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七月。
收复金州的楚军在稳固了金州防御后,凭借着海上的优势,对辽东沿海诸岛发起扫荡,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将皮岛、广鹿岛、石城岛等诸岛清军全部荡平。计斩数百,俘虏千余,解救被奴隶大明百姓近万。
夺得大小船只百艘,牛马千余,粮食数千石。
在扫荡完海上诸岛后,金州的楚军趁势发起了一波从金州到鸭绿江口镇江,长达六百里沿岸地区的大扫荡。经过月余时间的多路袭扰作战,仅阵亡战士数十人。却破城堡七座,鸭绿江口重要堡垒镇江堡也被攻破。
破城七座,前后斩敌数百,俘虏数千,夺取牛马牲畜万余,粮食数万石,迁回百姓五万余口。在迁回沿海数十里的几万百姓后,楚军将长达六百余里,沿海数十里的广大地区,全都烧做了焦土。
城堡成为残垣,村庄化为废墟,刚收获的粮食也全都运回了金州。
七月刚过,金州的楚军开始轮替,大批完成整编的新军离开湖广,乘船开往金州。在金州只呆了三月,却已经威震整个辽东的九头鸟士兵,开始分批交接营地,陆续乘船返回湖北休整。
黄州江口。
一条条大江船上飘扬着九头鸟的红旗,缓缓靠近码头。
成群的士兵背着鼓鼓的背包行囊,穿着九头鸟蓝色军服正在下船登岸,周围是无数赶来迎接的士兵家属还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甚至一些头脑精明的商贩,早早车拉肩挑的运来许多商货,等着做这些在辽东立功发财的士兵们的生意。
湖广总督袁继咸亲自带着湖广官员来此迎接凯旋将士,虽然刘钧已经率部回了辽南,这批回来的士兵也只有一个协。可袁继咸依然坚持要来,还带来了大批官员。袁继咸的意思是荆楚子弟在外为国征战,回来之时,他们这些家乡的地方官员自然要来迎接。
参将赵国梁带着游击齐远等一群军官当先下船,赵国梁亲自举着一面旗帜,后面是表情肃穆的一群初级士官。他们每八人一抬,抬着一具具的棺材下船来。第一批入辽的楚军,作战三月,总计战死一百三十七人,另外还有三十多人因伤残退伍。
早得到了牺牲通知书的家属悲恸的哭泣着,三月前,他们送走的是年青健壮的大活人,三月后,迎回的却是一具棺材。
每副棺材上都覆盖着一面九头鸟的旗帜。旗帜裹棺,英魂回归故土,这是对阵亡牺牲者最隆重的礼赞哀悼。
袁继咸带着一众官员上前,鞠躬致哀。
“举枪!预备!”
赵国梁高喝一声,两排士兵摘下肩上的燧发枪,向天举起。
“放!”
“预备!”
“放!”
砰砰砰的三次一百零八发朝天齐射,九头鸟的士兵们为战友召唤英灵,为他们指引回家的路。
简单的礼仪后。早有准备好的马车开过来,将一具具棺木装上车。由一名牺牲士兵的上司,带着他的队友护送着回到他的家乡,与他的家人一起为他举行隆重葬礼。稍后,英烈寺中的英烈塔中,他们的名字还会铭记在纪念碑上,牌位供在塔中。受世人祭拜,享受香火。
“这些当兵的好荣耀!”码头边的一座茶楼上,一群年青的读书人站在楼上窗边。虽然读书人身份尊贵,可此时受气氛感染,他们也都一起为那些阵亡者默哀致敬。
“他们是为大明而战死。这份荣耀属于他们。”一名读书人道,平时他也常说朝廷对于国姓爷和楚军过于放纵,武将权力不受节制。但此时,他还是很公正的表明了敬意。
另一人也道,“虽然我反对皇帝过于宠信赐姓,可不得不说,赐姓带兵确实很厉害。在辽南取得那么大胜利,竟然只阵亡了百余人。而且你看这些士兵死后的荣耀,难怪都说楚军威武,这支兵马虽新,可有股子气势,我以前一直没想明白是什么,今天突然明白,是荣耀。楚军拥有荣耀!”
