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郎是真能哭啊!
孙道宁提审他,他就抱着老孙的腿一直哭唧唧,说自己是无辜的。
孙道宁用力甩开对方,他滚了两圈又继续抱着,死活不肯放手。将老孙气得都没脾气了。这种哭唧唧的滚刀肉,出身大族,背景家世说出来吓死人,是真不好对付。
很显然,张玉郎将对付自家老爹老娘老太太的手段,用在了老孙身上。
孙道宁:……
这上哪说理去。
除非动真格的,把人丢进刑房拷问一番,再桀骜不驯的人,三棒之下都得老实下来。
奈何……
张家四处撒钱打点,刑部也收到了张家的打点,人家还找人带了话。总不能前脚收了钱,后脚就把人丢进刑房拷问。
官场不能这么办事!
这么办事,路走窄了,以后官场上再无朋友,全是敌人。
那是非常可怕的情况。
孙道宁再次将张玉郎踢翻,“你无不无辜,本官自会调查。先将你知道的说清楚。”
张玉郎仰头,无辜道:“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一浪荡子,连书都读不明白,怎么可能参与科举舞弊大案。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定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敢问大人,究竟是谁检举了我?”
“你想报复?”
“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跟对方对质,洗清自己的罪名。”
“会有机会的。你口口声声说你冤枉,那你为何会知道考题?”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就准确的说出了今年科考考题,你觉着本官会信吗?”
“我真的是随口一说。大人,我张家家学渊源,纵然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但不能否认我自小耳濡目染,多少还是懂一点。”
“你的意思是,你家里人参与其中,你父亲你大兄……”
“大人,你怎么能随意牵连无辜,无事生非,无中生有,莫须有的罪名牵连我张家。有什么事情直接冲着我来,跟我家里人没关系。”
张玉郎一瞬间从哭唧唧的窝囊废,成为了能扛事的男子汉。转变之快,孙道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了片刻,才适应过来。
紧接着他就笑了起来,“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本官就能提兵前往张家抓人。”
张玉郎顿觉冷汗直冒,罕见的紧张起来,“大人怎可如此曲解我的意思。”
“本官是否曲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说的话,哼……换做锦衣卫,这会你们张家已经是鸡飞狗跳,满门惶恐。”
张玉郎惨白一张脸,“大人想要如何?”
“本官只想听实话!休要给我卖惨,你若是再继续哭闹不休,我不介意将功劳分润给锦衣卫。”
张玉郎冷汗津津,“可是,我要如何说?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要是继续这样,张玉郎,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张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三棒之下,照样会死。”
孙道宁自个都没想到,今儿来提审,竟然有机会从张玉郎嘴里掏出一点真东西。果然太年轻,历练太少,脑子转动得快,嘴巴也快。嘴巴甚至比脑子都快。
换做王怀民那个老油条,哼,别想从对方嘴里掏出一句有用的话。
还是年轻人好对付啊!
孙道宁志得意满,认为这一局必胜!
然后当张玉郎吐出一个名字后,他顿时脸色大变,一副大惊失色,受到极大刺激的模样。甚至恐慌得比张玉郎还要紧张不安。
“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今儿你就当什么都没说过,本官也什么都没听到过。明白吗?别说本官没提醒你,想要保命,保住你们张家,就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你那天死在天牢,也是你活该。”
张玉郎连连点头,也被吓住了。
他急忙又说道:“我不能死!还请大人叮嘱陈狱丞,一定要保我性命啊!”接着又嘀咕道:“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无辜的,你偏不信,非要威胁我,逼着我说。我说了,你又让我闭嘴!你们这些人,前后两副面孔,真难伺候。”
“闭嘴!你还说,找死吗?”
孙道宁气急败坏,一脚踢过去,没刻意收住力道,也不管会不会将对方踢伤。只顾着发泄内心的恐慌跟不安。
“张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知轻重的东西。”
“你都拿我父兄威胁我,我能不说吗?”张玉郎还委屈上,“我是年轻,可我不是没脑子。一直强调我是无辜的,你们却非要从我这里套话。现在好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孙道宁气得想要杀人,抽出墙上的宝剑,“你再敢胡咧咧一句,本官拼着被责罚的风险,今儿也要结果了你。”
张玉郎大惊失色,连滚带爬躲在角落,“我不说就是。大人,你可不能杀人啊!你杀了我,你也好不了,我家里人肯定会替我报仇。到时候你连官职都保不住。”
“闭嘴!还敢说话!”
孙道宁气到差点失去理智,一剑劈砍在办公桌上,怒气迸发。越看张玉郎,越发认定对方面目可憎。
此刻,他倒是想起了陈观楼的好处来。
同样是嘴上没把门,但是陈观楼却让人很放心,不用担心对方会走漏风声,更不用担心二人谈话会有人偷听。安全无虞!
张玉郎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就跟个炸弹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牵连无数人。
他揉揉眉心,思来想去,指着对方,说道:“蹲在那里,不许动。”
紧接着,他打开公事房的大门,对外吩咐道:“去将陈狱丞请来,本官有事吩咐他。”
片刻之后,陈观楼来到公事房。
他只偷听了老孙跟王怀民的谈话,本以为二人能谈出点激情,没想到全是拉扯,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至于张玉郎,他没抱希望,故而没偷听。
可是,眼下这情况,貌似是谈出点真东西。
坏了!
他竟然错过了。
原来张玉郎嘴里真能掏出真东西啊!
是他小看了玉郎兄!
玉郎兄,你藏得够深!
“大人,你找我有事?”
“先将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偷听,事关杀头的大事。”孙道宁小声嘀咕吩咐。
陈观楼秒懂,关门,开启‘防盗,防偷听’功能!除了宗师,无人能靠近偷听。
“大人请吩咐!”
“哎!”孙道宁一声叹息,片刻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