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喷涌而出。
李翊带着二万铁骑在山野之间纵马飞奔,律日推演和置鞬落罗率五万铁骑随后猛追,双方相距一里左右。蒲头、秃发匹孤和宴荔游等人带着胡族联军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
太史慈三人站在小口山的高处,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尘土,暗暗惊骇。
“鲜卑人气势如虹,如果一泻而下,晋阳危矣。”太史慈小声说道,“主公虽然有心诱敌深入,但面对如此强大的敌军,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会,主公一定有办法。”李勋用力嗅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笑道,“这里风景不错,你们再看看,等下就看不到了。”
“来了,主公到了。”李琼一夹马腹,冲下了山顶。
李翊紧勒白龙驹,停下它飞驰的身躯,大声问道:“李琼,你们都准备好了?”
“只待大军通过,立即点燃小口山。”李琼笑道。
李翊抹抹头上的汗水,指着他笑道:“这次火势不要太大,只要阻住敌人的追击即可。”
“主公说晚了。”李琼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忙了半夜,就是打算把小口山全部烧个干净的。”
李翊摇摇头,没奈何地笑道:“将来要是遭天谴,我一定把你们几个也带上。”
………………
律日推演目瞪口呆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小口山,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李翊早有准备。”置鞬落罗气喘吁吁地驻马停在他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叱干野这下完了。”
“没有别的路了吗?”律日推演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还有别的路吗?”
跟在律日推演后面的几个部下和亲兵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我说过,我说过……”置鞬落罗懊恼地说道,“我早就说过……”
“不要说了。”律日推演涨红着脸,愤怒地举手喊道。“我让你增派人手,你为什么不干?”
“就算有两万人又怎么样?”置鞬落罗指着前面熊熊燃烧的大火,生气地说道,“这火至少要烧四五天。四五天之后。他们早就死绝了。”
“你怎么知道?”律日推演扯着嗓子叫道,“两万人打两万人,怎么会死绝?”
“难道他们的援兵都死光了吗?”置鞬落罗气道,“四五天后,句注山上至少有五六万汉军。他们当然死绝了。”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律日推演大声叫道,“把羌渠叫来,去把羌渠叫来,一定还有路。”
“要抢时间。”律日推演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道,“我们用尽办法,不惜动用所有的兵力在几千里的边境上同时发起攻击,才抢了这么个先机,但现在都让李翊一把火烧掉了。”
“由于李翊主动弃守六座城池,一战不打。造成句注山以北的汉军没有遭到任何损失,实力保存完好。而句注山以南的汉军现在正在飞速赶来,估计过几天就可以陆续抵达句注山。”律日推演指着远处的大火,怒气冲天地说道,“李翊这把火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路,却给了他们集结大军的时间。”
“几天后,等我们赶到句注山时,将要面对七八万汉军的阻击。如此一来,我们不但先机尽失,攻打中原的策略也要受到很大阻碍。”
律日推演怒视了众人一眼。气愤地拍着地图说道:“如果你们都听我的,先派大军占据勾注山,然后再连夜攻打阴馆城缠住李翊,怎么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置鞬落罗低头冷笑。律日推演当众给他难堪。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蒲头、秃发匹孤和宴荔游等人一个个望着笼罩在小口山上的大火,一脸严肃。暮盖廷皱眉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奎贤不停地抚摸着腰间的刀把,面无表情。
小口山的这把大火的确让大家措手不及。
“要想打下晋阳,首先就要拿下句注山。要想拿下句注山,最好的机会就是趁着现在李翊的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人马不足以和我们抗衡的时候打他。如果我们白白地丧失这个机会,大家现在就可以空手回家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让汉人耻笑我们无能吗?”律日推演厉声叫道。
“李翊点燃了整个小口山,大火连绵十几里,要指望它在四五天内熄灭,基本上不可能。”律日推演恨恨地说道,“我们要想继续攻打汉军,攻陷晋阳,必须另找一条路赶到句注山。”
律日推演望着羌渠,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语调平缓地问道:“还有路吗?”
“路是有,但不好走。”羌渠想了一下说道,“都是小路,沿途还有几条溪涧。骑兵可以过去,但跟在我们后面的几十万头牲畜就很麻烦了。”
“让士兵多带干粮。”律日推演闻言立即转怒为喜,大声说道,“快,快,我们快走!”
