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国建安四年四月上旬,河内,李城。
李城在济水河南岸,距离北岸的平皋城三十里。三月底的时候,校尉范方和吕范率部渡过济水河,攻打此城,逼近温县。
此处距离温县仅有四十里,一旦失守,温县无险可守。张南数次要求出城支援,但都被郭图拒绝了,结果此城很快丢失。
失去李城,等于失去济水河天险,张南非常愤怒,和郭图发生了激烈争执。就在这时,袁绍的命令到了,郭图被调到长安,河内战事由高柔指挥。在高柔没有赶到河内之前,河内大军暂由张南统率。
张南接到命令的当天下午,集结了一万大军,向李城发起了攻击。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投入到李城战场上的兵力也越来越多。朱张南要分兵驻守河阳和温县,攻击兵力明显不足,为此他数次向洛阳求援。
此时沮授已经离开洛阳,娄圭暂理军政。
娄圭,字子伯,荆州南阳郡人。他年轻时跟曾经游学洛阳,跟曹操和袁绍都是旧识。
要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娄圭在这个时候已经投靠了曹操,并且成为曹操麾下重要的谋士,但是在这个时空,因为李翊带来的影响,袁绍早早的就被李翊从冀州赶到了中原,并且占据了南阳,所以娄圭这个跟袁绍曾经是旧识的人,自然就成为了袁绍的手下。不过其地位没有沮授、审配、许攸、逢纪这些人高。
如今,审配被袁绍打倒,沮授、许攸、郭图等人不被袁绍信任,而逢纪又要跟在袁绍身边,所以袁绍就让颇有谋略的娄圭暂理洛阳军政。
娄圭给张南去信,要求他暂缓攻击,等得到主公袁绍的命令后,再决定是否支援河内。
第二天,袁绍的书信就送到了洛阳。袁绍命令娄圭立即派兵支援河内战场。
焦触、眭元进随即领一万大军连夜渡河,奔赴河内战场。
四月上旬,朱灵集结了两万大军攻击李城。
李城很小,在两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攻击中,不堪承受,痛苦的呻*吟着。
西城门的城楼上,血流成河,死尸狼藉。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里,敌人像潮水一般呼啸杀来。
校尉范方手驻血淋淋的长矛,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踉踉跄跄的走在城墙上,对城下蜂拥杀来的敌军视而不见,大声下令道:“把尸体给我丢下去,清空城墙,快一点,快……”
“将军,这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一个屯长抱着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激动的大声叫道,“我们怎能把他丢到城墙外边去?”
范方面无表情,弯腰抓住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厉声道:“丢下去,快点……”
“将军……”
“我死了,把我的尸体也丢下去。”范方嘶哑着声音说道,“城墙上的尸体必须清空,否则我们死得更快。”
攻守双方的士卒就像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肆意撕裂着猎物,尽情畅饮着猩红的鲜血。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随风而逝。
范方的长矛断裂了,他一拳砸开敌人的尸体,劈手夺过敌人的战刀,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浴血鏖战,口中不断的大喊着:“杀,给我杀……”
长矛穿过纷乱的人群,准确的刺进了范方的大腿。眭固发出一声凄厉惨呼,战刀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敌人的脸颊,然后狠狠地剁中了另一名敌人的胸膛。鲜血迸射间,敌兵身后的弓箭手在瞬息之间射出了必杀的一箭。
范方连连倒退,手中的战刀无力的掉到地上,撕心裂肺般的痛疼让他的叫声变得格外惨烈。
长矛如飞而至,一支,两支,三支……
范方的尸体被高高挑起,带着满天的血花,飞向了城外。
西城门上的大纛轰然倒下。
吕范的心随着大纛砸在城楼上的轰然巨响和敌军士卒冲天的呐喊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怒和耻辱直冲他的脑门,好似要活生生撕裂他的身躯。
吕范本是豫州汝南郡人,年轻时只是一名汝南郡的县吏,但是仪表过人。城里有刘姓人家,家境富裕而且女儿非常美丽,吕范前往求亲,刘氏的母亲嫌弃吕范,不愿意答应婚事,但是刘氏却说:“您认为吕子衡会是个长贫的人吗?”意指在她眼中吕范有其过人之才,将来必得显贵,于是决定嫁予吕范。
初平元年,汝南黄巾军泛滥,吕范作为县吏,家里面自然遭受了黄巾军的重点照顾。吕范仅仅是带着家人逃走。适逢当时还是骠骑大将军的李翊率兵到豫兖青徐一带平叛,吕范就加入了北疆军中。
经过多年的奋斗,吕范从当初的一个小小的屯长,已经成长为一名率领一部两千人马的校尉。
