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呵呵一笑,他就知道对方会在第一条上求取让步。因为除了第一条之外,其他条约对自己一方虽然重要,但对袁绍来却是无关大局的。
至于第一条为什么定的那么苛刻,一下子割去对方三个郡,其目的也主要是为了“漫要价,坐地还钱”。让对方更容易接受自己提出的真实要求,这亦是鲁迅过的“开窗理论”。
于是简雍告诉他们道:“这个让步有三种方式,一种是减少割取地盘的面积,即甘陵、安平、河间三郡中,每个郡只割让部分县。第二种就是减少割取的郡数,减为一个郡或者两个郡。减为两个郡自不用,而减为一个郡的话,就需要贵方以其他方式来代替这一个郡的利益。第三种,就是三个郡的数量不变,只不过不再是完全割让给我方,而是改由双方共管。如果袁将军对其中某种让步方式有疑问,在下可以给您详细介绍下这种方式。”
郭图看了看袁绍,见对方点头后,便问简雍道:“宪和先生,劳烦您介绍下这第三种方式,即共管的方式!”
于是简雍便介绍道:“那在下就为公则先生讲解一下:这三个郡如果选择共管的话,那么贵我双方都会派出官员进驻三郡的郡守府,三郡的具体政策、事务均由双方官员共同商讨制定。首先是税制,其中涉及商贸方面的税制制定由我方了算,而农税、捐、役等杂税我方不予干涉。也就是,三地的农牧矿猎等收入仍旧归您来决定。我方只是在商贸方面着手,其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更好地保证双方的贸易能够正常地进行。”
“刑律方面,涉及贸易、商户的案件由我方负责,其他案件由贵方负责。制定新的法律,同样要征得我方同意,涉及商贸的法律,同样由我方负责。”
“而驻兵方面,双方皆可以自由在这三地驻兵,没有数量限制。这三郡会为双方的驻军提供一笔固定数额的钱粮,作为军队的日常开销之用,不足部分由各方自行解决。”
到这,简雍笑着解释道:“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我青州再次被突袭。这次龙凑之战,我青州明明带甲百万,却只能仓促凑出万余人马来作战。若不是赵州牧指挥有方,援军及时赶到,很可能就败咯!如果有了这三郡的缓冲,那么下次战事时,我方也能够有所准备了。”
简雍这话就是在迷惑袁绍了,要知道赵二早在袁绍出兵前就从商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战备。就算再给赵二更长时间准备,最后出战的也还会是那些人,不会有任何增加。但如果赵二没有提前接到消息,那赵二仓促之下,就只能凑出一些寻常军队,亦没有太史慈的预备队和宗宝的伏兵了。
袁绍听了简雍这话,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也觉得有几分可能。
简雍接着介绍道:“人口迁徙方面,三郡不得无故拒绝任何外地人口搬迁至此。同样,亦不得拒绝本地人口搬离三郡……”
郭图听到这立刻打断道:“宪和先生!容我打断一下,若是有人在本地犯了重罪,欲逃往外地,也不得阻拦吗?”
郭图对这一条戒备极深,要知道,青州百姓的生活水平远胜冀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就这样开放了人口迁徙限制,那么这三郡百姓都不需要青州军去抢,自己就会跑去青州了!
简雍呵呵一笑,解释道:“如果有人犯了罪,在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就会被关进牢狱之中了。又有何机会去迁徙?”
简雍心想,你总不能把所有百姓都捏个罪名关起来?你有那么多地牢么?
“可是……”
简雍安抚道:“在下知道公则先生担忧什么。我青州虽然需要人口,但也不会把这三郡搬空。我们可以制定一个人口迁出限额来,在限额内人口可以自由迁出,达到限额后,想迁出的人就需要等下一年了,如何?”
郭图这才点头同意。
“最后就是三地的利益分配,首先是征兵方面,双方都可以在三地征兵,但只能遵循百户抽一的原则,不能借征兵名义把丁口搬空。而钱粮方面,前面过,三地的税收政策由双方共同制定,而钱粮收取上来之后,会分成四部分,其中三成用作三郡的建设发展,三成归贵方,三成归我方,最后一成上交朝廷。”
郭图皱眉道:“为何要交给朝廷?要知道现在长安朝廷为李傕、郭汜等人把持,把钱给他们等同于资敌啊!”
