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国建安四年三月中旬,河南尹,敖仓城。
天上的云很厚,深邃的苍穹就像披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大氅,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把自己强大的力量毫无保留的赐矛给了这片热血土地。
大地上的风很烈,勇猛的武士们在战鼓的激励下,在战旗的指引下,高举着犀利的武器,踏着袍泽的尸骨和鲜血,前赴后继,酣呼鏖战,其激昂而无畏的呐喊声直冲云霄,震憾天地。
敖仓城楼上,巨大的黄色“袁”字大纛迎风狂舞,它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张牙舞爪、咆哮狂吼,其惨厉而低沉的吼声让整个城池都随之颤栗起来。
一股浓冽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敖仓城的上空,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呐喊声以及矢石撕裂空气的厉啸声,敖仓城渐渐陷入了死亡的深渊。
守城将士没有放弃,面对数倍于己的北疆军,他们依旧浴血奋战。他们脚下的黑色城墙就像一个受伤卧地的巨人,这位伤痕累累的巨人嚎叫着、挣扎着,把所有武器,长箭、擂木、滚石、刀枪、盾牌尽情倾泻,竭力保全岌岌可危的性命。
攻城大军如潮水一般,掀起一重又一重的惊涛骇浪,大浪狠狠的撞到城墙上,激起满天血花,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敖仓城摇摇欲坠,它咬紧牙关死死苦撑,任由鲜血流满全身。
北疆军将士四面围城,疯狂攻击。
麴义的副将指挥人马主攻北城,激战一天后成效甚微。副将怒不万遏,冲着几位校尉、军司马大喊大叫:“连夜攻城,给我连夜攻城……”
夜幕悄然降临,一堆堆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城池上下。
麴义亲临战场。
他听完副将的部署后,摇了摇手,说道:“敖仓城内的守军只有一千多人,如果不是城池坚固,城中的百姓帮忙,他们很难守到现在。继续打是对的,但不能这么打。”
“我们的伤亡并不大。”副将以为麴义要命令大军撤下去,急忙劝道,“将军,明天张飞和于毒两位将军就要到了。后续大军一到,敖仓城旦夕可下,今天这仗我们就白打了。现在敖仓城的守军损失很大,只要我们再攻得猛一点,今夜绝对可以拿下城池。”
麴义笑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说过,二天内拿下敖仓城即可,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等到了荥阳,我们还有更艰苦的仗要打。”
“我们辛辛苦苦打了一天,怎能把功劳拱手送给别人?”副将脸色一沉,颇为不满,“你再给我两个时辰,我亲自带人杀上去。”
麴义挥挥手中的马鞭,摇了摇头,说道:“好,既然你一定要打,那就打吧。”
“传令各部,趁着夜色悄悄赶到北城集结,全力猛攻,务必于凌晨时分拿下敖仓城。”麴义转头看看副将,笑着说道,“白天我们四门同攻,极大的消耗和麻痹了敌人。晚上我们改一下攻城办法,让一部分兵力在东、南、西三城佯攻,六千主力大军则趁机攻击北门,争取出敌不意,一鼓而下。”
“将军,让我的人马先攻。”副将兴奋的指着城楼上的大纛说道,“一个时辰内,看我砍倒那面大旗。”
………………
在麴义奋战与敖仓之时,王威率军渡过黄河,和于禁会师于成皋城下。
成皋城距离虎牢关仅有十五里。虎牢关是洛阳东面唯一的关隘,虎牢一失,洛阳则无险可守,所以虎牢都尉如果没有洛阳的命令,他绝不敢离开虎牢半步,成皋城因此只能指望洛阳和荥阳方面的援军。
“麴义的军队正在攻击敖仓,马上就要兵临荥阳。荥阳守军自身难保,无法前来支援。”王威手指西方的群山,微微笑道,“洛阳距离成皋城二百多里,袁绍鞭长莫及,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即使他派来了援军,也只能赶到虎牢固守关隘了。”
“田楷率领三千大军已经赶到城西五里外的虎啸岭阻击敌人的援军。”于禁轻策战马,和王威并辔而行,脸上挂着一丝悠闲的笑容,“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攻击成皋。”
“两位将军请止步,此处距离城池大约二百步,不能再进了。”于禁的亲卫骑队率忽然打马向前,举手拦阻。
于禁和王威相视一笑,各自勒马停下。
王威抬眼望望远处鼓声震天旌旗飞扬的城楼,毫不在意的挥鞭说道:“再进五十步,看看城楼上有没有弩炮。”
跟在王威身后的亲卫骑队率吓了一跳,急忙猛踹马腹,催马赶到了前面,严肃的说道:“请二位将军立即止步,不可再进。”
说完冲着跟在于禁和王威身后的卫士连连挥手,示意他们策马围住两位将军。
“算了,不要为难他们。”于禁笑着摇摇手,“袁绍既然集结大军于中牟、陈留一带,准备兵进中原,那么河南的防守兵力自然不足。在我们各路大军齐聚河内的情况下,袁绍只能把防守重点北移到黄河南岸,屯重兵于成皋、敖仓一线,以便他们能从侧翼配合河内郭图守住河阳、温县和平皋三城,同时还能防备我们突然渡河南下攻击河南,所以……”
他手指前方大城,淡淡的说道:“此城不但布有重兵,肯定也有弩炮。你还是不要试了,免得出征未捷身先死,留下无穷遗憾。”
王威大笑道:“如果我被几支流箭射死于城下,那就是河北的笑话了。”
“翼德将军命令我们在二天内必须拿下成皋,然后以一部兵力威胁虎牢,一部兵力和他会师于荥阳。”于禁的长史催马上前,小声问道,“将军,现在你看这一仗怎么打?”