血糊糊的战刀高高举起,吕范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发出惨厉长嚎,大吼道:“兄弟们,杀上去,夺回西城,夺回西城……”
三百多名悍卒沿着铺满尸体的石阶奋勇杀进,鲜血如同泉水一般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点点滴下,生命在血雨腥风中悄然而逝。
济水河的浮桥上,蓟城朝廷任命的河内太守田豫带着八百士卒竭力狂奔。
李城陷入危机,太史慈不得不派兵支援。然而,他派出的力量却非常有限,更是没有什么大将带队。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脱离了北疆军队,出任河内太守的田豫站了出来,他让太史慈给他八百战士,他就能救援李城。
虽然太史慈不愿主公这个已经离开军队系统的义子再次踏上战场,但是情况危急,他也只能让田豫出马了。
于是,田豫就带着太史慈给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八百人马,赶赴李城。
从城内传来的战鼓声雄浑而悲壮,好像一队队壮士正迎着死亡前赴后继。
“快,快……”田豫第一个冲上吊桥,气喘吁吁的又叫又喊,“杀向西城,杀向西城……”
将士们冲进了东城门,沿着长长的街道向西城门方向急速行进。整齐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气势如虹。
长箭如蝗,城楼上密集的弓弩对准北疆援军展开了疯狂射击。
“举盾……”田豫把圆盾高举过顶,怒目圆睁,“冲过箭阵……杀上去……”
“杀……”八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八百面盾牌同时举起,北疆将士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霎时被点燃,吼声像奔雷一般掠过城池上空,“杀……”
田豫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冲进敌群,战刀上下翻飞,带起片片血花,挡者披靡。
八百将士紧随其后,异常勇猛。
长街上,人海如潮,杀声如雷,双方将士浴血奋战,誓不言退。一时间鲜血四射,断肢残臂在密集的箭矢中漫天飞舞。西城门在惊涛血浪中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一条条脆弱的生命。
吕范和近百名士卒被卷进了北疆军的战阵,随着一道道汹涌的大浪,向城墙发起了一次次顽强的撞击。
城外的战鼓声骤然高昂,一队队强悍的敌军高举武器,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疯狂冲上西城墙。
北疆军的攻击势头很快被遏制。
从西城墙上冲下来的敌军就像从天而降的巨浪,把牢不可破的北疆军战阵一点点的碾压、撕碎,一排排的北疆士卒在巨浪的重击下惨嗥、倒下、消失。
田豫连遭重创,浑身浴血,在几个亲卫的拚死护卫下,狼狈退出了战阵。
“田使君,你歇一下,我到前面去。”吕范忍着全身的痛疼,手驻战刀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
田豫摇摇头,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嘶哑着声音问道:“有没有看见范方?”
范方曾经是田豫父亲的好友,只不过后来黄巾之乱起,范方投入了公孙瓒的麾下,而田豫的父亲则是投入了李翊的麾下。
在田豫的父亲战死以后,范方曾经照顾过田豫。
前些年,公孙瓒跟李翊并肩作战,田豫跟范方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后来,公孙瓒跟李翊交恶,两人的联系才少了一些。
前年的冀州大战,公孙瓒败亡,范方被俘,本来是坚持不投降李翊的,后来是被田豫说降的。而在范方投入北疆军之后,两人的关系重新变得密切起来。
吕范脸显悲色,沉痛的说道:“防守西城的将士已经全部战死。”
田豫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怒声骂了两句,然后下令道:“传令,焚城,准备撤退。”
吕范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焚城?现在?”
“现在就烧,能点燃的地方给我统统点燃。”田豫指着东城门方向说道,“除了东城门外,全部给我烧了。”
吕范迟疑着说道:“田使君,城内还有百姓……”
“我叫你焚城。”田豫剑眉倒竖,血迹斑斑的脸看上去异常狞狰可怕,“立即给我点火。”
吕范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抬头看看百步外激烈厮杀的战场,痛苦的摇了摇头。
南城城楼上,一束烈焰突然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接着,北城也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