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远远看到了那面在血雨腥风中剧烈颤抖的“双兔”大旗,他想去支援,但力不从心。
“马上向主公求援,请他动用后备援军,或者从中路战场上抽调军队支援李堪,挡住北疆军的反击。”杨秋一边用力擦拭着花白胡须上的血迹,一边焦急的说道,“告诉主公,请他尽快把主力大军拉上战场,迅速改变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免得我大军遭受重大损失。快,快……”
………………
战场东南面。
岳飞指挥大军突然变阵,巨大而坚固的“堡垒”迅速变成了一支巨大而锋利的“铁锥”。
变阵之时,梁兴和马玩正各带一支骑兵沿着方阵两翼游射,看到方阵两翼忽然“坍塌”,他们以为有机可乘,匆忙挥军进击。
方阵两翼“坍塌”收缩之后,阵中的连弩车阵立时成了攻击前沿。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连弩车连续射击,箭矢如蝗。
西凉骑兵遭到了重创。
梁兴和马玩死里逃生,带着肝胆俱裂的骑卒飞速后撤。他们的撤离,把夏昭的步卒大军完全暴露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
华雄率先展开了反攻,继而岳飞等人带着“铁锥”大阵奋力前推,把夏昭的步卒大军打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梁兴和马玩以最快的速度重整骑兵,五千多骑卒再次冲向了战场,勉强帮助夏昭稳住了阵形。
但北疆军太多了,两万多人吼声如雷,势不可当,战场形势岌岌可危,联军的步骑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被北疆军彻底击溃。
“求援,求援……”夏昭汗如雨下,气急败坏,“告诉高将军,大军即将崩溃,请他急速支援,急速支援。”
………………
秋日的太阳高悬在湛蓝色的天空上,炙热的阳光照射着方圆数里的战场,血腥的空气在高温的烘烤下笼罩了天地,暴戾和残忍随着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和翻涌起伏的烟尘愈发的高涨。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杀戮之中,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还是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卒,都已把生命抛到了九霄云外,都已丢弃了所有的情感。他们的眼里只有血淋淋的武器,他们的心里只有杀伐。
当他们把冰玲的长矛刺进对方的身体,当他们舔吸着对手鲜血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不是痛苦,不是快乐,而是麻木,对生命和生存的极度漠视。
韩遂站在大树下,双眼紧闭,全神贯注的吹奏着长笛。其宽大的长袍随风飘舞,花白的长须轻轻拂动,恬淡而温暖的浅浅笑容浮现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整个身心仿佛都融进了凄惋而悲凉的悠扬笛声里。
杨阜、韩翼和几十名亲卫三三两两的站在山坡下,远远的望着韩遂,眼神里尽是尊崇和拜服。
这位老人为了西凉奋斗了一辈子,不屈不挠,殚精竭虑。虽然今天的西凉处境危急,和十几年前相比局面更加险恶,但只要这位老人还活着,只要这位老人的笛声还回荡在西凉那广袤的天空下,西凉终究有一天能稳定下来,西凉人终究能过上期盼已久的安宁日子。
急骤的蹄声由远而近,此起彼伏。信使们从各个战场上飞奔而来。
杨阜让亲卫们在很远的地方拦住了他们,回复只有一个:坚持,咬牙坚持。
良久,笛声渐渐高昂,悲凄之音中隐约带上了丝丝杀伐之气。
韩遂的身躯忽然挺直,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岁月,回到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英雄年代。
“文约,文约……”刘劭飞马而来,嘶哑的叫声里带着愤怒和恐慌,“夏昭、梁兴和马玩三位将军坚持不住了,请文约同意我们的要求,即刻派兵支援。”
笛声嘎然而止。
杨阜、韩翼等人狠狠的瞪着刘劭,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暴打一顿。最近主公难得吹笛,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轻松一下,却给这个不长眼的混蛋破坏了。关中战局尽在主公的掌控之中,短短片刻时间又能生出多大变故?
