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瑜明显的松了口气,却轻叹:“翊弟身子不好多多修养,外伤无碍只要修养时日自然好转,这旧疾嘛,回到燕都一定广招名医,为翊弟根治顽疾。”
“大哥有心了,许多年都是如此,静养就无碍的,大哥公务繁忙就不耽搁了,臣弟行动不便,恕不远送。”东方翊说着,靠在软榻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东方瑜暗暗冷哼,起身:“好好养着吧。”说完,带着云洛离开药庐,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若兰,把温若兰看出一身冷汗。
东方翊抬眸就看到小脸苍白的温若兰走进来,淡淡一笑:“吓到了?”
“还说呢,你这么折腾我可受不了。”温若兰过来掀开东方翊后背的衣服,白色里衣都被血染红了,顿时小脸黑的像是锅底似的:“你这么找死下次别让我救你。”
“做戏就要让自己都觉得是真的,否则怎么能骗得了别人呢?”东方翊说着抬手褪了上半身的衣服,趴下来等着温若兰给上药。
“差点儿把缝好的伤口都崩开,本来都要好了。”温若兰是真心疼了,她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刀伤药和自己调的愈合药膏都上好,这才拿出软布给他包扎。
一只白色的信鸽落在窗口,东方翊伸手那信鸽就飞到了他手上,拿下来竹筒去了火漆,抽出一张字条,摊开看了一眼嚯的站起来了,眼神如刀:“敢动手!找死!”
温若兰被东方翊的样子吓到了,急忙伸手抱住他:“别乱动了,伤口再开就愈合不上了。”
东方翊手攥成拳头骨节咯嘣响,温若兰看着那字条都要捏碎了,伸手:“给我看看行不行?”
从他手里拿过来字条摊开,上面写着:听风要杀丽妃,善毒,来自南疆。
直觉告诉温若兰,这个听风可能就是孔守礼说的皇后身边的高手,先派来十六个都死了,这次就一个,明显这一个比十六个都更难对付。
偷偷看东方翊冷峻的脸色,紧张的抿了抿唇角:“你别着急。”
东方翊偏头:“燕都到这里三天时间,若是高手连夜兼程两天一夜足够,时间不多了。”
“那也不能着急。”温若兰握住东方翊的手臂:“在太子面前示弱的姿态摆出来了,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冒险,丽妃娘娘有大和尚和翁冲保护一定万无一失,你冷静点儿。”
东方翊摇头:“南疆人素来用毒狠辣,无影的血毒就是其中一种,母妃在相国寺并不安全。”
温若兰头都大了,自己治病没问题,用毒真不行,就是心理这一关都过不去。
看他着急,心里也急,可自己却束手无策。
“要么我们上山吧。”温若兰清楚,这个时候让东方翊养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丽妃在他心里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换做任何人也都不能坐以待毙。
东方翊沉吟片刻摇头:“我不动,一旦动了就打草惊蛇了。”
温若兰垮了肩膀,这个道理她懂得,眼珠儿一转:“我,我去。”
不给东方翊说话的机会,温若兰挺了挺脊背:“我进山去接爹娘下山,所有人都不会防备我,消息我亲自送上山也不怕任何人走漏风声,如果有对策我立刻回来告诉你,行不行?”
东方翊看她急切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好,你告诉母妃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嗯,你好好养伤,六子在这里保护你,我带着荣一飞进山,放心吧,绝对安全的。”温若兰迈步就走。
身体却被拉回来直接撞进了东方翊的怀里,磕疼了她的鼻子。
“温若兰,你且听好了,我与你定是夫妻。”东方翊一字一顿,温若兰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推开他轻声:“我走了。”
出门,温若兰知道荣一飞在暗处,也不管有没有人在附近监视,直奔岐山。
进山的路她走过许多次了,这次更因为着急顾不上那些荆棘,衣服和手都刮破了也浑然不觉。
暗处,荣一飞几次想要出现都生生忍住了,这个时候一旦有人发现温若兰身边跟着影卫,势必会引起怀疑。
岐山很高,温若兰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随手山里摘了几颗果子吃下去,继续赶路。
日落偏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相国寺的大门,温若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上前敲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杜若探出头看到是温若兰急忙伸手扶着她:“姐姐,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我要见大和尚。”温若兰两条腿都打颤了。
杜若扶着她到了禅室,片刻功夫不周上师就过来了。
“大和尚,有人要杀丽妃娘娘,你可有办法?”温若兰吞了口口水:“是一个叫听风的人,南疆人氏,善于用毒。”
“这……。”不周上师眉头紧锁。
“还有,我爹娘必须下山回去温家村,太子已经离开岐山了,如果实在不行,我易容成丽妃,恳请大和尚帮我一个忙。”温若兰说着就跪下了。
不周上师急忙扶住温若兰:“万万使不得,你与丽妃对九皇子来说都很重要,老衲再想别的法子。”
温若兰苦笑着摇头:“大和尚,你心里清楚得很,我生死并不重要,与九皇子更是无缘。”
喝了口水,温若兰也平静了心情,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也是最清楚的就是,这是一个机会,自己功成身退,东方翊余生都会感念自己,而他清楚温家这些人对她多重要,所以会把他们保护的好好的。
一举数得,而她不过是来来去去了结这段莫名其妙的缘分,与温家的、与东方翊的,甚至还有花无影。
这一路走来太累了,她真害怕自己撑不住,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若是错过了,那么她很可能给温家人带去灭顶之灾,这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老衲有龟息丹,温姑娘不必担心,拼了命也会护着丽妃无虞的。”不周上师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浣溪走进来的时候,端着素斋。
“不行,时间紧迫,东方翊说了,如果日夜兼程那人今晚就到,她善于用毒怎么能是龟息丹能管用的?大和尚,我不怕死,只求大和尚转告东方翊,我温家上下老少的性命,希望他能护着周全。”
温若兰说完,轻轻的抽了口气:“也算是对所有人有个交代了。”而她最想对那个早就死了的温若兰有个交代,人是有魂魄的,而她穿越之后,深信不疑。
黄泉路上相遇的时候,她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这副身体的原主,也挺好的。
“温姑娘,先吃点儿东西吧。”浣溪扶着温若兰,眼里含泪:“九皇子最是仁厚。”
温若兰笑了笑:“对,吃饱饱的。”
这饭吃的从没有过的香甜,粥香甜,青菜豆腐更是人间美味,就连喝一口水都甘甜……,眼前一阵眩晕,温若兰愕然抬头,浣溪的样子开始虚晃了。
“温姑娘对不起,浣溪也想为九皇子去死,只可惜浣溪从不敢说出口,他那么看重温姑娘,怎么能让温姑娘冒险呢。”浣溪轻轻抽噎着说完,温若兰就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了,不甘的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滚落下来……温若兰醒来的时候,东方翊正坐在长榻上下棋。
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冷漠的移开。
温若兰揉了揉涨疼的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你还想去死?”