“城内守军最多不过二千人,虽有弩炮强弓,但和我们兵力差距太大,不足为虑。只要攻击得当,二天内当可拿下。”于禁胸有成竹,口气显得非常轻松。
接着他眉头一皱,抬头看着北方的天空,面露忧色的说道:“我现在不担心河南战场,而是担心河内。河内的太史慈将军和司马俱只带着一万人马留驻平皋,而郭图却有三万大军。如果洛阳方面不来支援河南,而去支援河内,集结大军迅速攻占平皋、怀城,切断我们的退路,事情就严重了。”
“朝廷下令让我们攻打河南的意图非常模糊,而且还没有任何解释。”王威听到于禁的担忧,也颇有同感的连连点头,“难道主公另有目的?”
于禁神情凝重,两眼望着前方城楼上严阵以待的敌军,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于禁猛地拔转马头,大叫了一声:“走……准备攻城……”
王威甩甩头,抛开了所有的思绪,紧随于禁之后,高高举起了马鞭,大声道:“传令各部,即刻攻城……攻城……”
霎时间,战鼓雷动,风起云涌,大战一触即发。
………………
关西,陕城,淳于琼急匆匆的冲上了城楼。
对岸茅津渡口,北疆军海军的近百艘战船正在靠岸。黄河河面上,十几艘可以装载千人以上的大楼船正缓缓驶向渡口。
站在城楼上,淳于琼可以清晰的看到楼船甲班上站满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北疆军士卒。
“仲简兄,北疆军要进攻了。”弘农太守张济非常紧张的说道。
自从当初李傕、郭汜败亡之后,张济就带着军队,和侄子张绣一起投靠了袁绍,并被袁绍任命为弘农太守。
只是,张济作为西凉军旧将,在袁绍麾下的地位显得有些尴尬。也就是淳于琼这个人比较好忽悠,张济在采取了侄子张绣的建议,全力笼络淳于琼,将彼此的关系打理的不错,否则张济的日子更加难过。
“风陵渡、桃林要塞和弘农城方向都出现了北疆军的战船。”淳于琼两眼望着波涛汹涌的河面,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岳飞这次主攻方向在哪?”
“也许是风陵渡,也许是弘农城,也许就是陕城。”张济苦笑道,“现在的形势扑朔迷离,北疆军一会儿打河内,一会儿打河南,现在又要打关西,谁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是关西还是关中?或者……”
他看看淳于琼,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们要打洛阳?”
“北疆胡人叛乱,河北自顾不暇,北疆军哪有能力攻击洛阳?”淳于琼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我看岳飞这次又是虚张声势,没事穷开心。不要管他。”
“不要管他?”张济吃惊的摇手道,“仲简兄,这两年河东的北疆军虽然每每虚张声势,但规模从来没有这么大。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速向洛阳求援为好。”
淳于琼不以为意的说道:“随你的便。你就是说陕城已经丢了,沮授也不会给你一兵一卒。郭图的事你看到了,结果是什么?河内几乎丢光了,但沮授给他援兵了吗?”
张济叹了一口气,小声骂了两句:“你守城,我去要援兵。他要是不给,我就到本初兄那里告他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