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阿衡的父亲嘴刁得很,只有阿衡的母亲做的饭菜才能合他胃口。呵呵呵,就你这厨艺,真替你忧心,你将来要如何伺候你家公公婆婆——”
“……姣”
苏绾绾皱着眉头望着褚竣北,出乎他意料的没有跟他呛声。
他本以为,她会跟他呛两声,说她的事情不用他管,或者说她的厨艺可以讨好乔以衡的父亲之类的,他都已经做好了她像皮球一样弹跳起来跟他掐架了,她却沉默的没有说话。
褚竣北讶异的望着苏绾绾籼。
敢情她真的是这么想的,真的在怕自己伺候不好公公婆婆?
其实苏绾绾想的事情,和褚竣北完全不一样。
她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有褚竣北那一句“我听说阿衡的父亲嘴刁得很,只有阿衡的母亲做的饭菜才能合他胃口”——
阿衡的母亲……
那其实是她苏绾绾的亲生母亲啊!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是很喜欢吃母亲做的菜的。
她的童年,也是像别的孩子一样快乐的。
父亲慈爱,母亲温柔,她一直以为父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母亲不知何时认识了乔以衡的父亲,后来,母亲变得不再快乐,时常对父亲吵闹打骂,她一直知道,母亲凶起来的时候,父亲拿她是没有办法的,母亲要打要骂,父亲也只有承受着……
后来,一个晚上,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房间里的东西几乎摔光了。
她躲在房间门口,看着母亲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然后,门外有一辆车等着母亲……
母亲头也不回的上车离开了,从那以后,她的母亲,就成为了乔以衡的继母,而她,只剩下一个相依为命的父亲。
直到父亲去世,母亲都没有回来过……
……
苏绾绾忽然有些难受,心里堵得慌,涩涩的,她沉默着站起来低头走进厨房,将自己和褚竣北划分在两个世界。
小小的厨房里,苏绾绾的手指撑在流理台上,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乔以衡的父亲嘴很刁,只喜欢吃母亲做的菜,可是,她去世的父亲又何尝不是?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临终前对她说——
“绾绾,爸爸走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学会自己做家务,别让自己过得不舒服……”
“如果可以,爸爸希望你好好学学怎么烧饭做菜……就像你妈妈那样,一双巧手,勾住了我的胃,也勾住了乔家那个男人的胃……绾绾,一个女孩子如果拥有一手好厨艺,将来,你的另一半,会更加宠爱你,更加离不开你的……”
……
何谓“离不开”?
呵呵,就像爸爸临死都还巴巴的望着病房门口,等着妈一样?
苏绾绾眼角灼痛。
她曾经很想很想听爸爸的话,好好学做菜,可每一次看到乔以衡的父亲那么留恋母亲做的饭菜,她就忽然觉得讽刺。
她想用厨艺留住自己男人的心,但母亲给她的阴影太大,她不想做一个跟母亲一样的人。
年少的叛逆,让她自暴自弃似的疏远了厨房,至今都不想踏入。
所以没有来褚竣北家做保姆时,她在自己家几乎不下厨房。
曾经在学校、后来在公司都是吃食堂,放学回家、下班回家宁可买快餐,吃泡面,也懒得下一次厨房。
深吸一口气,苏绾绾低头看着洁白的双手。
妈,你知道么,我每一次做饭,都会想起爸爸临终前望着病房门口等着你时那带着希望和光亮的双眼最后变成死水一般的绝望。
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爸他,对你的执念。
所以我不想做饭。
“我只想找一个可以用厨艺留住我的心的男人,我不会去用厨艺勾
引一个男人的心。”
苏绾绾淡淡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承认她固执,但她不想听父亲的话,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她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与母亲截然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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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苏绾绾和褚竣北相处得不算好,也不算糟糕。
苏绾绾的眼睛看得见了,做事儿也麻利很多,方便很多。
褚竣北对于她的速度很满意,可一看到她清澈的眼睛,他就总会想起自己被骗的事情,心里就始终有一团浊气在缭绕,让自己不舒服。
但既然乔以衡已经为苏绾绾打上了一个“乔以衡女友”的标签,褚竣北也不会再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刻意为难苏绾绾了。
苏绾绾做饭,褚竣北吃饭,然后苏绾绾洗碗。
褚竣北上班,苏绾绾在家擦地收拾屋子。
褚竣北下班后,苏绾绾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乖乖呆在自己房间里玩手机,两个人没有什么发生不愉快的机会。
一眨眼,四天过去了。
礼拜四的下午。
医院。
年轻的女人静静靠在床头,望着窗外被清风吹拂得摇晃的梧桐树叶。
金色的阳光打在梧桐树叶上,随着梧桐树叶的摇晃,那些阳光的小光斑就像散落一地的水晶一样。
饶是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她,看着那美丽的景色,也露出了一丝笑颜。
只可惜,那张脸有半张脸是有缺陷的……
如果没有那些缺陷,她其实也算得上是拔尖的美人儿了。
因为即使她现在那张脸毁了,她完好无损的那半张脸,依然可以看得见她美丽的笑容。
而且,她其实有一个和她的笑容一样美的名字。
沈颜。
沈腰潘鬓的沈;
绿鬓朱颜的颜。
听听这两个成语,本该是多么好听的名字——
只是,认识她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会说,沈颜她白白糟蹋了这张脸,糟蹋了这个名字。
门外,保姆推开门,悄然无声的走进病房,将沈颜吃过的午餐的盒子收拾好,扔进垃圾桶。
正想拎着垃圾出去,就听见沈颜微笑着叫住了她——
“他今天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听着沈颜今天十分温柔的提问,保姆不禁皱了皱眉。
每一次只有褚先生来的时候,沈颜才会变得这么温柔。
只可惜啊,褚先生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女人身上。
保姆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靠在床
上的沈颜,保姆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
“褚先生说,今天工作很忙,可能不过来陪您了。”
“……什么?”