东方翊的声音冰冷的传来,温若兰如同被钉在地上了一般,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了?”
“不该知道吗?你想替我母妃去死,温若兰,都说女子心狠最是伤人,你倒是会拿捏我的死穴,你以为我是这棋盘上的棋子,随你摆布的吗?”
啪!
棋盘被东方翊一掌拍碎,棋子纷飞。
温若兰吓得一哆嗦,眨了眨眼睛突然就委屈的不行,撇着嘴儿憋着泪,就那么盯着东方翊。
东方翊下了长榻,走到桌子旁坐下,伸手倒茶,低头风平浪静的啜饮着,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温若兰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
纠结了半天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东方翊,我没想拿你当棋子用,我也不敢,只是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全其美?”东方翊笑得妖孽,伸出手指沿着温若兰五官的弧度轻轻拂过:“的确两全其美,可是你却被送回药庐了,就因为你这个法子,浣溪可能已经死了!”说道最后几个字声调徒然拔高,温若兰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
东方翊捏着她的下巴很用力,几乎要捏碎了她的下颚一般:“当我是什么?冷血?你们这些女人还真是了不起,温若兰,你为了温家那些人可以去死还有情可原,浣溪凭什么去死?以为我会难过吗?我会感激吗?我告诉你们!不会!我不会!”
温若兰眼睁睁看着东方翊嘴角涌出了血线,那红触目惊心,完全是本能的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
“东方翊,我错了,我错了。”
怀里的身体硬的像是一截木头,温若兰觉得他身体都是冰冷的,在微微颤抖。
温若兰只能更用力的抱紧他,强忍着眼泪:“别生气行吗?你要是头疼我会急死的,东方翊,我不敢保证那人会不会跑来杀你,你别吓我,别吓我。”
头顶上传来东方翊的冷哼。
温若兰抬起头,对上他如同墨莲一般的眸子,使劲儿眨眼睛忍住泪:“我……,对了,大和尚说有龟息丹,一定会给浣溪吃的,我现在就去,我去救浣溪,你等我去救她。”
温若兰扭头就往外跑,身体被拉回来,这次换做东方翊把她拥入怀中,他身体还是硬邦邦的,颤抖的更厉害了。
“别走。”
温若兰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东方翊在害怕,在怕自己死掉的话,她自己都不信了。
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胸口。
小动作成功取悦了他,稍微松开了一点儿:“别担心,周不同会救浣溪的。”
温若兰心酸的不行,鼻子也不通气了,哽咽了半天才说:“浣溪不能死,如果死了就是我害死的,东方翊,你刚才凶我,吓死我了。”
东方翊没说话,想要把她抱起来。
温若兰摇头:“不要用力,后背的伤还没好呢。”
“知道关心我了?”东方翊放弃了抱她起来的想法,却握住了她的手,带她来到床边按着她肩让她坐下。
蹲下来,抬头以仰望的姿势看着她:“温若兰,我死过一次了。”
温若兰使劲儿的眨眼睛,她不知道东方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不敢相信东方翊说的是自己想的那种。
“我死在岐山脚下,醒来的时候却回到了今年三月,这一年我大病一场几乎死了。”东方翊自己也不相信似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按照时间算,两年后的九月初八我还是会死在岐山脚下,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
温若兰张大了嘴巴,她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吧?
“我甚至不知道是谁想杀了我,重活一次我想改变命运,可是我连谁要杀我都不知道,所以要步步为营,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你懂吗?”
东方翊的目光有软软的渴求,那是想要被接受,期待被认同的渴求。
温若兰无法忽视那目光,伸出手抚他的脸颊:“那你前世遇到我了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遇到你,所以所有人当中,你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因为你不曾害过我。”东方翊又自嘲的笑了笑。
这笑容让温若兰鼻子一酸,扭开脸:“好啦,别哄我开心了,你一发火就砸东西,暴力的吓死人。”
“以后不了,现在开始你是自己人,不要在想着去死了,我见到太多身边人死去,我不舍得你也死了,嗯?”东方翊说着,伸手轻轻扣住了温若兰的腰:“不能死,一个都不准死才行,要想让所有人活,必须要争一些东西。”
温若兰伸手抱着他的头,放进怀里:“我知道了,我懂了。”
东方翊没有在说话,如同个孩子似的靠在温若兰的怀里,两个人的画面如同定格了一般,许久温若兰慌乱的推开他。
东方翊探究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