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非常冷静,站在公孙瓒身边分析道:“主公,就算是以北疆军的精锐,李翊要想在东光一带伏击我们,至少需要十五万人,毕竟东光一带并没有什么险要地形便于伏击。但北疆军的兵力就那么多,李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征募更多的军队。这也是我们敢进攻南皮的前提条件之一。”
“北疆军除掉驻守邺城和信都城的军队外,还有多少人马可供李翊调配?十万人已是极限。李翊用这十万人可以击败我们,但无法一口吃掉我们。所以他把我们和马腾放到了东光城下,而把夏侯惇堵在了大河故渎的南边。从北疆军这种部署来看,李翊显然是想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然后再把我们赶回去。”
“士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撤回去,和夏侯惇会合?”公孙瓒问道。
“对,前后夹击,就打他这一点。”关靖用力一挥手,“他包围我们,我们也包围他。我们损失一千,他也要自损八百。”
公孙瓒疑惑的问道:“大河故渎和新河之间只有十五里,几万大军挤在一起,肯定要被北疆军围得严严实实,我们如何突围?”
“我们不突围,我们把北疆军拖在这里。”关靖冷笑道,“我们挤在一起,北疆军也挤在一起,他们想打我们都无从下口。”
公孙瓒想了一下,点头道:“我们走不掉,包围我们的北疆军又吃不掉我们,双方只能僵持。僵持的时间越长,对北疆军就越不利。这时只要曹孟德能竭尽全力猛攻信都,北疆军迟早都要撤回一部分回援信都城。兵力不足的北疆军无法包围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大摇大摆的撤回去。”
关靖说道:“对,北疆军行此险着,最关键的就是速战速决。如果时间拖长了,他们的意图完全暴露,兵力同样不足的信都城就很危险了。”
公孙瓒不再犹豫,急忙站起来连续下令。
“急告马腾将军,我们撤回去会合夏侯惇。”
“急告夏侯惇,连夜向东光城方向攻击,尽快和我们会合。”
………………
夏侯惇在土坡上团团乱转。
刘表军遭到了攻击,文聘连连告急。为了保证粮草辎重的安全,他放弃了渡河,结阵自守,请求夏侯惇立即派兵支援。粮草要是被北疆军一把火烧了,全军覆没就是旦夕之间的事。
“夏侯将军,请马上分兵回援,先把粮草护住。”臧霸焦急的说道,“北疆军兵力有限,为了击退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毁我们的粮草,迫使我们撤兵。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要再犹豫了。”
李典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睛随着夏侯惇高大的身躯转来转去,不停的劝说着:“元让兄,刘表军上次在朋亭惨败,对他们打击很大,士卒们对北疆铁骑非常恐惧,如果这次再有铁骑冲阵,那批南方人可能在瞬间崩溃。没有粮草,我们死定了。”
夏侯惇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激烈厮杀的战场,神情凝重。
北疆军的主要目标是什么?是公孙瓒、马腾的三万五千人马,还是大军的粮草辎重?
臧霸说得有道理,如果北疆军把大军的粮草辎重一把火烧了,就算我把公孙瓒和马腾救回来,大家也是死路一条。大哥临走时,交待我一定要在东路战场上坚持到本月底。要想坚持不退,关键不是兵力的多寡,而是粮草。
这么想着,夏侯惇就有了决断,对臧霸说道:“宣高,你去回援文聘,今夜一定要把粮草辎重运过新河。”
臧霸答应一声,飞身上马,带着亲卫急驰而去。
“元让兄,还要不要继续攻击?”李典指着前方战场说道,“公孙瓒和马腾都是边疆悍将,手下也都是能征惯战之士,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突破北疆军的阻击。”
“不要打了,保存实力。我们还要撤回去,不能在这里损失太大。”夏侯惇舔了舔嘴唇,从站在身后的亲卫手上拿起了水囊,“如果北疆军成心要吃掉他们,肯定不止一道阻击阵线。能不能活着回去,看他们的运气了。”
………………
天近黄昏,夕阳如血。
小凉亭战场上,战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两支大军正在浴血奋战。
卞喜、穆顺各带本部人马列于战场中间,潘璋的大军在左,魏延的大军在右,三万两千步骑大军互相配合,把叛军牢牢挡在了小凉亭前方。
公孙军再次发起了攻击,数千步卒高声叫喊着,像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轰……轰……”北疆军的连弩车怒吼起来,小凉亭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剧烈的颤抖着。