简雍点了点头,建议道:“公则得不无道理,我方之所以提出上交朝廷,其目的是为了让各地宗室、侯爵们能够领到应得的食邑。要知道自从下大乱以来,很多宗室都断了收入咯!既然贵方不愿意资敌,那么不如就把这一成钱粮由贵我两方来代为发放给各地宗室们,如何?”
袁绍这人虽然不承认刘协,不认长安的朝廷。但不代表他敢公然反汉反刘。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要维持一个对汉室的尊敬的。
至于侯爵们的食邑,袁绍自己的邟乡侯就好久都没领到食邑了,虽然他不差那点钱,但看着这侯爵金印只能沦为摆设,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感同身受之下,袁绍同意了这一点。
见简雍把共管的方式介绍完了,袁绍简单分析了一下,感觉……条件十分优厚啊!对方似乎主要心思都用在怎么做生意、怎么赚钱上了。
袁绍便让简雍稍待,与郭图去了旁边屋子商讨了一番。很快再度出来,向简雍表示他同意了这些条件。而细则方面,比如赎回俘虏的价钱,军费的赔偿等等,这些就不需要袁绍来决定了,郭图自己就能谈。
郭图这人曾经担任过计吏(负责账簿计算的吏员),由他负责与简雍商议细节最合适不过了。
而简雍作为长期负责军队后勤的人,也并不逊色,两人讨价还价了几后,终于确定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细则。最终由袁绍这边盖上冀州牧大印并签名。之后条约送到赵二处,由赵二盖了青州牧大印并签名后,送还给袁绍一份条约。
最终条款如下:
1,自条约签订起,双方军队停止战斗,进入停战状态。被告之停战消息后仍然坚持作战者,将被视作匪寇处理。(青州内部仍有袁绍军残余在捣乱。)
2,在停战期内,赵二派出的指定商户可以前往冀州自由贸易,参照《平恩条约》例。
3,开放冀州的盐、铁、酒、马贸易。
4,甘陵、安平、河间三郡由袁绍、赵二双方共管。
5,田丰将担任甘陵、安平、河间三郡总督,协调三郡共管事宜。田丰身边必须有青州派出之人随时监视,不得为袁绍的军事行为出谋划策,亦不得离开三郡,直到下次条约签订为止。
6,袁绍方可出钱赎回龙凑之战中被青州俘虏的军人,具体价格依该军人的职衔而定。
7,袁绍作为主动挑起战争方,需要支付成年健康羊(公母不限)一万头给青州,可以用冀州、并州其他等价值特产代替。青州将会赠送七成价值的鱼干、樟脑、梓木、生姜等货物给袁绍。
8,袁绍赠送美女百名给赵二,如赵二对美女相貌不满,可以退换。
条约签订完后,袁绍就回了邺城。不久后,北方幽州那边传来消息,袁绍军的偏师崔巨业部与公孙瓒在巨马水一带发生战斗,公孙瓒大破袁绍军,杀七八千人。袁绍军在逃回路上,又遭到中山国相带兵伏击,折损万余人,领兵的崔巨业仅带少量残兵逃回了邺城。
袁绍听后大怒,当即就要斩了崔巨业。逢纪赶忙劝道:“主公息怒,还是先问完了具体详情,再处置不迟!”
袁绍只得暂且压下怒火,去询问详情,而后问他道:“怎么只有你逃回来了,审配和高览呢?”
崔巨业支吾着回道:“本来我们是一起逃回的,后来……后来……”
袁绍一拍案几:“后来什么,清楚!”
崔巨业吓得一哆嗦:“那审配与高览趁夜甩下了我,返身往北去了,怕是……投了敌。”
“什么!”袁绍大怒,“这两个叛徒,枉我如此重用他们,他们居然敢背叛我!”
有如此恶劣的例子在,袁绍再看崔巨业时,觉得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这崔巨业虽然打了败仗,损兵折将,但至少没背叛自己不是?
于是暂且关押起来,容后处置。
又过了不久后,审配与高览带着数千士兵返回。袁绍心:哎呀,你们居然还有脸回来?是不是那公孙瓒不肯接纳你们两个叛徒,导致你们只得灰溜溜地回来了?
于是二话不,先把他俩扣押起来。袁绍正要下令把二人处斩时,逢纪又一次劝住了他,同样劝他先问清了情况后再做处置。
于是袁绍便命人给他俩上了枷锁,带到面前。两人一见了袁绍便连连喊冤。
袁绍才不可怜他们,冷笑着问道:“哼,你们背叛了我,还敢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