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匆匆进来,是月姑,万七和桃花,兴善,春堂、青莲也随后跑进来。月姑抱着刚刚出生的春亮,桃花怀抱着刚满月的娃娃,他们是来探望冯老先生,让老人看看两个娃娃,桃花还等老人给孩子起名呢,可惜老人已经永远闭上眼睛。
元盛忍着悲伤,从书桌上取过两张淡黄『色』宣纸,正是冯老先生最后的笔迹,是前几日强支病体写下的,其雄浑刚劲却更胜过平日。元盛双手将其中一幅展开,是一首诗,题目是:《睹群魔踏我乡土痛感》,随即泪水涌流着哀声诵读:
睹群魔踏我乡土痛感
国破家何在?覆巢无完卵。
群魔舞蹁跹,万姓遭涂炭。
魔高道更高,斩妖有利剑。
倭贼授首时,神州自明天。
元盛又展开另一张纸,上面写的也是一首诗:
仿陆放翁《示儿》
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倭寇平,
义师讨贼得胜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人们蜂拥围上看老先生的遗诗。月姑抱着春亮,一手紧紧搂着青莲,脸颊轻贴在女儿的脸蛋上,全力抑制着眼中滚动的泪珠。万七和桃花虽不完全明了诗中含义,却听出老先生在前一首诗中给他们的孩子起下的名字,哽咽着对桃花说:“咱这儿子,就……就叫明明。”桃花连连点头,却不禁放声呜咽起来。
冯先生去世,灵堂就设在他生前居住且曾用作塾屋的三间瓦屋,院里的菜园久已荒芜,如今搭起灵棚。这位享有极高威望的老学究的去世,让万家营人沉浸在哀痛中。他的许多生前好友也纷纷赶来吊祭,所献悼词连同老先生的遗诗,都顺次张贴或悬挂在房山院墙上,再后来连灵棚两侧也挂得满满。
月姑一直在现场帮助料理丧事。鬼子占领县城后,青山上学的于集抗战小学也随即停课,老师们全都四散逃难了,学生们只好辍学回家。青山也正闲呆在家。老人出殡这天,月姑带青山和春堂来灵堂前,恭恭敬敬向冯老先生磕头跪拜,然后到老先生灵棚外的屋墙前,看老先生临终诗作和老友们所献悼词。
这时的青山已十三岁,长得高过母亲,相貌文静清秀,说话也改变了原有的童音,粗声粗气像个男人,众相邻都夸青山酷似少年时的永义,只是尚显瘦削单薄些。
月姑轻轻抚弄着青山乌黑的短发,说:“孩子,别忘了,冯老先生是被鬼子气死的,你爹是让鬼子打死的,还有刚刚牺牲的你贤正伯,都是让人尊敬的人。你长大应该向他们那样。
现在鬼子占领了县城,鬼子兵在咱们土地上横行霸道,不把他们赶走,咱们就是亡国奴。”
青山听着,却说:“娘,你甭多说,我都知道。”不时左顾右盼,像是有什么事情。青莲噘着小嘴不满地说:“哥,娘跟你说话,你耐心听才是!”
这时,忽然有人喊青山,说街上有人等他。青山向妹妹做个鬼脸,撒腿便往外跑去,春堂也跟在后边,迎面却遇见兴善,春堂知趣的站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