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孀转过头，望着一旁呆坐的顾颜，眼中满是遗憾。
“顾颜！你腰上的伤疤，我一眼便认出了你，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去了哪？又为什么改变了容貌，还和姐姐的脸一模一样！”
顾颜嘴角轻轻上扬，眼底尽是无奈，但更多的是绝望。
“林孀！我心悦萧羽，你是知道的！”
林孀点头，语气肯定。
“我记得！从儿时起，你便喜欢他！”
“后来先帝更是为你们定下了婚约，可被他亲手给退掉了……”
“自那以后，你便整日失魂落魄，也不爱说话了，再后来，便是举家南迁蕲州……”
顾颜点头，望着对面的叶兮纭，那张熟悉的脸，她挤出一抹苦笑。
“你长得，倒真是与你母亲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萧羽他爱的人，一直都是南风！”
“当年在蕲州，萧羽从边境回来，无意中救下了我，可那时的他，就像是换了个人……”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伤害了南风……”
“自那以后，我便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伴在他身边近二十年……”
说着说着，顾颜便落了泪，语气略微有些低沉，声音有些颤抖。
她猛的跪在地上，朝安君怀与叶兮纭磕头。
“东乌四皇子，战王妃，我替他向你们道歉，是他对不起南风……”
“他等了南风那么多年，无数次恳求皇上，这才有机会将南风调回京城，他也满心欢喜的亲自前去为她接风……”
“可南风已然背着他偷偷成婚，更是有了孩子……”
“当年那晚，他也真的是气昏了头，再加上喝了许多酒……”
“这些年，他也很后悔，他很后悔伤害了南风……”
林孀看着跪地磕头的顾颜，很是难过，多年前，她也是顾府满身傲骨的大小姐，如今，竟为萧羽做到如此地步……
林孀将她从地上拉起，多年的姐妹，她还是不忍看到她这样。
顾颜早已哭红了眼，双手微微攥拳，语气坚决。
“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萧羽犯下的罪孽深重，他该死……”
“可我求你们，求你们，让我替他死好不好……”
“当年，他真的是无心的，他也没想到，南风竟因此跳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想求你们，求你们放他一马，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安君怀沉默，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尖掐的泛白。
他站起身，径直离开，没有多说一个字。
叶兮纭眼底也尽是冷漠，语气凌厉。
“不可能！他犯下的罪孽，就应该他来偿还……”
“我母亲绝望跳崖，失了清白和性命！更是同无数手下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萧羽伤害的人，不止母亲一个，更何况，我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
“我更不会放过他！”
叶兮纭冷冷的站起身，萧逸辰大手扶着她，也站起身，二人大步离开，只留下哭成泪人的顾颜呆坐在地……
林孀也不忍看到顾颜这般，但她的姐姐，终究是离开了……
“看好她，不许她出这间屋子，更不能让她自尽……”
叶兮纭冷声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眸光尽是寒凉。
……
屋外，安君怀负手而立，在凉亭站了许久。
叶兮纭缓步走过去，眼中带着泪花，语气却很是冰冷。
“父亲，你不会放过萧羽的，对吧？”
安君怀转身，轻抚她的额头，眉眼间尽是温柔。
“纭儿！孤自然不会放过他！人就应该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负责……”
“但孤不希望你活在恨意之中，你要往前看，这些事情，孤一人来承受便是……”
“纭儿，孤希望你能放下！”
叶兮纭猛然落泪，声音带着哭腔，扑进安君怀怀中。
安君怀抱着她，不再说些什么，背影却是那般的孤寂……
良久，叶兮纭猛的抬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冷厉。
“父亲，我放不下，萧羽欠下的，他必须还……”
“顾颜伴在她身侧近二十年，我不相信他会无动于衷……”
“我等，等他亲自送上门来……”
安君怀看着她满身戾气，有些不忍与心疼，这丫头，还是太过执拗，爱憎分明，像极了她母亲，也不知，是好是坏……
“纭儿，如果萧羽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呢？”
叶兮纭抬眸，轻笑，是那样的笃定。
“不！他会在意！顾颜陪了他二十年，甚至到现在还要替他去死……”
“萧羽不可能无动于衷，只不过，他不愿承认罢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看清他自己的感情！”
……
蕲州郊外，这是萧羽名下的一座山庄，是当年救下顾颜的地方……
救下她后，萧羽便买下了这里，但自居住在风轩居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萧羽一身黑色衣袍，身形高大，气宇不凡，脸上棱角分明，品貌不减当年……
他负手立于长廊之上，晚风吹起，望着山庄漫山遍野的繁花，他有些愣神……
“王爷，刚刚整理行囊时，在您的衣物中发现了一封信……”
“是顾小姐留下的……”
下人恭恭敬敬的将信封呈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对顾颜的同情……
顾颜伴在王爷身边近二十年，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
可如今，王爷竟把顾小姐推出去，心中定也不会好受吧……
闻言，萧羽微微怔了一下，缓缓转头瞟了一眼下人手上的信，眼中晦暗难辨……
他欲言又止，但还是接过那封信，朝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下人很识趣的离开，萧羽低头望着那信封，“诀别信”三字，字迹工整，刚正而又柔软，落笔如云烟，与顾颜的性子很像……
他紧紧的捏着一角，始终不敢拆开……
为何不敢拆开呢？他也问了自己很多遍……
犹豫良久，他还是颤抖着双手，缓缓拆开，动作轻柔，似当作珍宝般爱惜……
信纸整整齐齐的叠放，他缓缓展开，小字娟秀，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