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骑兵们如虎入羊群,肆意猎杀自己的对手。
他们的招术极其简单,只是挥斩和斜刺。但在战马的帮助下,这种简单到极致的招术发挥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南蛮军根本无法阻挡。
别说阻挡,他们连让骑兵的速度慢下来的最低要求都不能做到。
惊惶失措的人群中瞬间被切出了数条巨大的裂缝,殷红殷红的,在暗黑色的风雨中不断向深入延展,直到把整个阵列切成数段。
明明是骑兵对冲,但战场上的情形却比骑兵冲击步兵来的还简单,还一面倒。
赵云一直冲在最前面,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全然没有停留的意思。
两军交战,根本不容他停下来与人单打独斗。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最快速度将南蛮军的队列冲散,更快的冲到目标跟前。
这同样也是李翊的命令。
这一战,李翊制定的战术就是斩首!
因为在战场上,南蛮大军无论是总数量,还是骑兵的数量,都占据了绝对优势。如果真的发动一场血战,就算是唐军胜了,那也绝对是惨胜,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用种种手段削弱之后,全力攻击南蛮军最强的一点!
南蛮军最强的一点和最大的弱点其实是合而为一的,只要解决了孟获这个新的南蛮王,就算南蛮军各部军马还保持着相对的完整,这一仗也是南蛮军输!
所以,李翊这一仗也是再次亲临一线,持枪纵马,冒着风雨快速前进。
这一次不是因为手痒,他主要还是在中军指挥,冲锋陷阵的事,自有麾下众将承担。李翊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切实的将胜利攫取在手中,避免意外罢了。
张飞紧跟在他身后,双手高擎着一面赤红色的战旗。被雨水浸透的旗面重逾生铁,张飞却不肯让战旗卷起来,手臂奋力挥舞。战旗在风雨中舒舒卷卷,不停的发出“啪!啪”的脆响,周围的将士在纵马奔驰之中,也是时不时的抬头望向战旗,满面尽是狂热。
地面上的水已经没过了马蹄,倒映着天上乱舞的雷鸣电闪,仿佛着了火似的。
上万骑兵就这么踏着火焰前行,神情狂热而骄傲。
李翊一边向前方眺望,突然扬声断喝:“吹角传令,准备接战!变阵……破箭之阵!”
………………
“唐军骑兵反击了,是大举反攻!”
“兀突骨的将旗已经不见了,前军已经无法有效指挥了!”
“唐军冲过来了!来的是……”
……
坏消息一条接一条,透着无尽的绝望。
今天这一仗,己方完全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陷入了彻底的被动之中,似乎连老天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降下这场瓢泼大雨来为唐军助战。
步卒落败倒还罢了,前军虽然算不上是主力精锐,但好歹也有两万骑,大张旗鼓的冲进去,竟是连唐军的皮毛都没伤到,紧接着更是在唐军精骑的反击下一溃千里。
说是崩溃或许有些夸张了,唐军的反击不是全线发动,而是集中于一点进行突破,南蛮骑兵的前军准确来说,是被打穿而非击溃。
当然,不管是打穿还是击溃,前军都已经失去攻击能力了。连指挥中枢都被逐一击破,连指令都难以传递过去,是击穿还是击溃,无非就是个名义上的问题而已。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面对令前军迅速溃败的敌人,南蛮骑兵心里也都是阵阵冰寒。
尽管心知中军阵容庞大,精锐士卒远超前军,身后还有为数两万的后军和更多的步卒随后掩杀过来。怎么算,都不是一两万骑兵所能奈何得了的,但南蛮将士们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道理说上哪怕一千遍,也不如现实来得更有说服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一仗的前景都是越来越灰暗的。
“天命难道不是在我身上吗?不,不可能!”
只有孟获的信心丝毫没有动摇,作为一个被诸葛亮捉了七次后才屈服的强人,孟获的性格是十分坚韧的。他厉声怒喝:“混蛋,一群废物!孟优,把帅旗举高点,示之全军!叫那群胆小鬼别畏畏缩缩的,只管冲上去。有这么多人在,踩也把他们踩平了!”
“喏!”孟优从掌旗兵手上接过将旗,用力抖开,红色汁液随着脆响声四下溅落,让人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织物的颜色。
“李翊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点。”孟获沙哑着声音喃喃自语道,“他若是用铁骑开路,这仗或许真的就败了。可他为了尽快击溃我军前军,肃清道路,偏是以轻骑开路。轻骑遇弱则强,遇强却仅仅是不弱而已。只要我军死死咬住轻骑,不留出空隙,倒要看他的铁骑如何施展!”