军司马李平挥了挥手,令旗摇动,五千名强弓手在这一瞬间把手中的长箭射上了天空。血色夕阳在惊心动魄的厉啸声中骇然变色,天空蓦然黯淡。
校尉杨鑫慢条斯理的走在战阵里,眼前都是士卒们挺直的腰杆。在前方五十步外,一张张巨盾竖了起来,神情紧张地长矛兵依次排列,犀利的矛尖在夕阳的映射下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很久没有和铁骑作战了,这次恐怕也是作作样子,轮不到自己和马腾对阵。
左右两翼的魏延军和潘璋军的一万六千将士一个个神情兴奋,跃跃欲试。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今年,他们在这里碰上了一个强悍的对手,他们希望自己能独自击杀马腾。
他们眼望前方,急切的等待着西凉铁骑的出现。
公孙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无助的望着自己的士卒在北疆铁蹄下凄厉的惨叫,望着他们的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他的心在滴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
曾几何时,他麾下也有上万铁骑,可是,随着离开北疆,来到中原的兖州和冀州之后,手里的骑兵是越来越少,如今更是基本上没有了。否则,自己也有跟北疆大军拼命的本钱。就算是不能击败北疆军,至少也能够率领大军突围吧。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想要突围都难以办到,毕竟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
公孙瓒举起了手,下令停止攻击。
天边那一抹夕阳随着呜咽的金锣声逐渐消逝,公孙瓒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像这艳丽的夕阳一般,只剩下最后一点光彩。
为什么大军刚刚走出最危险的地方,还没有喘口气,就掉进了死亡的陷阱?自己为了隐蔽行踪,斥候的活动范围一直控制在三十里范围内,但这三十里内布满了斥候,从来就没有发现北疆军斥候的踪迹,自己的行踪怎么会这么快就暴露了?难道北征军内部有李翊的人?
公孙瓒突然想到什么,背心一凉,寒气霎时直冲心底。曹操要杀我?
公孙瓒给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
关靖脸色阴沉的走到了公孙瓒身边,声音低沉的说道:“主公,斥候无法冲出十里之外,我们被包围了。”
公孙瓒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去给夏侯惇送信的人,估计都被北疆军的斥候杀了。”关靖咬咬牙,愤怒的说道,“要想突围,只要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连夜攻击。”
“马腾来了。”公孙瓒指指远处急驰而来的一队铁骑,“我们听听他的意见。”
马腾飞身下马,眼里杀气浓烈,怒气冲天。
公孙瓒看到他,马上想到了袁绍,想到了关中,想到了那个传言。这一路上,都是马腾的铁骑在前面开道,会不会是马腾把大军的行踪出卖了?他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马腾一言不发,递给公孙瓒一份血迹斑斑的书信。
公孙瓒没有接,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马腾黑着脸说道:“北疆人把它射在我的士卒身上,你看看。”
这是常遇春写给公孙瓒和马腾的书信,早点投降,大家还能同殿为臣,否则九族尽诛。
公孙瓒没有说话,他望着马腾,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的意见呢?”
“我全家老小都在洛阳,我儿子在关中,我只有战死一条路。”马腾冷笑道,“有人很卑鄙,要杀我,但用这种办法杀我,我不可以接受。”
公孙瓒惊道:“出兵前,袁绍向你讨要人质?”
马腾点了点头。
“袁绍有什么资格向你讨要人质?”关靖也非常吃惊。
“我要是不给袁绍人质,我已经死在甘陵城了。”马腾怒声说道,“北疆军时刻窥伺关中,使用离间计很正常,袁绍不能不防备,我更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公孙瓒苦笑。
前年马腾在关中帮助袁绍攻打北疆军,和北疆军结下仇怨;而自己更是和河北有决堤之仇。即使李翊还记得昔年的交情,不杀我们,但天子和蓟城朝廷的其他大臣是绝不会轻易饶了自己的。这仗不打也得打了。
“再派人联系夏侯惇。”公孙瓒挥挥手,无力的说道,“将士们今天太累了,还是歇歇吧。明天上午突围。从这里到大河故渎只有十里,我们就是爬也能爬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