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乘夜渡河并、夺占莲花渡据点的消息,很快传到县城,日伪军大为震动。蔡惟德顿然错愕,龟部暴跳如雷。一面紧急通知各区警备中队加强戒备,坚守据点,一面向罗尚武部通报,要求罗尚武严令协防黄龙埠的驻军与当地日伪军密切联系,加强防守。
兴祖随罗尚武去河南拜访国民党军高官,刚刚回到县城,连日忙于安排乔迁。新置宅院的整饰已近尾声。兴祖陪夫人瀛枝赴济南置办了整套新式豪华家具,客厅、卧房全由瀛枝按洋式风格设计装潢。福顺一直请假帮忙,另抽调些兵士搬抬平整和清扫庭院,筹划新年入住,春节前后择吉举行仪式,邀请县内军政要员和各界友好,庆贺乔迁之喜。
兴祖忽然想起小玉。回来几天一直没有见到新来的保姆和小玉,问起瀛枝,瀛枝居然嘤嘤哭泣起来,诉说道:“这保姆看去老实和善,谁知居心不良,前天带孩子去玩,却一去不回……可怜的孩子,八成被她拐走,或卖掉带钱逃跑了!”兴祖心中懊恼,责怪瀛枝:“我只有这么个女儿,你竟给弄丢……唉,难道,我真的命中无后吗?”不料瀛枝勃然大怒:“我看你不是想孩子,是想那**人柳翠玉吧?哼,如今她在匪窝里供那些土匪享用呢,你把她弄回来扶了正,我给她让位不就得了!”兴祖见瀛枝撒泼,只得忍气吞声不再提起这事,暗中嘱咐福顺打听孩子的下落。
这天清早,兴祖为哄着瀛枝高兴,到新宅院转一转,四处检查验看,做乔迁的最后准备,忽见福顺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两个人,向兴祖弯腰施礼。兴祖立即认出其中一个秃头顶酒糟鼻的是汪秃子,比以前发福些,穿戴也阔多了,与他同来的另一个中年人却不相识。
汪秃子向兴祖介绍:“这位是曹家湾村长曹长禄。有重大情况,正想向您报告呢?”
兴祖不以为然:“就是八路军渡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算什么大事,百把人过来闹腾两天就窜回河西去,没啥了不起,不值得这么惊慌。”
汪秃子着急说:“不是八路,是国军叶致中的大部队过来了,就住在曹家湾附近。曹村长,你快把情况说给吴参谋长。”
国军叶致中旅的人马驻进曹家湾一带,是在天成率部渡河的第二天。黄昏时分,伪村长曹长禄没来得及逃跑,被叶旅长派人叫到村公所训了一顿。曹长禄懊丧极了,想去于集区上报告却害怕被发现,而隐瞒敌情不报,注定要被日本人治罪。曹长禄倒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时分,想出个主意,拉着老婆起来,『摸』黑出了村子。在村东遇见岗哨查问,曹长禄的老婆哭天抹泪,说去于集看闺女,闺女坐月子难产,眼看没命,站岗的士兵将二人放行。走到离于集不远,老婆一人去了闺女家,曹长禄则绕个弯子奔上去县城的大路,恰好遇见汪秃子骑辆自行车哼着小调疾驰而来。
汪秃子近来春风得意,凭着“剿共班”的头衔,每日骑辆崭新的日本造自行车、腰上挎支匣子枪去乡下转悠,他分工城西南四个区,天天去村里巡查听风,跟暗线接头联系,谁家私通八路,哪个村有反『奸』抗日活动,立即上报县警察局抓捕。这家伙自盯梢松绮得了赏钱,又正式进入剿共班,便专以帮日本人刺探情报为业,连续提供多条线索,受到日伪特务系的嘉奖,而且趁机敲诈无辜百姓,勒索钱财自肥腰包。这天风闻河西八路军打过来,便来这一带打探,远远看见曹长禄,听说叶旅到了曹家湾,不由心中欢喜。他知道这叶旅长是有名的抗日派,上次协助八路军游击队攻打县城正是他的队伍,日本人心怀怨恨试图报复,四处搜寻他的踪迹……这样重要的情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笔奖赏又要到手了。
兴祖朝汪秃子和曹长禄赞赏地点头,问道:“这情报可靠吧?”
曹村长回答:“曹某哪敢有半句假话,绝对可靠,没半点虚假!”
兴祖进屋,抓起电话找到谭不伦:“据可靠消息,上次配合共匪攻打县城的保安独立旅叶致中部昨日有两个营移驻于集西南的曹家湾一带,总兵力约六百余人。看其部署的态势,不排除有向东进攻县城之企图……”
谭不伦大为高兴:“谢谢吴参谋长,这情报太及时太重要了!你知道,驻山东的日军顾问山田正在县里视察军情,严令清剿境内敢于抵抗的敌军。倘叶旅对县城发动突然袭击,我军全然没有准备,岂不在山田面前丢人现眼!现在我尽可主动进攻,蔡县长正要当着皇军顾问一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