………………
鲜卑人的铁骑狼狈不堪地冲过箭阵之后,正要大开杀戒,却发现正在开阔地带鏖战的汉兵突然掉头就跑,逃进了密集的树林里。
叱干野大喜,以为汉军看到铁骑杀到,畏惧而逃,立即挥军追击,但他们深入树林之后却遭到了一阵更猛烈的射击。
鲜卑人骑着战马在树林里来回冲突,不但行动不便,目标也格外明显,死伤越来越惨重。
正在这时,汉军擂起了冲锋的战鼓,数万士兵从树林里杀了出来,血战开始。
叱干野领着自己的亲卫队一路搏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重围。
近千鲜卑士兵在他的带领下,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句注山。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张飞的大军。
一行人随即被包围,稍加抵抗之后,一个个束手就缚。
李翊听说句注塞无恙,前来偷袭的一万鲜卑大军被全歼,非常高兴。
“我们本来指望鲜卑人晚上发起攻击,大家好拣个便宜。”徐茂公笑道,“没想到鲜卑人狡猾得很,在山下睡了半夜之后,清晨才开始进攻,让我们白等了半夜。”
“我们损失大吗?”李翊关心地问道。
“还好,我们伤亡了一千多士兵,但杀死了他们八千多人。”徐茂公说道,“这次让鲜卑人吃足了长箭的苦头。他们陷在树林里,进退不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长箭射穿。”
李翊赞赏地连连点头。
徐茂公看着遮蔽了北方天空的烟尘和漫天的火光,问道:“主公放了一把火?”
“对,放了一把火。”李翊苦笑道,“可惜放得太大了,有点适得其反。本来我指望阻拦他们一下就可以了,但如今看来,这火没有七八天灭不掉。等火灭了,鲜卑人恐怕不会再过句注山了。”
“不过就不过,又不是什么坏事。”徐茂公笑道,“等鲜卑人掉头撤退的时候,我们再看看可有歼敌的机会。”
李翊笑笑,怅然若失。
………………
卞喜悄悄地从树障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敌军。鲜卑人正在重整队列,准备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几支长箭呼啸射来。卞喜一缩脑袋,躲了回去。
“咚咚……咚……”随着几声有力的闷响,长箭不分先后,几乎同时钉进了卞喜面前粗壮的树干。
卞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心中忐忑不已:这一次,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他是冀州赵国人。过去家里穷,一天只能吃一餐野菜粥。他和家里的祖父母,爹娘,兄弟姊妹九口人一年忙到头,却吃不饱穿不暖,他不明白为什么。
后来大贤良师聚众造反,家乡开始打仗,一家人连田地都没得种了,只好和村里的人一起四处逃难,躲避战祸。
很快,一家人饿死了五口。虽然父亲把年幼的妹妹换来别人家的小男孩煮了吃了,但还是没能挽救一家人的性命。
最后卞喜和哥哥两人在地上刨了个坑,把父母埋了,跟着黄巾军打仗去了。
卞喜的哥哥在广宗大战中死了,他自己跟着大贤良师继续作战,但随即就被名震北疆的当时的骁骑将军,如今的主公——镇北将军李翊在邺城打败了,卞喜选择了投降。
然后,卞喜突然发现自己由叛逆变成了汉军,不但有衣甲穿,有饭吃,还有一个月八百钱的军饷拿。
卞喜觉得自己象在做梦,他希望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千万不要醒了。
跟在主公后面打仗,卞喜觉得值,就算死了也值。主公虽然是名门之后,但事实上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没有官僚的派头。他打仗喜欢冲在最前面,他喜欢睡在军营里,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甲,吃着和自己一样的伙饭,他总是笑呵呵地坐在士兵中间胡吹乱侃,他就是大家的兄弟。
“搬开尸体,搬开尸体……”屯长弯着腰,一边在树障后面飞跑着,一边大声叫道,“准备迎战,准备迎战……”
“卞喜,要是不想死的话,动作就给劳资快一点,鲜卑人要进攻了。”屯长拍拍卞喜的肩膀,继续向前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