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送走陈逸后,安排妻丁氏留在谯县,自己带上刘氏,立即起程进京。
他在陈留又一次接到了父亲的书信。
许劭在汝南平舆的家中收到了许相邀他上京的书信,他思虑良久,决定过完年后,到洛阳走一趟。
他命令家人把信送给自己的堂弟许靖,许相也邀请了他。
许劭字子将,少时好讲伦理,评论人物。许靖字文休,少时即有人伦臧否的美誉。因许劭与许靖俱有高名,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两人之所以名震天下,皆因为“月旦评”。月旦评被称为天下“第一评”,因获月旦之高评而飞黄腾达者很多。
东汉以察举、征辟为主的选官制度存在着重“德”轻“才”的巨大缺陷,取士以“德”为第一要务。但是道德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所以不免沾染上厚重的“人治”色彩。
“德”的名声主要靠社会舆论的制造,在重视人物观察、举荐,而非考试的察举制度下,先期获得社会重要人物的肯定、赞誉,对于求仕之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当时要入仕就必须先要靠“人事”而成名,先要超凡脱俗,获得巨大声名。
东汉后期,门阀士族豪强们相互吹捧,自我标榜,风谣题目,盛行一时,什么“乡里之号”、“时人之语”、“天下之称”等等,形成了一种社会公论,公论的好坏决定了被品评者的前途。
于是主持公论的豪门世族拥有极大的权威,能够识才举士者更享有盛名。他们不仅在舆论界有重大影响,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朝廷的用人。
例如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之前,谁被李翊那位祖父李膺看中,立即就会鲤鱼跳龙门,身价百倍。李膺的同乡聂季宝,是个小家子弟,同僚杜周甫向李膺推荐之后,李膺把他叫到家里。聂季宝坐在石阶下的牛衣上。和李膺略一交谈,李膺便说:“此人当作国士。”
后来果如其言,成为国之大器。但如不经李膺品题,聂季宝终免不了要老死窗下的。真可谓一言九鼎。
不做官的一些著名士子,当代大儒,因为善于发现和品评人物,同样也可以左右舆论。如终身未仕的郭泰,身为布衣的陈也。隐居乡里的名士范滂都是极有权威的人才鉴定者,而“月旦评”的领袖许劭更是震动朝野的泰斗级人物。
许劭、许靖二人利用自己的名望,竭力向朝廷举荐贤人,尤其是举荐那些有贤德却家居清贫的人。
其中,由许劭推荐的“六贤”最为著名。他们是樊子昭、虞承贤、李淑才、郭子瑜、杨孝祖、和洽。这六人都出身微贱之人。樊子昭是个卖头巾的,虞承贤为牧监(牧牛赶车),李淑才是乡间的农夫,郭子瑜为鞍马之吏,即为送信的邮差。
这些人经许劭点评之后,随即都被当地郡守举孝廉。六人为官之后。皆能以才德治理乡郡,赢得百姓称赞。
可惜的是,这种辩人流品、私情不协的行为,不久便因党锢事件的发生而被废止了,品评清议被朝廷明令禁止。
时任汝南太守的徐璆,仰慕许劭的大名,主动找到许劭征辟他为功曹从事。许劭生性耿直,不善与人交际,和同僚关系也紧张,他最终弃官回家了。此后。公府再征召他为公府缘,朝廷也想授他为鄢陵县令,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许靖比许劭小一岁,两人因为政见不和。闹翻了,许劭不再理睬许靖。生活陷入困顿的许靖只能靠套马磨面艰难度日。
前几年,颖川人刘翊继徐璆出任汝南郡太守,许靖这才谋到一个郡中掾史的小职务,但生活依旧很拮据。
许靖看到许相的信,大喜。立即决定上京。
………………
许攸匆匆赶到了青州平原郡的高唐城。
高唐这地方很出名,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名都。
许攸是奉刺史王芬之命,前来邀请华歆和陶皋到冀州共谋大事。
许攸和陶皋,华歆都是好友,很早就熟悉。陶皋听完许攸的介绍,欣然答应。
他们一起去找华歆,华歆却毫不犹豫的断然否决了。华歆说:“这废立天子的事,岂是我们这等小人物所能参予的,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伊尹、霍光的下场吗?王使君受到襄楷大师的诱惑,胆大包天,竟然敢做这种事。你们看着,他这回死定了,搞不好要被诛九族。依我看,丘洪兄不要去了,子远也最好离开冀州府,回南阳避祸去吧。”
两人笑华歆胆小,没有勇气,立即启程往冀州去了。
………………
何进下朝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到了将军府司马何颙的府上。
何颙把大将军何进迎进书房。
书房内,袁氏门阀的家主袁隗正在和侄子袁绍闲聊。
大将军和袁隗寒暄一番,彼此施礼后坐下。
“你们也坐,都坐吧。”何进招呼自己的幕僚坐到自己的周围,然后说道,“老司徒的话没有错,陛下成功地拉拢了李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子。如今陛下废嫡立庶的决心之大,非你们所能想象。”
“哦。”袁隗惊讶地说道,“陛下可同意北军扩建?”
