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老爷们都没看到过林悠悠发病时的样子,可林二婶和杨母却都是亲眼见过的,本来她们就觉得林悠悠有点反常,杨树林这么一说,二人心里都大吃一惊。
林铁军一见她们的神情,也有点吃惊:“嫂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杨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铁军、锦芳,我刚才过去看大侄女,她好像真有点反常啊。自个儿在炕上跳舞,我招呼她她就像没听着一样,我上去拉她,她差点给我一巴掌。”
“啥?”林铁军一听就恼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反了她了,敢跟嫂子动手,我这就回去收拾她!”
杨母赶紧阻止:“你收拾她干啥,这孩子平时挺乖巧的,绝对不是那种打爹骂娘的主儿,刚才我还以为她是睡魔障了,才没跟你们说。可照树林儿这么说,难不成她真中了邪?”
林铁军愣住了,他媳妇张锦芳使劲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得坐了下来。
“你急啥,听树林儿把话说完。”
众人又都看向杨树林,杨树林道:“刚才我闲着没事儿,寻思去找她唠嗑,却看她在屋里傻笑,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说的可开心了。”
林铁军这时才有点急了:“是说梦话还是咋的,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杨树林摇了摇头:“不像,她坐在炕沿上跟人说话,还有说有笑的,连我进屋都没注意到,可我瞅的很清楚,屋里就她自己,肯定没旁人。”
“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招呼她,她倒是没跟我动手,可我一拍她她就躺倒在炕上睡着了。我招呼了好半天才把她叫醒,问她之前的事儿,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这边话音未落,张锦芳就连连点头:“对,就跟树林儿说的一样,我之前也发现过这种情况,我还寻思她是梦游了呢。”
林铁军急了:“有这种事儿?你咋早不跟我说?我还以为她就是没睡够,说说梦话,发发脾气呢。”
张锦芳又急又悔:“我也没想到她会越来越严重啊!树林儿,你咋知道她是中邪了?”
“她醒了之后我问过,她这种情况是从上坟回来之后才开始的,现在她气色很差,我看着就像老人常说的印堂发黑,所以怀疑是中邪了。”
说着,他把银手镯放到了桌上:“还有这个,是婶子给她的吧?我能不能问问,婶子从哪儿得到的?”
张锦芳脸色骤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林铁军气急败坏的催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遮遮掩掩的干啥,赶紧说啊!”
张锦芳这才吞吞吐吐的道:“这是我,上坟回来,捡的……”
“捡的?在哪儿捡的?”杨树林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他料中了。如果这银镯子是死人的东西,那林悠悠的异常可能就有了解释。
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最脏,沾染阴气、尸毒之类的那都算是轻的,如果是墓主生前珍爱之物,还可能会牵扯着阴魂的怨念,要是碰上那些舍命不舍财的主儿,追着盗宝者能追到天涯海角去,人不死都不算完。
“就在坟地边上的草窝子里,我还寻思是谁丢在哪儿的。”
林铁军闻言气得脸色发青:“咳,你咋这么糊涂,坟圈子里捡的玩意儿怎么能给孩子戴!”
杨树林抬手拦了林铁军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二叔你别急,只要这东西不是婶子挖出来的,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说着,他看着张锦芳道:“婶子还记着捡到镯子的地方吧?”
张锦芳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那就好,我有个朋友精通这方面的事儿,等天亮了我去找他,到时候婶子带他过去看看,或许就能把悠悠的怪病治好了。”
张锦芳还没应声,林铁军就一口答应下来:“成,别说带个路,只要能让悠悠好起来,你把我俩埋了都没问题!不过你那个朋友能行吗?要是不行,咱花钱上庙里请法师。”
“二叔这是什么话,悠悠是我妹子,我能拿她的事儿开玩笑么。”
林铁军这才放心了些,但杨父杨母却有些提心吊胆,他们可从不知道杨树林还认识这方面的高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把林悠悠给坑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杨树林只好把刘山宗和他姥爷给供了出来。
当然,他死活也没敢说自己也懂这方面的事,不然父母怪他不务正业还算次要,以后整天为他担惊受怕的,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更何况,这一次他还真没看出来林悠悠究竟惹上了什么东西,无论是林悠悠本身,还是她住的房间,还有她戴的手镯上,都没发现邪祟的痕迹,就算他想说,也无从说起。
几人都没了玩牌的兴致,林家两口子急急忙忙的回家守着她闺女去了,杨树林则和父母小睡了一会儿,天刚放亮,林铁军就来找杨树林,要跟他一起去请法师。
杨树林倒也没推辞,带着他直奔刘山宗家。
刘山宗家亲戚朋友特别多,过年又都聚到了一块,昨晚喝酒打牌玩了个通宵,一大早的刚有点睡意,就被杨树林从被窝子里揪了出来。
没成想,听杨树林把事情说了一遍,刘山宗居然也犯了嘀咕。
他和杨树林一样,从没听说过有什么邪祟能不留丝毫痕迹的缠上活人。若是换了普通阴阳先生找不出痕迹,或许是因为能力有限,疏忽了什么,可杨树林有鬼眼啊,连他都这么说,那事情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但当着林铁军的面,刘山宗自然不能掉了价,故作高深的沉吟了一会儿,让林铁军在客厅等着,他则拉着杨树林穿过后院,去找刘希东问个清楚。
刘希东老伴死的早,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索性就在闺女家后面买了个院子,这样来往也方便点。二人一进院就瞧见刘希东拄着两根拐杖,一跳一跳的正要出屋。
“姥爷过年好,我俩来给你拜年了。”杨树林赶紧堆笑迎上去搀住了他。
刘希东还挺纳闷:“你们俩个小兔崽子,是要压岁钱来的吧?要不你俩能这么积极?”
