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推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但这里有几个关键问题,却让众人非常费解。
第一是袁绍绝不会帮助袁术和自己形成鼎立之势。
叛逆们攻击河北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消耗河北和其它势力的实力,给自己的发展争取时间。
在这个前提下,袁绍的最终目的可能是利用袁术的倒戈一击,让曹操的三家联盟和袁术混战,然后他再把中原一口吞了。如此一来,他不但可以控制皇统,还能以强大的实力和河北形成对峙。
袁绍的这种心思,袁术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袁术为还要跳进这个圈套呢?
第二是河北既然知道了袁术的计策,完全可以立即把这个计策透漏给曹操的三家联盟。这样河北不但可以避免这一场大战,还能把袁术送进绝境,让中原战火纷飞。
此刻河北只要牵制住袁绍,任由曹操和刘备痛击袁术,袁术恐怕只有逃亡江东了。
难道袁术知道河北此仗的目的不是击退叛军,而是意在摧毁三足鼎立之势,绝不会放弃这一战?
既然如此,他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的大军避免进入冀州战场?难道就凭江东战场就能打消曹操和刘备对他的戒备?
其三,曹操集三家实力重建了皇统,占据了主动,狠狠打击了袁绍。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力图稳定三足鼎立之势,反而积极联合袁氏出兵攻打河北,其用意绝不简单。
徐茂公等人认为,曹操剑锋所指,可能不是河北,而是袁术。
如果曹操的最终目标是袁术,那么这就是一个极佳的以攻代守之策,他一方面可以利用此仗重创袁绍,一方面可以堂而皇之的消灭袁术,迅速巩固三足鼎立之势。
如果曹操计中有计,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计就计,把叛军放进冀州?
由此引出第四个疑问,这一切是不是叛军的诡计?如果是叛军诡计,河北就要承受重大压力。
偏帐内灯火通明,李翊和自己的九位下属彻夜不眠,继续商讨。
袁耀是袁术嫡出的唯一长子,以袁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个性,他不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损失的儿子,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干,所以袁术之策还是可信的。
叛逆们之间矛盾重重,即使有几十万大军,也很难上下齐心形成巨大战斗力。把他们放进冀州,分散他们的兵力,相机予以歼灭,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北疆军在冀州作战,不但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更能节约大量人力物力,另外也正好满足了将领们的心愿,可以充分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力求以灵活多变的战策重创叛军。
相反,叛军因为战线拉长,无论是指挥还是粮草运输,都遇到了很大困难,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会随着战争的延续而发生变化。
我们打中原,如同张开的五指撞上一只铁拳,但现在叛军打冀州,我们就是铁拳,而叛军却变成了张开的五指。相对而言,我们战胜敌人的把握更大。
过去,我们一直把眼睛盯在中原,想把战火烧到中原去,唯恐冀州受损。其实,在中原作战,我们付出的代价同样很大,无论是兵力折损还是钱粮消耗,都非常大。而且,我们还未能掌握战场主动权,以确保达到战争目的。
把叛军放进冀州后,我们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我们可以选择合适的目标予以攻击和歼灭,以确保击败敌人,摧毁三足鼎立之格局。
大战即将开始之际,突然把整个攻击策略完全改变,由外线作战转为内线作战,这是兵家大忌。
因此,李翊和徐茂公等几个主要谋士显得非常犹豫。
诸葛亮和司马懿虽然天赋和能力超群,但参加这种几十万人的大战,他们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大将军府长史荀彧开始扳着手指头算帐:“如今,我们调动的兵力有五个步兵军团十六万人,三个骑兵军团加主公的亲卫军,总共六万铁骑,我们总共有兵力二十二万大军。”
