸢的穿着,窄袖襦衫,而且长裙上挂了玉坠压裙角。“既然是宣节副尉了,怎么不穿公服?”
“奴家是皇城司的密探,平日里不用穿公服的。”紫鸢说完看了看他又说道:“你给奴家讲一讲,离开驿馆之后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