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衍将她抱回床榻,揽在怀中,陪她休息,眼中满是心疼。
沈怀仪也默口不言,将头扎在他怀中,无声落泪。
萧知衍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要问出口的话哽在喉咙,犹豫良久,还是没再说什么。
这两日,沈怀仪的情绪都不太高涨,似有心事,萧知衍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时常带她出去散心。
徐州灾患难消,萧知衍亲自前往,本想带她一同前去,却被沈怀仪拒绝。
离开几日而已,萧知衍安排好了一切,便也没再强迫她,快马加鞭,争取尽早赶回。
萧知衍离开当晚,沈怀仪的贴身婢女返回,道出了徐靖川的安葬之地,正是两人儿时常去的那座宅院。
沈怀仪远比自己想的要平静许多,或许,她早猜到了……
原来,自她嫁入北鄢,徐靖川返回漠北的当月便病逝了,手下侍卫按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那。
徐靖川对外称辞官游历,也无人知道他患病之事,是以,徐靖川的离世,没多少人知晓。
那夜,萧知衍不在,沈怀仪一夜未眠,想了一整夜,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她确信,只是想回去看看他,同他好好告个别!
孩子还小,留他一人在宫中,沈怀仪放心不下,便带他一同前往。
她不敢告知萧知衍,一来是怕他担心,二来,若是萧知衍知道了,定会陪她一起去……
沈怀仪买通了侍卫,带着孩子私自出宫,前往漠北。
萧知衍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脸色冷的吓人,沈怀仪宫中的下人个个吓得不敢出声。
萧知衍拿起桌上沈怀仪留下的信件,颤抖着手打开,眸光阴沉。
“知衍!徐靖川的事,我已知晓,原谅我的私自出行,我只想去看看他,同他好好告一个别,也算了却往事!”
“知衍,不必怀疑,这些年,我早就把心交给你了,我想你是能够感受到的!”
“对不起知衍,容怀仪再放肆一回吧!三日,只需三日,怀仪便会回来!”
萧知衍捏紧那张信纸,红了眼角,有些哽咽。
“派人去找,暗中保护!”
“务必把人安安全全的给朕带回来!”
萧知衍瘫坐在椅子上,望着房间,处处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三日,还好只是三日……
怀仪啊,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
漠北,郊外一间宅院,沈怀仪抱着孩子,婢女推开房门,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沈怀仪一眼便看到了那棵枣树下的石碑,上面没有名字,却在下角刻着一株小草……
“怀仪,若我不见了,你能找到我吗?”
“废话!你就是变成一株草,本郡主都能找到你,将你连根拔起!”
沈怀仪将孩子交给婢女照顾,拨开杂草,双眸一片湿润,蒙上一层水雾,耳畔尽是多年前,两人的欢笑声。
一刹那,时间好似还停留在那时候……
沈怀仪拔着一旁的杂草,泪水如泉涌,笑着呢喃道。
“怎么这般落魄呢!草都比坟头高了……”
“我给你拔一拔……”
“这么多草,我还真找不到你……”
沈怀仪笑着笑着便哭了,失声哽咽,这里有两人的回忆,如今却成了这幅光景,只剩徐靖川的墓……
徐靖川将自己埋在这里,独自一人守着回忆过活,却将她推给萧知衍,不肯她受苦。
沈怀仪屏退了婢女,独自一人收拾着庭院,在墓前坐了整整一夜。
清晨,天蒙蒙亮,初升的朝阳照在她身上,暖暖的。
沈怀仪早已哭干了眼泪,抬手轻抚那座无名石碑,声音低哑,强颜欢笑。
“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以后,可能便没有机会了……”
“徐靖川,我要往前走了,我想,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说罢,沈怀仪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红着眸子,强行扯出一抹笑容,犹豫良久,却还是转身,轻声呢喃着。
“我要走了,再见了……”
庭院大门再次落锁的那一刻,沈怀仪的心,亦随着那锁声一顿,尘封了曾经的时光。
沈怀仪上了马车,准备赶回北鄢,路上,沈怀仪望着漠北风光,留恋,却好似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好好同萧知衍在一起,如今来此,算是同过去的自己,正式做一个告别。
年少时爱的是徐靖川,如今爱的是萧知衍,或许也不冲突,她能幸福,也是徐靖川的遗愿吧。
……
回北鄢途中,鸢妃得知沈怀仪离开后立刻下了追杀令,马车奔驰,沈怀仪带着孩子逃了出来,与婢女兵分两路,混淆敌人的注意力……
由于她与婢女换了装扮,萧知衍的人一直护着马车,沈怀仪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会些功夫,可她还带着孩子,独自一人更是没有任何胜算。
鸢妃下了死手,沈怀仪清楚,此番,她命悬一线。
沈怀仪在山崖下躲了许久,她可以撑得住,可孩子不行……
她苦苦支撑着,冥冥中也有预感,在劫难逃。
她狠下心,将孩子安置在山下,躲在暗处,目睹李远道将其救走,即便再不舍,她也要为孩子拼一条活路。
她认得那标志,无殇门,曾听萧知衍提起过几句,能拿到那个等级的,怕也只有李远道。
孩子有人救助,她亦不再担忧,若她有命活着,自然会接回孩子,若她没命活着,有李远道这样的君子在,入无殇门,远离朝堂皇位争夺,倒也不错。
沈怀仪手臂受了伤,抱着缠好的被子,假装孩子还在怀中,独自奔走着,尽量逃脱黑衣人的追杀。
直至她跑到断崖,她释然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远处,萧知衍的人马也追了过来,模糊间她好似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就是萧知衍。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一箭射中沈怀仪的胸口,巨大的冲击让她直直摔落山崖……
沈怀仪无怨,亦无悔,这一生,她爱了两个男人,虽不至轰轰烈烈,却也刻骨铭心。
坠落间,她看到了萧知衍红着双眸嘶吼着,尽是绝望。
沈怀仪落下最后一滴泪,闭上了双眸。
对不起知衍,爱你是真的,想回去与你共度后半生也是真的,奈何天不尽人意,她还是食言了……
或许他们三人之间,本就是无解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