“天命在我!在南蛮!”
“这一仗,我绝对不会输!”
………………
虽然听不到孟获对战局的分析,但看到孟获的帅旗,听到从中军传出来的命令之后,南蛮骑兵的军心也安定下来,以完备的姿态,迎击而上。
两军迅速接近,不多时,便恶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刻,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将无数骄傲的身影印在雨幕上,激烈而决绝!
“杀穿他们!”唐军骑兵射出了最后一波箭雨,收弓取槊,斜压槊纂,将槊杆斜向端平,槊锋整齐的指向敌军的胸腹之间,就像是无数把镰刀突然竖起,让人望而生寒。
“踩平他们!”南蛮骑军也不甘示弱,一部分人张开手中的骑弓还击,更多的人则是将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高举过头顶,风车般挥舞着,狂吼着将坐骑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轰!”轰然大响中,同样报着必死决心的两支骑兵恶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刹那生死,就在短短一息之间,便已经出现了数以千计的牺牲者,两支军阵互相刺入了彼此,犬牙交错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染得通红。
在最初一波的冲击中,双方的勇气或许不分高下,但场面却是唐军占了上风。
乍一看,原因应该是出在兵器上面。唐军的兵器极为统一,清一色的丈八马槊。反观南蛮军一边,兵器五花八门,有超长的长矛,也有超短的铁斧或铁锤,铁蒺藜骨朵之类的奇门兵器也是为数众多,甚至还有许多木制兵器和兽骨兵器。
南蛮的长矛骑兵很厉害,但这个兵种更适合放在阵首进行突击,而不是藏在后面。结果前军先是在唐军步卒的奇怪阵势和连弩之下吃了大亏,在后来的骑兵战中,完全没能发挥出超长长矛的作用。
中军的骑兵做的更多是格斗战,或是掩杀追击战的准备,武器也都是偏向与近身战的。在唐军骑兵整齐的马槊阵列面前,肯定是要吃亏的。
数千杆马槊齐齐竖起,就像是数千把镰刀,肆无忌惮的在人群中收割,将身前的南蛮骑兵整整齐齐的扫矮了一截。
来不及躲避,又难以招架的南蛮骑兵像庄稼一样翻倒,只有一些简单的兽皮兽甲保护的身体像纸一样单薄,大股大股的血水逆着雨水向天空中喷,像是凭空下起了血雨。
………………
“拦……拦下他们啊!”哀牢夷酋长乌木吐了口血,绝望的吼叫。
“哀牢夷”是古哀牢国的主体民族,是傣泰民族的先民。
公元前五世纪,云岭-红河以西的部落国家以“勐掌”(意为“象国”)为中心组成联盟国家,“勐掌”首领成为整个联盟国家的共主、各国首领称其为“哀隆”(又写作“哀牢”、意为“大哥”)、各国百姓称其为“诏隆”(又写作“九隆”、意为“大王”),“勐掌”也被称为“勐达光”(意为“中心之国”)。汉文典籍根据首领的“哀牢”之称,将这个联盟国家记作“哀牢国”;傣文典籍则根据“勐掌”的别称“勐达光”,将这个联盟国家记作“勐达光”(音译“达光国”、意译“中心国”)。
但是自从在三百多年前,哀牢国成为大汉朝的附属国之后,哀牢夷就日渐衰落,如今已经成为南蛮中的一个不太起眼的民族。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哀牢夷如今依然有十余万人口,是下两番仅次于乌戈国之外最强大的部落。
尤其是在乌戈国主的藤甲军全军覆没后,哀牢夷更是成为下两番最强大的部落。
作为下两番实力最强的部落,哀牢夷有两万大军。因此,他是南蛮中现在实力最强的人之一。
如此一来,哀牢夷自然是要受到蛮王孟获的猜忌的,自然会被安排一些手段来进行削弱。但是孟获新当上蛮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这次将哀牢夷排在中军的最前面。
本来乌木也没当回事,觉得完全前面有两万长矛骑兵开路,轮到哀牢夷接战的时候,敌人应该已经被大幅度消耗了,风险不大。而且这样做也能让孟获出口恶气,省得以后再找后账,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谁想到真正打起来,他面对的竟是这样的局面,敌军根本没经历多少消耗,径直杀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