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部队便走到了山脚下。毕竟这次是正常行军,不是游玩,也没有押解俘虏。
这里有一座名义上隶属本县的村庄。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这个村子压根不给县里交税。
这就要从几十年前说起了。最初的时候,这里并没有村庄,只有散居的几户人家而已。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村子。于是在行政划分的时候,朝廷就将这个村划归了旁边的管县。不过由于地理位置原因,这个村离哪个乡亭都不算近,于是这个村就没有被懒惰的县官划归到某个乡亭,而是直接形成一个独立的村子。由于村子很穷,每年产出的粮食还不到其他村子的十分之一,离县城又太远,故而县里对村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管,而村里只要每年给县里交一些粮食就好。
后来,山上不知何时又有了匪寇,村子便开始经常受到匪寇的劫掠。这些匪寇与寻常匪寇不同,做事比较绝,每次都把能发现的粮食都抢走,不给村民们留余粮,一次没搜刮干净就再搜刮一次。
村民们虽然可以通过隐藏粮食的手段来保留一点粮食,但也就只能是保留一点点,这一点点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以及为来年留点种子。
想大量隐藏粮食,对于把这里当成自家后花园的匪寇们来说,可行不通。
于是乎等到县里来收粮食时,看到的就只有一群手里没有任何粮食,饿得奄奄一息的村民。
遇到这种情况,县里想收也收不到什么。派兵清剿匪寇,又屡屡不成功,于是便顺势免了这个村子的税收,彻底放弃了这个村。
以前村里与县里唯一的联系便只有收税,现在免了税,时间久了,与县里的联络便彻底中断了。
至于现在,这个村子到底是依旧在默默忍受匪寇的劫掠,还是干脆与匪寇勾结在一起了,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村子依旧向着朝廷,那么赵二军便可以获得向导、补给以及各种其它帮助。但若是他们不肯合作,或者与匪寇勾结,那就有可能遭到出卖,从而遭受意外的损失。
赵二想了想:嗯村子中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并不是能够轻易判断的呢!所以还是先见见他们再说,反正大军经过,是不可能瞒过他们的,如果村中有人去向匪寇报讯,也阻拦不了。
我军所能做的仅仅是尽快行动,不让敌人有机会逃跑罢了。
“去,把他们村长给我叫过来答话!”赵二骑在马上,命令一个辅兵道。
辅兵应令进入了村子,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年长的村民走到了赵二面前。
老头跪地行礼,恭恭敬敬地问道:“大人远来至此,老朽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老朽是蔽村村长,不知大人高就何处,来蔽村有何事情?”
赵二看了看这个走路都费劲的老头,傲慢地答道:“本官是本县新上任县尉,今带兵来此特为剿匪之事。”
老头抬眼看了下赵二,发现这个新任县尉居然如此年轻。如此年轻便身居县尉之职,显然背后是有身份的,看来不能轻易得罪。
之前有村里人发现这只军队后,慌慌张张地找到自己,说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朝这边过来了,怀疑是来清剿他们的。毕竟自己的村子已经很久没交税了,现在被朝廷视为反叛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朝廷的这帮官员可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他交税,他尚且不把你当人看。你不交税虽然是朝廷给免了的,但没交税就是没交税。没交税的人可不仅仅是不受保护而已,在需要的时候,这些没交税的村民也会转化为官员们的“军功”——你是不是匪,可不由你说了算!
这些朝廷军队剿山贼不行,但要灭自己的村子可就轻而易举了。
村长连忙召集村中几个老人商议,有的人说这支军队估计只是来打秋风的,只要交上笔钱没钱交点别的也行,应该没事。也有的人说这支军队可能是来剿灭山上匪寇的,自己只要尽力不得罪他们就好。
众说纷纭。
就在众人商议时,那个辅兵进了村子,要村长去答话,村长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这些丘八们不要拿自己的村子开刀。
老头继续磕头道:“哦,原来是诸葛大人亲临,蔽村无比荣幸!”
这村子的信息到底是有多闭塞啊!
赵二怒道:“诸葛暗早特么被撤了!”
老头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告罪:“大人息怒!老朽该死!老朽该死,搞错了大人身份,万望大人饶恕蔽村,都是老身的错”
他只是一年前听一个过路的商人说县里新换了个县尉,叫诸葛暗,以为现在还是他。
赵二摆手道:“行了行了!本官问你,你对这山上的匪寇了解多少?”
老头一见赵二问起这个,知道这一节翻过去了,松了口气,老实答道:“大人问的可是这座卧驴山山顶上的匪寇?这个老朽知道。这卧驴山上的匪寇是二十一年前,一个叫邓三的本地人,因为受了诬陷,于是带着几个朋党逃离追捕,上山落了草。最初他们只有十几人,只干些劫掠往来客商的买卖。后来在五年前,邓三在一次朝廷围剿中战死,他的养子邓舍便接了位,并发展到现在的一百余人,也开始劫掠周围村庄了。蔽村便是他们每次出门必劫的目标。”
赵二左手扶刀柄,右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二十一年前啊这么久了,还经历了两代,不太好搞啊!”