为了荣耀而战,他们不是一群被人瞧不起的武人,而是一群荣耀的战士。
这时有一人却长叹一声,充满忧虑的道,“刘继业给麾下将士荣耀,他们报他以忠诚,只是,这勇敢与忠诚,是对刘钧还是皇上?只怕长久下去,楚军只知有楚国公,而不知有朝廷和皇上了。”
一群书生闻言都若有所思。
“我们就别操这个心了,相信朝廷肯定有办法的。咱们大明朝,什么时候武人还能如晚唐五代之时一样藩镇割据了?你们想多了,刘继业能有今日之荣耀,以武职而任提督,节制四镇,那不过因为他是皇帝义子而已。大明的藩王都做不了什么,一个义子又能做什么?”
“但愿吧!”那人道。
辽南。
孔有德让人写奏章。
“我部已夺回诸堡,现明军退缩盘踞金州,龟缩不敢复出。臣等不日将向金州进军,克复金州。”
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三人听着这话都只是不声不响。
奏折写好,孔有德看过一眼,让人送回辽阳。
“这里的情况瞒不过皇上的。”耿仲明道。自六月以来,他们集结着几万人马,一路收复了盖州、复州,可实际上呢。他们到现在也还没与明军正式交过手,所谓收复诸城,不过是得到一座空荡荡的城池而已,还是被毁坏的城池,城墙总是被扒了很多口子。
这些城池根本就是明军把所有的人口牲畜钱粮财物搬运一空后,毁掉放弃的。
可他们这边收复盖复,明军却又把皮岛等沿海诸岛全扫了,扫完了还不尽兴,又趁着他们兵马都集中到了盖复一带辽南西部沿海,他们却把辽东半岛东面沿海几百里给又来了一次大搬迁。
半岛东南沿岸远不如南四卫的富裕,那边多山少田人口也不多。尤其是因为紧靠着皮岛、石城岛等诸岛,自天启到崇祯,丢失辽东的明军在皮岛开东江镇,动不动就上岛搞袭扰抢劫烧杀,弄的那边人口更少。
虽然前两年灭了东江,可东海岸还是远不如西海岸。
可再怎么样。那也有数座城池,不少堡垒,还有许多村镇数万人口的。现在,被明军一扫而光,派去打探的人回报,从金州到镇江,六百里海岸,沿岸四五十里范围,全都成了鬼域。鬼影都看不到一个了。
孔有德等人压力巨大。
丢失金复盖还能说是措手不及,可东海岸被扫荡,那就是他们办事不力了。
“我们得立即攻打金州。”尚可喜说道,“要是我们再这样没有半点动作,只怕皇上就要怀疑我们的忠心了。”
“金州不好打。”孔有德道。手上收集的情报越多,他越是难以下定决心去打金州。
“难道我们就继续这样观望着?”尚可喜问。
耿仲明冷声反问,“难道我们明知不敌,还非要去跟明军死磕硬碰?咱们就这点家当。碰没了,以后还怎么混?”
“大帅。你拿个主意,这样下去,不行的。”尚可喜不想和耿仲明争,他转头问孔有德。虽然他们四人各统一兵,可他们不论叫天祐兵还是天助兵,打的都是正白镶黑旗。他可不想哪天这正白镶黑旗变成了青旗或者青色镶黑旗。
孔有德捻着自己的胡须。突然道,“最近有一个传言,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传言刘继业要出兵朝鲜。”
“这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到处都在传。不过我觉得这就是明军放出来的谣言,故意混淆我们的视线。咱们与明军锦州调了那么多兵马,这个时候刘继业在辽南,他应当准备向北发起更大的进攻,以策应锦州之战。哪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反而跑去打什么朝鲜的。”
孔有德却道,“我认为辽南之明军很可能要进攻朝鲜,不,是一定会进攻朝鲜。”
尚可喜有些半信半疑。
孔有德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刘继业依仗的是船坚炮大,海上机动强。但到了陆上,他的攻城能力虽强,可炮运输起来却很麻烦。现在辽东沿海都被刘钧抢了一遍,他要是想再出兵抢辽东,就得再往北,要远离海岸。那样一来,他如果带着沉重的大炮,就容易被我们的骑兵伏击,不带着大炮,那他们就能难拿我们的城池堡垒有办法。”
“而从刘钧的用兵来看,他是一直在避免跟我们正面作战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钧虽然炮火很强,可他必然有其它弱点。我听说刘钧的这支楚军成立时间不长,打仗作凭火器。这样的兵,最怕的就是野外的硬碰硬战,他们爆发也许强,但他们的承受力肯定不如我们。”
尚可喜插话道,“也许刘钧只是在保存实力,不想跟我们硬碰硬损失兵马呢?”
