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倒是迎春思量得不周全了,到了年底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年货不由得她不收,因为有的时候根本卖不出去,换不成银子。所以她就当成是行医的礼金收了进来。
且说这次回来的路上,竟然遇上了赖尚荣和柳湘莲,两人飞身下马,与贾瑞施礼。这迎春是头一次见到真的柳湘莲,当真是貌似潘安,目似朗星,唇如桃花,看得人脸红心热,一个没注意,迎春竟然看得愣住了。
这迎春此时是一身富贵公子的装扮,美貌之中还多了几分英气,惹得柳湘莲都多注意了两眼。
那赖尚荣觉得迎春眼熟,其实他是见过迎春的,只是因为见面次数不多,又是远远见过,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么一琢磨,竟然愣住了。数秒之后,在柳湘莲的提醒下,赖尚荣才施礼问道:“瑞少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请问这位是谁家的公子?怎么觉得如此面善呢?”
迎春知道赖尚荣见过自己,若是再多看一会儿,非认出来不可,就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是唐突了,早知道就在车里了,免得惹这个是非。
贾瑞这边,看到迎春的眼睛盯着柳湘莲,不由得妒火中烧,不过还是能克制得住,只是面色难免难堪些,对赖尚荣和柳湘莲说:“赖大哥,柳二爷,这是我的姑表兄弟,名叫慕容若,本事外乡人,近日到家中玩耍,我特异带他出来转转。”
赖尚荣说道:“既然是自己兄弟,不如一起去吃酒吧,我做东,如何?”
贾瑞回答说:“按理本不该弗了赖大哥的好意,只是我这个兄弟,年纪尚幼,且家教甚严,如今天色已晚,若是还不回去,恐姨母惦念,要是因此挨了一顿痛打,岂不是我的不是?抱歉抱歉。”
赖尚荣还想说什么,但是那柳湘莲却拉住了他,说道:“瑞大哥所言极是,既然不方便,就改日再约吧。”说罢,两人就离开了,这一边走着,赖尚荣还不住的回头看,迎春只好老老实实回到车内,换回小厮的衣服。
路上,贾瑞忽然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柳湘莲?”
“你哪里看出来的?”
“我看你盯着他看得眼睛都直了,你也是阅男无数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的反应?想必是真心喜欢。”
迎春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道缝,对贾瑞说:“你又吃醋了?”
“你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那柳湘莲真的容貌极好,又一身侠气,让人不由得就注意到他,至于喜欢嘛,说实在的,他早年间还真是我在红楼梦中最喜欢的角色了。不过后来嘛,我就不太喜欢他了。”
“为什么?”贾瑞问道。
“你看啊,他整天眠花宿柳的,却十分在意女子的清白。这倒也罢了,最可恨地是,竟然还没有查清楚,就随随便便退了尤三姐的婚,害得三姐自刎殉情,他自己也疯疯癫癫了。”
“哪有男子不在意女子清白的?”
“怎的男子可以留恋花巷,女子只是一时失了脚就万劫不复了?更何况她有可能是被骗或者被逼迫的,很可能不是她主观的意愿呢。”迎春略带愤怒地说。
“这是个社会问题啊,首先这是男权社会嘛,其次男性为了确定孩子是自己的,只好想出这个办法了,反之女性就好了,能够确定孩子是自己生的,当然不用如此焦虑了。”
“哼!这红楼梦里的女子都是被你们男人害了的。”
“喂,你和我生什么气啊?又不是我害的,我在这个世界,还是被女人害了的呢。”
“那是你自己心怀不轨,活该。”
贾瑞也没有与迎春争辩,回到大观园之后,迎春从东南角门回到了紫菱洲,好在并没有人在意,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着实凄凉。
没过几日,晴雯忽然来找迎春,说宝玉约了她在园子里的某处相见。迎春有些诧异,问道:“这小子神神叨叨地做什么?该不会是放了什么东西在那想吓唬我吧?”
晴雯笑着说:“我们二爷说,好像是得了个什么宝贝,想要亲自给二姑娘,说是感谢二姑娘这些天以来的悉心照顾。”
“原来是这样,算他还有点良心,只是有什么宝贝,送来就是了,这巴巴的让我过去找他,真是行为乖张,罢了,谁让他是咱家的活祖宗呢,你回去吧,我稍后就到。”说完,给了晴雯赏钱,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约定地点。
这里是湖边的回廊,此时正是荷花开得正好的季节,宝玉正眼巴巴地看着迎春来的方向呢,见到迎春出现,就跳起来挥手:“二姐姐,我在这儿呢。”
迎春心里奇怪,这孩子平常和自己不算亲热熟络,怎么今天突然如此?就疑惑地走了过去。
宝玉见到迎春过来,对她说:“姐姐近日可好?”
“自然是好的,昨儿咱们还见过呢?怎么突然问起来了?”迎春问道。
宝玉尴尬一笑:“二姐姐,我有个朋友想引荐给您,不知你可愿意见?”
迎春问道:“什么朋友?”
宝玉对着回廊的另一边低声呼唤道:“柳二哥,出来吧。”
在回廊的另一边,闪身出来一个人,正是柳湘莲,柳二爷,他对迎春拱手施礼道:“迎春姑娘,柳某这厢有礼了。”
迎春大惊失色,恼火地看了宝玉一眼,对他说:“宝兄弟,你太过分了!”说完,扭头就走。
宝玉没想到一向温吞的迎春会发脾气,一时之间愣在当场,倒是这柳二爷,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迎春前面,拦住她说:“迎春姑娘,我们见过面的,你为何如此动怒?”
迎春气得直跺脚,转过身去,对柳湘莲说:“我一向听说柳公子是江湖侠士,对柳公子也心生敬佩,却没想到您竟然是个无耻之徒,到侯门院中见闺阁女儿,成何体统?我虽然时常出去给人看病,但绝非轻浮之人,柳公子如此待我,想必认为我是可轻薄之人,实在是气煞人也。请柳公子即刻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柳湘莲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对迎春说:“那日见过之后,柳某对姑娘日思夜想,只因想见姑娘,才出此下策,是柳某唐突了。”说完,他侧身站到了旁边,迎春见他让出道路来,就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