“如果大军渡河南下,前后需要征调民夫大约八十万到一百万人。也就是说,这场大战约有一百万到一百二十万人需要消耗钱粮。根据大司农钟繇的预测,如果我们四月中开始渡河作战,朝廷财赋尤其是粮食数量,即使加上今年五月收割的粮食,我们最多只能支撑四到五个月。”
“因此,大军在十月之前必须结束战事。不过,依照叛军的情况推测,我们在四到五个月内未必能在中原站住脚,最后的结局可能是兵撤河北,一无所获。”
“叛军人数大约在四十万到五十万人,但因为骑兵少,每个兵力的消耗要低得多,所需民夫大约在一百五十万人左右,消耗也非常大,但以司隶、荆州、豫州、扬州、徐州和青州等地的财赋来看,他们完全可以支撑五个月以上。”
“司隶、豫州、徐州就是本朝的富裕之地,田地多且肥沃,又因为连绵不断的战争和灾祸,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和迁徙,人少田多,恢复起来自然要比人多田少的河北要快。”
“至于荆州和扬州,因为并没有遭遇大规模的战争,一直处于相对安定的状态,是如今大汉朝最富裕的地方之一,可比经过主公十余年精心打造的幽州。”
“另外,自从董卓乱政,各诸侯拥兵自重后,流民激增,各地募兵变得容易,兵制随即也发生了较大变化。袁绍、刘表等人都是用募兵制,但不再发放军饷,而是以粮食代替。士卒们只要吃饱了就行,他们也不再奢求其它的了。曹操从去年开始,采用军屯制养兵,也不放军饷,军队数量一度增长很快。”
“至于各州郡的力役,现在都超过了三十天,诸侯们说了算。在这种战乱情况下,各地方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是很平常的事,可怜的百姓们为了能活下去,哪敢不从?只要能让他们一天吃上一顿饭,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叛军首领们不需要给叛军士卒发放军饷,也不需要支付所征民夫超过力役规定时间之外的报酬,他只要把这些人的生命维持下去,这个仗就能一直打下去。”
“河北虽然地盘大,但是多是新开拓的疆土,基本上处于百废待兴之态,人口也多,但是七成以上的人口,都是近些年迁徙到北方的流民,因此,除了幽州和冀州之外,其它地方如今不过是能够实现自给自足就不错了,提供不了多少的财赋,所以河北无法支撑持久大战。”
“而叛逆们占据了黄河以南的司隶、兖、徐、青、荆、豫、扬等七个州,除了司隶的关中、关西外,其他地方都能提供钱粮,他们完全可以打上一年半载,拖都能把我们拖垮。”
荀彧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相比起来,北疆军在冀州作战,要远比在中原作战有利。”
“在冀州作战,首先免除了粮草长途运输之苦,这样所需民夫数量和运输途中的粮食消耗就要大量减少,可以节约至少半数以上的粮食。”
“其次,叛军打进冀州,激起了冀州百姓的愤怒,我们可以利用百姓们保家卫国的情绪,鼓励他们无偿延长服役,这样又可以为朝廷节约一笔钱财。”
“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和钱财,不但完全可以把这场战争拖下去,还能把叛军拖得粮草尽绝,拖到他们财赋耗尽,等到他们无力再攻的时候,也就到了他们败亡的末日。叛军这一败,不仅仅是在冀州战场上的失败,也是他们彻底走向败亡的失败。如此一来,我们明后年就可以大举南下进攻了,平定天下之日将指日可待。”
“但叛军几十万大军打进来,冀州损失之大非你我所能想象。”李翊望着案几上的地图,摇头长叹。
徐茂公伸出一只手,沿着地图上的清河轻轻划了一条线,说道:“从邺城开始,沿着漳水河到曲周,再从广宗开始,沿着清河一直到南皮,这就是我们的最后防线。”
“三百里,由黄河向北三百里。”李翊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地图,喃喃自语道,“这三百里河道很多,黄泛区一个接一个,铁骑很难发挥奔袭的优势。”
“不能再退了。”徐茂公坚决说道,“三百里以内,有整个清河国,有魏郡和渤海郡南部十几个县,还有东郡和平原郡的十几个县,有近两百万人口,这样的损失我们可以承担,但再多就不行了。我们可以把这两百万人口全部撤到冀州北部的郡国,把这几十个县的田地全部改为休耕地,把这里变为荒无人烟的战场。”
“从魏郡到渤海郡虽然有一千多里,但整个战场的纵深太短,几十万大军在此混战,很难保证叛军不会杀过清河。”李翊连连摇头,“如果叛军在四月下开始渡河,我们很难把这两百多万人撤出去,时间显然不够。”
“立即派人渡河南下,想尽一切办法见到袁术,叫他把攻击拖到五月下旬,否则,我们不会帮他。”徐茂公想了一下,如此说道。
李翊迟疑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