韩遂缓缓睁开眼晴,手握横笛,负手于后,慢慢抬头看向了天空。
日近正午。
“文约,北疆军的左翼军队突然反攻了。因为羌骑擅自脱离战场,骑兵数量严重不足,导致我军无法有效阻击北疆军的攻击。夏昭的军队因此遭到了沉重打击,败亡在即。”刘劭对杨阜等人的不满视而不见,三两步冲到树下,冲着韩遂激动的挥舞着双臂。
刘劭、邓升等人看到夏昭的军队岌岌可危,急催高干出兵救援,但高干顾及全局,担心自己过早出击会影响韩遂对整个战局的控制,所以没有答应,而是连番派人征询韩遂的意见,但韩遂的回复千篇一律。
刘劭心急火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亲自赶到了中军劝说韩遂。
“大战开始后,焦触率一万大军出战,焦触阵亡后,夏昭又带着人马支援,目前右翼战场上最多还剩下五千步卒。骑兵大军在羌人脱离战场后,也只剩下三四千人了,这些人在北疆军反攻后损失较大,如今都已撤到右翼战场的两侧保护步卒大军。现在战场上只有夏昭的军队在和一万多北疆军对抗,他根本挡不住。夏昭的军队一旦崩溃,军心必定涣散,后面的仗就没法打了。”
韩遂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由于西凉骑兵自身的问题,联军在战场两翼的进攻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现在联军既然无法压制住北疆军,当然也就没办法逼迫北疆军把所有军队投到战场上来。相反,北疆军却利用战场有利态势,在两翼发动了反攻。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逼着自己迅速出动所有军队。
“文约,北疆军已经全线反攻,他们应该没有军队了。”刘劭急切说道,“即使他们还有军队,也不过是留驻城内的后备军,人数不会太多。”
“李翊这个人你了解多少?”韩遂突然问道。
刘劭愣了一下,摇摇头。他对李翊不熟悉,无从了解。
“李翊现在是蓟城朝廷的大司马、大将军,权势显赫。但他出身卑微,其父亲曾被流放到幽州,他能在短短十几年里,由一个白身到如今的位居三公,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你知道吗?”
“文约的意思是说李翊有绝对致胜的把握?”刘劭紧张的问道。
韩遂脸显忧色,缓缓说道:“我研究过李翊这些年来的战例,他几乎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下后手,所以他才能够一直不断的取胜。李翊手上肯定还有兵力,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而已。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过早暴露兵力,不能过早暴露主攻方向,必须再等一等,以确保万无一失。”
刘劭虽然心痛己方军队的损失,但又不得不承认韩遂的推测非常有道理。这一仗袁绍输不起,一旦输了非但前景黯淡,更有可能丢失洛阳,一蹶不振。
他想了想,无奈叹道:“文约既然不愿意过早暴露兵力和主攻方向,那就要另想诱敌之策,不能这样硬拼。这么打下去,我们消耗不起。”
“左右两翼战场还能支撑多长时间?”韩遂点点头,转头问杨阜。
“右翼战场上有骑兵助阵,尚能支撑。另外高干将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右翼待命,夏昭的军队如果徐徐后撤,对我们反攻时迅速包围敌人极为有利。”杨阜说道,“相比起来,左翼战场就很危险了。左翼战场上的杨秋、成宜的骑兵现在被北疆军的骑兵缠住了,一直无法支援李堪的步卒大军,而李堪的步卒和随后支援上去的张横的步卒因为缺少骑兵掩护,在遭到北疆军的疯狂反扑后,正在节节败退,情况非常危急。”
杨阜这话还没说完,刘劭就不高兴了。他心说左翼战场上都是你们西凉的精锐,而且还有一支骑兵正在战场上厮杀,就这种局面还危险,你也太会扯了。
他正想反唇相讥,韩遂却及时说了一句公道话,把他的嘴堵住了。
“左翼战场目前也能支撑,还是先集中兵力打中路吧。”韩遂说道,“我们立即围歼中路敌军,看看李翊如何应对。现在我们的左翼还有多少步卒军队?”
为了帮助马超攻击中路,韩遂已经从后备军中抽调了阎行的五千骑兵。考虑到全局的需要,剩下的一万五千后备军无论如何不能再动了,只能从其它地方征调军队支援中路。
“还有一万五千人。”杨阜说道,“主公,我觉得用这一万五千人反攻左翼战场上的北疆军更合适。目前中路战场上的敌人距离万年城大约五百步,如果我们增兵围歼,他们必定撤进城内。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无法诱出李翊的后备军,更有可能丢失两翼战场,所以……”
“不要争了。”韩遂看到刘劭脸色不善,急忙挥手说道,“立即传令,让程银带着一万五千大军支援中路。”
北疆军如果中路受击,西凉军将直接威肋城池,这时李翊只有两个办法迎敌。一是从城内调兵支援,一是命令两翼战场上的军队迅速收缩,向中军靠拢。
如果北疆军采用第一种办法,联军随即达到了目标,主力大军可以倾巢而出了。
如果李翊还在硬撑,那么两翼战场上的危局就能得到缓解,而占据中路的马超和阎行也能切断两翼战场上北疆军的退路,这同样能达到诱出所有北疆军的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