沈颜一听,惊诧的睁大眼睛!
每一个礼拜的礼拜三或者礼拜四都是褚竣北来医院看她的日子。
昨天她等了一天,褚竣北没有来。
所以她以为褚竣北是因为昨天礼拜三忙,改成今天礼拜四过来,可是为什么今天他还是不过来?
“他知道我还在医院的,他怎么能不来看我……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
沈颜想到这儿,忽然心里有些慌,不由咬紧下唇!
褚竣北,你不许有别的女人,你别让我查出来你在跟别的女人交往!!
保姆一见沈颜这样,心里就有些为褚竣北抱不平。
如果不是褚薇临死前让褚竣北好好照顾沈颜,呵,这个女人跟褚竣北八竿子都打不着,她凭什么要褚竣北拿她当祖宗似的伺候着!
保姆垂下眼睑,低声说:“小姐,褚先生毕竟不是个清闲的小孩子,他是上市公司的总裁,每天公司里很多事情等着他处
理,他不可能围在一个女人身边转。”
稍稍停顿了一下,保姆补充道,“褚先生他不止是对你这样,他对别的女人更是理都不理。就算是以前薇在的时候,褚先生也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她也经常都是一个人待着。”
沈颜听到保姆的话就气愤!
她紧紧捏着被子,愤怒的盯着保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准在我面前提起褚薇!!”
保姆抬头望着沈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沈颜冷笑着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陶瓷小人儿,言语里带着一丝刻薄——
“薇、薇、薇,又是那个薇!哼,一个死人而已,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她曾经再怎么风光,她曾经再怎么受褚竣北宠爱,如今死了,也只是一缕孤魂野鬼罢了!
哼,褚薇,你的骨灰都在我手里,你算个什么?
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我一定把你的骨灰拿去洒在狗粮里喂狗!
保姆惊异的望着沈颜,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沈颜用这种仇恨的语气提到褚薇了!!
保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那个静静放在床头柜上的陶瓷小人儿上面。
顿时,保姆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忍——
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明知道沈颜不会答应,她还是低声央求说:“小姐,等褚先生接您回家的时候,我能不能……带走薇的骨灰?”
沈颜收回目光,打量了一眼自始至终对褚薇忠心耿耿的保姆。
冷笑一声,她质问,“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她的什么人?”
保姆背脊微微一僵,嘴唇嗫嚅,“我……”
沈颜的笑声变得更加尖利!
“你和褚薇半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你给女儿救命的钱被人在地铁上偷走,褚薇借给你几万块钱而已,你真拿自己当她妈了?”
停顿了一下,沈颜冷笑着看着陶瓷人偶,一字一顿的对保姆说:“哼,你也别把她当什么活神仙,她只不过是做做善良的样子博取褚竣北的好感罢了!”
保姆盯着沈颜那近乎变
态的样子,很想辩解几句,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拎着垃圾袋默默走出病房。
她知道,沈颜自私狭隘,眼里容不得别人比她好。
这个时候越是说褚薇好,沈颜越是会恼羞成怒——
沈颜每一次愤怒了,都会从陶瓷小人儿里倒一些褚薇的骨灰出来狠狠碾压发泄,保姆实在不想看见褚薇的骨灰,越来越少,渐渐消失……
抬头望着走廊的尽头,保姆恍惚看见了褚薇那张善良的笑脸。
薇,当初你救了我女儿,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去照顾你,你走之前,我答应你会像对你一样对沈颜好,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了……
对不起,薇,我要食言了……
即使褚先生给我再多的钱,我也再不想伺候这个心理极度扭曲的女人了。
轻轻叹气,保姆眼角流露出一丝对褚薇的眷恋。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可一个善良至极,一个却恶毒至极……
原来啊,双生子也会成为截然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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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昨天只更新了一章,所以今天更新了八千字恕罪,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