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绿蚁
李长澜本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他见红薯好像真的很认真在请教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说得肤浅些，我这人吃不了苦，身边缺个伺候我的人。”
“非要再加上其他理由，例如为什么北椋王府内这么多侍女，不选别人，偏偏选你，那我只能说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又或者是性格方面的考虑，还是你最合我心意。”
李长澜瞧着红薯有些不太相信的表情，再次说道：“说句实话，我觉得也和你实力还不错有些关联?”
听到这里，红薯终于确认李长澜可能知道些什么。
她目光微微闪烁，开始揣测起李长澜的身份。
李长澜却是没有直接点破红薯是北莽敦煌城城主，天下十大杀手之一的身份，仅仅说出了他对红薯的寄望，或者说要求。
“以后在别人那里怎么样我不管，伱在我这里就是宋小腴。”
红薯听到宋小腴的名字，瞳孔猛地一缩，终于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慌乱表情，也对李长澜的强大和神秘，越发感到忌惮。
“你、你到底是谁？！”红薯失声道。
李长澜轻笑着摇摇头，随后望向窗外的北椋王府，说道：“名字是人的一切，更是人存在的根本意义，红麝与红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太喜欢，人还是应该接受最真实的自己，活得率性一些才最为快乐。”
北椋与离阳王朝之间的争斗，无所谓对错。
在李长澜看来，只是立场不同，他们这些人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各为其主，为了生存而在不断挣扎。
离阳王朝为了王朝稳固，设计北椋王妃吴素，做下不少不太光明正大的勾当。
徐骁的北椋铁骑踏灭六国，走到今天，足足有三十五万铁骑，难道就真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豪杰再如何坦荡。
走到某个位置，手中也必然沾染了大量无辜者的鲜血。
李长澜不能说对北椋没有好感，只能说看得很是平淡，那离阳王朝与北椋其实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都是个无数人为了权利而勾心斗角的地方罢了。
“说起来，我觉得徐凤年一句话说得不错。”
“人若是强大了，还不能凭着心意而活，一直要受到各种各样的约束，那变得强大又有什么意义？”
红薯轻抿着嘴唇，正要询问李长澜到底为何来到北椋。
李长澜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玩味地笑了笑，说道：“知道你孤身一人，可能难免有些失落感，等过些天我再讨要个熟人过来，也免得你除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再讨要个熟人过来？
红薯抬起头看向李长澜，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察觉到李长澜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她浅浅地笑了笑，目光中隐隐漏出几分期待之色。
“公子，我能指定一个人吗？”
夜晚。
李长澜坐在庭院里，未曾入睡，也未曾如往常那般在听潮亭顶部修炼。
当放在石桌上的蜡烛，才刚刚燃烧了一小半的时候。
徐凤年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姜泥走了进来。
后者看到李长澜之后，大步走向前，将手里拎着的两坛绿蚁酒重重地放下，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地瞥了眼徐凤年和李长澜，这才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凤年倒是早就习惯了姜泥的表现。
他在李长澜对面坐下，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小泥人，她这人脾气就这样，坏的很，咱们别和她计较。”
李长澜笑了笑，也不说话。
见此。
徐凤年有些尴尬。
好在这位北椋王世子游历江湖，别的没磨炼出来，唯独磨练出来了一分脸皮，倒也能很是轻松如常的应对眼前这幅场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有事？”李长澜明知故问道。
“是有些关于武学和江湖上的事情，想要跟你请教一番。”徐凤年点点头，收起了往上脸上总挂着的那副轻浮笑容，表情很是认真。
李长澜想着最近发湖底老魁脱困而出，被剑九黄亲手扔进湖底的剑匣又被徐凤年给捞了上来的事情，猜测到剑九黄应该是准备出发前往东海武帝城，与王仙芝一战，试着取回那柄留在城头的名剑黄庐。
徐凤年许是过于在意剑九黄，直接开口道：“我想了解和王仙芝有关的事情。”
李长澜见果然如此，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说道：“武者从低到高分别是九品到一品，其中，九品到二品，不用多说，想来你也知晓。”
“我懂，一品是宗师境界。”徐凤年点点头道。
“这一品宗师与前面几品不同，又细分为四重境界，分别是金刚境、指玄境、天象境，以及再往上，江湖之内几乎无人能达到的陆地神仙境界。”李长澜说话时，语气很是淡然，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仿佛就像是在与徐凤年唠家常一般。
他打开徐凤年特意当做礼物的一坛绿蚁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浅浅饮了一口，眉头紧锁。
徐凤年仿佛没发现李长澜对于绿蚁酒这种廉价土酒的不喜，问道：“老黄是什么境界？”
“指玄。”李长澜放下酒杯，没了继续饮用的兴趣。
这种劣酒能在北椋境内如此流行，除去本身价格低廉，味道浓烈，最受那些北椋士卒们喜爱，也要多亏了徐凤年他二姐徐渭熊的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许是北椋寒冷的缘故，不少士大夫对此种酒也极为钟情。
可惜的是，李长澜所追求的，以及过往自身经历，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波折坎坷，或者说是懊悔。
也因此。
他根本无法对着绿蚁酒共情，感受到其中的江湖气息。
李长澜有些失落，对于绿蚁酒的期待骤然落空。
而徐凤年的表现却与李长澜截然想法，甚至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指玄？这么看来老黄还真是个高手。”徐凤年得知剑九黄是指玄境界，不由眼睛一亮，满脸都是得意笑容。
李长澜完全没在意徐凤年的表情。
他一句话，就把徐凤年才刚生起的兴奋情绪，给瞬间打了下去。
“你放出来的湖底老魁是金刚境，而王仙芝表面上说是天象境，实际上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是陆地神仙境界了，他与剑九黄之间的实力差距如同天堑一般，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徐凤年神情微怔，道：“这么说，老黄一定会败了？”
李长澜略作沉吟道：“败倒也不一定，王仙芝号称天下第二，无敌江湖一甲子，已经成为了所有武道高手心目中挥之不去的一座大山，可他性格也极为高傲，轻易不会以境界压人。”
“王仙芝若是接受了剑九黄的挑战，应该会刻意压制境界，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王仙芝最后会弄个平手的结果也说不准。”
徐凤年听到王仙芝可能会放弃境界优势，将境界同样压低在指玄境界，立刻松了一口气。
左右都是相同境界。
剑九黄又会剑九六千里这种高明剑招。
那王仙芝即便无敌江湖一个甲子，若是大意之下，输给了老黄也不是什么没准儿的事情？
不过。
李长澜的下一句，直接让徐凤年愣在原地。
“徐凤年，你不用高兴得太早，剑九黄这场比试无论胜负，他都一定会死在武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