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在一座沙岗后背风向阳且隐蔽的土坡上稍事休息。战士们正从干粮袋取出熟食,喝点水壶中的冷水,然后检点行装子弹,便又要出发了。跑了大半夜,一场预计中的伏击战没打上,战士们有些不尽兴,一个个骂骂咧咧,对晓刚吵嚷着要攻县城,要嘛杀回于集,昨晚那一排冷枪,一个受伤的战士终因流血过多而牺牲,此仇不报心中不平……正争论间,看营长周天成来到,便都吐吐舌头,不再做声。
营长周天成理解大伙此时此刻的情绪,询问杰群:“于集据点有多少伪军?”
“一个警备中队,五六十个人吧。”
“这姓韩的区长怎样?”
“铁杆汉奸,伪县长蔡惟德的亲戚、亲信,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一心升官发财……”杰群似已觉察到天成的意图,“怎样,干掉他?”稍作停顿,继续说,“这家伙贪婪、残暴,仗着蔡惟德撑腰,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单借修建两个据点,多征一万块大洋,大部入了私囊;对百姓凶得狠,动辄扣上私通八路的罪名,讹交罚款,不然就送县城治罪坐牢……来于集两年,被他杀害的八路军家属、普通百姓,算起来有七、八个。端这个区公所,可杀一儆百,大解民愤,震慑日伪汉奸。”
“那好,顺手牵羊,奇袭于集区公所,煞煞这些汉奸赃官的气焰,但必须速战速决!”
杰群略作思忖,说:“没有问题!我只担心队伍太劳累,看战士们已十分困乏……运捷带我们的游击队马上赶过来,让他们打这一仗怎样?”
天成一笑说:“一有战斗任务,战士们马上变得生龙活虎。可以让游击队一块参加战斗!”
天成和杰群在通县城的路旁一家小店坐下来,警卫班长成军和另一战士装扮成过路的百姓,在路边歇脚。约二里开外,部分战士隐蔽在一带树林里,警戒县城方向的敌人。另有一部分战士沿村外路沟向村西据点运动,迅速占领了附近有利地形,两挺机枪封锁住据点门口。晓刚、运捷带十几个战士和游击队员,全化装做赶集的百姓,陆续赶到十字街口西侧的区公所附近。
韩跃楼每逢于集集日,便穿上长袍马褂,带两个卫兵走街串市,然后去迎春饭馆吃早点。今早晨起得晚,是因为昨夜曹家湾打仗,韩跃楼奉警察局指令,彻夜值班。区中队在村北遭遇八路军,被打得逃回据点。韩跃楼听说后胆颤心惊,调来一个排伪军到区公所为他保驾。这会儿,伪军还在区公所后院的东西厢屋呼呼大睡。韩跃楼也刚刚起身,正打算洗过脸去迎春饭馆,见两个农民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一个头戴毡帽,一个头箍白色毛巾,横眉立目地看着韩跃楼。
韩跃楼厉声喝问:“你俩是干啥的?怎敢私闯区公所!”
戴毡帽的农民说:“你是‘还要揉’?俺们找你,想跟你算一算账,看你在乡里百姓身上揉了多少钱?”
韩跃楼大怒,将湿漉漉的毛巾摔进脸盆,喝一声:“刁民大胆,一定是拖欠应缴钱款,前来无理取闹吧?来人!”
箍白毛巾的年轻人已抢步上前,黑洞洞的驳壳枪口触到韩跃楼的圆胖脑袋上。
韩跃楼大惊:“啊,你们是……”
年轻人冷笑:“我们是八路军!”拉开衣领,袒露出里面的灰布军装,原来是八路军连长赵晓刚,那个带毡帽的正是县抗日游击队长齐运捷。
韩跃楼瘫倒在地,连声告饶:“八爷绕命!韩某做事,全奉上命,我不敢违抗啊!”
晓刚早已不耐烦,提起韩跃楼的衣领,说:“你卖身投靠鬼子,搜刮百姓,杀害抗日群众,作恶多端,我代表中国人民,判处你这狗汉奸死刑!”枪口抵近韩跃楼胸脯,砰地一声闷响,子弹射入这汉奸的前胸。
晓刚和运捷随即奔向后院。
区公所门口的岗哨已被擒住,十多个八路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冲到后院,堵住两边厢屋的门口。战士们冲进屋中,迅速收起枪支,尚在酣睡的伪军迷迷瞪瞪被吆喝起来,集中到西边厢屋,抖索着围拢在一起。运捷教训说:“家里都有老有小,回家好好过种地日子!谁再当汉奸,替鬼子办坏事,下次抓住从重惩处。”众伪军遂仓惶四散、
八路军战士们从区公所出来,沿街书写标语。在十字街口,晓刚从路边店里借只凳子,站上去向赶集的百姓演讲:“鬼子妄想灭亡中国,那是白日做梦!有良心的中国人,不会甘做亡国奴,更不会当汉奸替鬼子卖命。要挺起腰杆,参加八路军,把鬼子赶出中国去……”晓刚声音洪亮,情绪高昂,吸引赶集的百姓们蜂拥地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