杨树林哪有心情说笑,摸出镯子,一本正经的递了过去:“我是来找师父救命来了,这回你徒弟我可真是栽了,明知道遇上了邪祟,可连人家的鬼影都摸不到!”
他自从跟着刘希东学阴阳至今,还是头一次叫刘希东师父,刘希东一听他这破天荒的称呼,神色就变得郑重起来,皱着眉头接过银手镯端详了两眼,竟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亲手从邻居一个妹子的手腕上撸下来的。”
刘希东一惊:“有人戴过?戴了几天?”
“三天。”
“坏了,这闺女的大限怕是就要到了!”
杨树林闻言一股急火直窜上头,一把抓住刘希东的手:“师父救命,她是我发小,无论如何您老也得救救她!”
刘希东也顾不上多说,转身往屋里走:“你们跟我进来。”
二人赶紧搀着他进了屋,屋子里相对黑暗,堂屋正面供着神龛,但里面没有神像,而是一张大红纸,上边用毛笔写着各种古怪的字体,乍一看像是些人名,不知有何用处。
神龛下供着简单的贡品,两边红灯泡做成的长明烛散发着刺眼的红光,刘希东从神龛下摸出三根黄香点着,冲着神龛拜了三拜之后,将香插进了正中央的香炉里。
随后他从香炉里摸出了一撮香灰,撒进了一个白瓷碟里,又倒了些上供用的白酒和开,将银手镯丢进了香灰酒里,然后看都不看瓷碟一眼,继续拜神。
杨树林和刘山宗在一边看了个清楚,尽管不明所以,却不敢出声打扰。
直过了足有一刻钟,刘希东直起了身子,口中不知嘀咕着什么,端起瓷碟轻轻摇晃起来。
一阵滋滋声响起,碟中冒起了一股股黑气,浑浊的香灰酒就像掺进了墨汁一样,迅速变黑,散发出了阵阵苦腥的怪味儿!
刘希东见状神情凝重的停住了动作,有些吃惊的道:“果真是它!”
杨树林已经憋坏了,见他开口,忙凑上前:“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姥爷你赶紧说啊。”
他说着话,就要去接刘希东手里的瓷碟。
刘希东惊呼一声“小心“,随即紧忙闪躲,不料动作稍稍大了点,碟子里的黑水晃出来几滴,溅到了地砖上。滋啦一声,好像冷水泼进了沸油里一般,地上窜起了黑烟,黑烟散去,坚厚的地砖上竟留下了几点乌黑的灼痕,好像焦炭一般。
杨树林和刘山宗全都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黑水竟然这么厉害,这要是泼在人身上,岂不是一下就能把皮肉烧出个窟窿来?
二人吓得不敢妄动,刘希东小心翼翼的拿过一个白瓷瓶,将黑水倒进了瓶里,又拿筷子将那银手镯夹了起来,用清水涮了又涮,丢进香灰里打了个滚,彻底弄干了上边的水渍,这才拿了出来,递还给杨树林。
杨树林接过镯子:“姥爷……”
刘希东打断了他:“这闺女是你什么人?”
杨树林想都不想就应道:“我妹子,我隔壁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妹子,姥爷,她到底是怎么了,这镯子究竟是咋回事?”
“别问了,快把这镯子丢进粪坑里沤着去。”
杨树林知道,处理一些脏到了极点的东西才会丢进粪坑,借污秽之气消除上边的阴邪,想不到这东西竟然如此恐怖。但他也知道,一旦丢了它,那追查邪祟的线索恐怕也就断了:“扔了它不要紧,我妹子可怎么办?”
刘希东叹了口气:“她戴了三天淫蛇盘,已经没救了,这是她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