“这当然也有可能。”孔有德点头道,“但不管如何,刘钧不想跟我们硬碰硬是真的,或者说是不想跟我们在野外硬碰硬。因此,他现在要么就守在金州等我们去硬碰他的城堡炮台,要么就只能出兵朝鲜了,要不然,他就得离开他的城堡炮台,到被他坚壁清野毁的干干净净的数百里无人区来战。”
尚可喜觉得这番分析有些道理,但不明白孔有德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帅之意,我们该怎么做?出兵赶往朝鲜,还是在半路埋伏?”
“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等着明军出兵朝鲜。”孔有德回道。
沈志祥笑道,“我知道了,大帅是要等明军忍不住去攻朝鲜后,到时咱们再出兵打金州,抄了他的老巢。”
“报!”
“进来。”
“禀报大帅,斥候急报,刘钧回到了金州,还带回了许多兵马,足有上万之多,而且还有兵船正日夜不停的从登州往旅顺运送兵员。”
“什么?”孔有德手一抖,手里捻着的那根老鼠须被一下子拔了下来,他顾不得疼痛,追问,“究竟有多少新增兵马?”
“运兵船一直在运,还没停,搞不清究竟有多少新增兵马。”
孔有德一屁股坐回椅上,双眼无神。
还指望着刘钧率兵去朝鲜,金州兵马减少,给他一个可乘之机。可现在,金州的守军不但没减少,反而又增加了。
“报!”又是一声大喊打断了孔有德。
“又有什么事?”孔有德恼怒问道。
亲兵小心的回报,“皇上派人前来传旨!”
孔有德连忙站起,“快请!”
旨意宣读,黄台吉对于孔有德等人这两月的表现非常不满,斥责他消极避战,畏惧不前,以致皮岛镇江等地失守,人口牲畜财物被夺,连新收获的夏粮也全被夺走。
黄台吉命令孔有德四人,立即进军金州,夺回金州。
孔有德长叹一声,愁眉苦脸。
“传令下去,向金州进军。”
金州。
离开一个多月,再回来时这里已经大变了样。
金州地峡已经被挖通,如今金州湾与青泥湾被挖通相连,中间成了一条运河,金州南部一百余里地成了一座大岛。
那条壕沟经过三个月的挖掘,如今深三丈,宽七丈,长达十里,成了一条运河,刘钧的旗舰神龙号也能畅通。
工匠还利用挖出来的泥土,在运河的南岸垒起了一道四丈的土台,犹如一道巨大的城墙拦住运河南岸。
他们还在完成了黑山、东山、南山等城堡的修建后,在这道运河两端,各建立了一座河口堡。又在运河中段,建立了一座铁链大桥,两岸各建了一座桥头城堡,把桥头护在城堡中。平时有兵马严格看桥头堡。
“有这条河和这四座城堡,谁也别想过桥。”负责筑城的荷兰顾问兴奋的道,有着十几万充足的人手给他指挥,短短几月时间就挖出了一条十里的运河,还建了四座城堡一座大桥,这种成就,相当的令他爽快。若是在荷兰在尼德兰,要完成这样的工程,没个几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因为在那里,根本没有这么多人手。
“就是到了冬季结冰之后,会有一段时间防御能力下降。”顾问有些遗憾的道。”不过我详细调查了,青泥港是一座很优良的海港,这里每年的结冰期很短,天津港口十一月就结冰到三四月才化冰。而青泥港和旅顺港一年却只有十二月和一月的时候结冰。到时我们派人砸冰辛苦一点就好了。”
刘钧望着这雄伟的桥头堡,看着下面运河里的波光,笑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造几艘破冰船,到了冬天绕着海岸巡逻就结不起冰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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