赵二手里的资料只记录了现任匪首邓舍的情况,更之前的事情许仲也不知道。
赵二忽然停下,意味深长地问他:“那么你们村,对于这些匪寇,是什么态度?”
老头沉默了几秒,继而马上答道:“当然是痛恨他们,蔽村日日夜夜都盼着朝廷发大军剿灭他们啊!”
“哦?”赵二明显不信,“那为什么与县里中断联络?你既然说你们日日夜夜盼着朝廷发兵,那就应该主动派人来县里求救才对,可是县里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因为因为”老头开始支吾,他总不能说自己从来就没指望朝廷的兵能救他们。
但老家伙毕竟是老家伙,瞬间便编了一个借口:“老朽曾派人去过,被门吏赶出去了。”
呵,如果是之前那些乡亭这么说,赵二倒是会信,至于你们么
离匪寇这么近,又主动断绝与县里的联络,如果说完全没有倒向匪寇的意思,搁谁也不信。
赵二不是那些白痴小说的主角,拥有只通过看对方眼睛就知道对方说没说谎的bug能力。赵二只相信逻辑与证据。
于是赵二慢条斯理地对老头讲道:“说实话,本官并不相信你的话,本官怀疑你们村同匪寇有勾结,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本官决定先屠了你们村子,以绝后患。”
老头立刻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呐!大人,老朽说得句句属实啊!大人千万不要屠村呐!”
赵二一脸邪笑,对老头说:“本官只相信合理的解释,现在本官会让赵熊从一数到十,你要在这期间把情况说清楚,说不清楚本官就屠村。”然后马上对赵熊下令:
“赵熊,开数!”
赵熊得令后立即开数:“一、二、三”
老头吓得立刻开口道:“大人,本村一开始的确有投靠匪寇的意思,村里有人觉得反正朝廷拿匪寇没办法,不如主动投靠匪寇算了。他们与匪寇联络了几次后,邓舍跟俺们保证,只要定期向他们提供物资,同时允许他们来村里‘征兵’,他们就不再为难俺们,还给俺们一条活路。但是俺们当时没有答应,老朽觉得匪寇毕竟是匪寇,说得话也不见得可信,而且村里不少人还跟匪寇有杀亲之仇,现在村里倒向匪寇的人和仇恨匪寇的人大约是三七分。”
老头语速飞快,很流利地把事情讲清楚了。
赵二觉得这话应该就是真相了,原因无他:编造谎言需要时间,在死亡的压力下,短时间内想要流畅地讲出一套说辞,就只有说真话一途。
而且他说得这话也比较符合逻辑。
赵二得意地笑道:“很好,本官暂且相信你的话了。”
老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大人!”
赵二继续问道:“那么,如实回答本官,现在是否已经有人向匪寇报讯了?”
老头老实答道:“是的,老朽虽然身为村长,但是对于个别村民的行为,老朽也是很难约束的。现在估计已经有人偷偷跑去报讯了。”
赵二点头道:“知道了。现在,你立刻叫几个熟悉匪情,并且心向朝廷仇恨匪寇的村民,来给本官带路,本官立刻就会上山剿匪。”
“啊?”老头疑惑道:“不先在村中歇息下吗?”
以往来剿匪的朝廷官军,到达这里后,都是例行要先休整一下的。只不过这“休整”的内容,在村民们看来,就是祸害村子。什么强奸村妇啊,抢夺钱粮啊官军没一个好东西!
赵二反问道:“留时间给匪寇准备吗?”
老头慌忙解释:“啊,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赵二摆手:“行了,立刻按本官说得办,不得延误!”
“是,大人!”老头连忙起身,吩咐一个年轻的村民去叫人去了。他巴不得这些官军赶紧离开,无论这些官军与以往的有没有区别,只要大军停留在村中,都不会有好事。
不一会儿,几个年轻的村民跑着过来了。
老头恭敬地对赵二说:“大人,您要的人到了。”
赵二满意地说道:“很好,你们几个带路!”继而对老头吩咐道:“至于你,你的任务是在这期间把村子封锁好,不许一个人,尤其是心向匪寇的人出村,等本官回来处置,如果逃了一个,你知道本官会怎么做的,呵呵”
山顶营寨。
“报——报告大王!”一个小喽啰快步跑进了聚义厅,一边喘气一边对大厅正座上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大王,有要事禀报!”
那个年轻人横卧在长座上,眯眼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地对小喽啰骂道:“啥几把事啊,慌慌张张的,一点体统没有!”
那小喽啰依旧慌张不止,继续对年轻人讲道:“报告大王,大事不好啦!官军杀过来啦!”
“官军?呵呵呵”年轻人终于开始有点精神了,“狗屁官军!来了也不过是送菜而已。待老子做完了那件事,整个天下都将成为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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