“不同意。他说国库没有钱,保持北军有三万人足够了。”何进说道,“张太尉,崔司徒和杨彪,卢植他们读书太多,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劝谏陛下及时回头,避免在洛阳发生血腥屠杀。迂腐啊,还是老司徒清醒,看到此事已经无法挽回,只有殊死一搏了。”
袁隗笑道:“大将军不必担心,真要到了生死关头,门阀世族还是能够权衡利弊,支持大将军的。”
“世族官僚们既不愿意看到奸阉擅权,也不愿意看到外戚主政,所以想极力维持这个平衡,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袁绍说道,“但是陛下自己不愿意被人所左右羁绊,他想改变现状,所以他们的劝谏和努力最终都是白费力气。”
何颙说道:“杀了奸阉,大将军就可以完全控制洛阳,掌握国家权柄,那时,陛下从冀州回来,想不立太子都不行了。只是,这好像违背了陛下的意愿,和奸阉比起来,他好像更不愿意看到大将军。”
“哪有事事如意的?”何进微笑点头道,“我们不能小瞧了奸阉们的力量,更不能轻视京中的门阀世族,还是那句话,我希望老司徒能够说服京中门阀,包括许司空,免得牵连太大,伤了我大汉的元气。”
“我尽力去说服他们。”袁隗笑道,“刚才本初已经对我说了大将军的离间之计,我希望他们把眼光都放远一点,这样也可以避免正月十六的祸事。”
“尤其是许司空,烦劳老司徒要多跑几趟了。”何进叮嘱道。
何进送走袁隗之后,立即问何颙道:“伯求,子将先生正月十六可以赶到洛阳吗?”
何颙笑道:“子将先生答应的事,还会出差错吗?大将军放心吧,他定会如期而至。”
何进稍稍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许靖先生呢?年前可以到吗?”
“有子将先生的暗示,许司空的书信,子休先生一定会日夜兼程赶来。”何颙说道,“我已经私下派人沿途去接了,应该不成问题。”
何进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陛下现在左手是中官,右手是李翊,实力雄厚啊。他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
袁绍微笑道:“这个计策我们精心准备了两年,说十拿九稳的应该是大将军才对。”
“奸阉的势力和陛下一样,也有左右两手相助,他们的左右手一在明一在暗。明里是许氏这个庞大门阀,暗里是董卓的三万西凉军。现在,我们已经想好了离间许氏门阀和奸阉的办法。如果此计成功,我们即使不能把许氏门阀拉过来,最起码也可以让他们无法合力对付我们。”
“其次就是董卓。董卓是个老奸巨猾之辈,他本身就不是善类,他为了拉上大将军这个关系,不惜耗费巨资,这种人有什么忠心可言?他的部下李儒是伯求的老朋友,他是董卓的心腹,对董卓的影响很大。李儒为了诛奸阉报家仇,已经卧薪尝胆忍耐了十几年,他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一切按照我们的设想完成,奸阉的左右两臂就会被我们尽数卸去,奸阉只能俯首待毙了。事成之后,大将军既铲除了奸阉,又为陛下报了仇雪了恨,声望如日中天。大将军辅政之后,励精图治,重振大汉,其盖世功勋将超越当年的周公和霍光啊。”
何进谨慎地笑笑,说道:“本初,这话说得太早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千万不能出错啊。府中的赵歧和那个孔融,一个人老成精,一个心细如发,你们要当心一点,不要给他们看出破绽,免得惹下无穷麻烦。”
“我知道,大将军放心。”袁绍自信地说道,“只是陛下拒绝了北军扩建,那么令弟就可以找到借口巡视河南各地,我们从武库里调运出来的武器也就找到机会运出洛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