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捏紧双拳，死死咬着唇角，垂着头。乌云遮月，昏暗的月光下，林孀看不清他的面容。
林孀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着开口。
“也不知怎的，我们便走到了如今的结局……”
“叶远，当年的你，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我知道，你只是想争口气，不想让人传出去，说我嫁了个一无是处的穷苦书生……”
“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后来，我们走着走着，便忘了初心，忘了为何而努力……”
叶远垂着头，仍旧不发话，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却刻意隐藏着，不让林孀发现。
“其实，我们的感情早就变质了，哪怕没有苏凝，我们也注定了结局！”
“可曾经的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欺骗自己说熬过了那段日子，便好了……”
“直到你领着苏凝进门的那一刻，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株稻草！”
“自那以后，我便彻底断了念想……”
“叶远，我们之间，早就出了问题，我不恨你，可我的孩子，你亲手断送了我们的孩子……”
“她就那样孤零零的病死在了乡下……”
林孀哭的愈渐厉害，一旁侍卫刚想上前，却被她制止。
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放下了，可唯独放不下的，便是他们的孩子……
叶远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忽的苦笑，摇了摇头。
“林孀，我承认，我对你的情义，确实变了……”
“我想爬的更高，坐的更稳！我想彻底摆脱那穷苦书生的定义与偏见，成为人上人……”
“为了权势，我可以不择手段！”
“最初对你的爱，是真的，我也不知何时，变了心态，以至于我们渐行渐远，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林孀！你身子一直不好，成婚后，我也是爱你的，当年你生产，痛的昏迷，难产，太医说你很可能挺不过去……”
“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后来，你挺了过来……”
“可我们的孩子，因难产太久，一生下来便是死胎，全身发紫……”
“林孀，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
叶远侧目望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当年你身子太弱，我太了解你了，若你醒来知道孩子没了，定会承受不了……”
“当时，我想尽了办法，想抱养一个刚出生的男孩，可当时情况紧急，只有一个女孩无父无母……”
“我便瞒着所有人，换了孩子！”
“可那孩子，根本不像你我，脾气也愈来愈古怪，长相愈发骇人，也怪不得亲生父母会将她遗弃。太医说这孩子活不过十五岁，我怕你发现端倪，便找了个理由将其送到乡下，让人抚养……”
“你恨我，怨我，我都认，只要你好好的，有活着的希望，养好身子，便足够了……”
“或许就是因为此事，我们渐行渐远，你对我愈渐冷淡，我也一心扑在朝堂，愈发不想见你那张冷脸……”
“或许自此，时间一长，我们便早已没了感情，只剩牵扯与纠缠！”
“我叶远绝不会养那样一个孩子，却也没有亏待过她，让专人伺候，除了丞相府的名分，什么都不缺！只是，想不到，那孩子病死后，竟被岳丈偷偷换了，叶兮纭回府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不是当年我换的孩子……”
“叶兮纭的长相，与你姐姐愈发相似，我以为是巧合，见你打消了怀疑，我便没再说什么……”
“多养个女儿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丞相府也不缺那些钱，也好让你有个牵挂！”
“我好面子，那丫头长得漂亮，却一身虎劲儿，琴棋书画差得很，完全没有世家小姐的模样，让人传出去可得了？既然来了丞相府，我便让她恶补，日日看管她学习……”
“当时，我不清楚她是如何替代乡下那孩子的，可没想到，叶兮纭竟是你姐姐的孩子……”
叶远忽的苦笑，眼角转着泪珠。
林孀呆怔在原地，双手指尖微颤，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泪如泉涌，止不住的滴落在地。
良久，她才红着眼，沙哑着声音开口。
“所以，自纭儿回来的那一刻你便知道，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难怪你会如此待她，宠着叶婠柔，却对她要求甚高，时常打骂……”
“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叶远点头，沉默良久，笑着开口，眼眶却盈满泪水。
“是！打从她进府的那一刻我便很清楚，她根本不是我们的孩子……”
“可她名义上是丞相府嫡女，我自然不能让她丢人，世家小姐该会的，她必须都要精通……”
“罢了，都过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林孀浑身冰冷，夜里透着寒意，让她整个人有些颤抖。
她偷偷抹着泪，无声痛哭，良久，她才调整好情绪，哽咽着声音问道。
“我们的孩子，他在哪？”
叶远轻笑，满是无奈，语气却软了下来。
“就在林家陵园，你日日去看的，就是我们的孩子……”
“岳丈将那孩子迁入林家祖坟的那一刻，我便悄悄让人换了，我们的儿子，就在那……”
“既然他不能名正言顺的入叶家祖坟，便让他入林家祖坟吧！林家比我更强，我们的儿子在那，或许会更高兴吧……”
林孀哭的不成样子，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心口揪痛。
“叶远，你早该同我说的……”
当年，她不明白，为何叶远偏要将孩子送走，甚至很少让她与孩子见面……
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了。
叶远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
“就你当年的身体状况，告诉你，你能受得了吗？”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喜欢这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又何尝不难过？可我不能失去你……”
叶远没有撒谎，当年的他，真的很爱很爱林孀，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林孀，我们之间的问题，从不在这件事上……”
“或许从我更爱权势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便注定了结局……”
“我是个人渣，辜负了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叶远苦笑着落泪，他也不明白，曾经那么爱她的自己，从何时开始便不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