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城府前大街边,几个本地士绅一起笼着手看着街道吹吹打打,好大的一支队伍打着排场经过。
“嘿,这新郎官最近天天见,今天还是个独眼的。”开山货行的王老板笑着对几个同伴道。
在他隔壁开杂货铺子的赵老板忙道,“小声,这个独眼我知道,据说刚高升了千总,正六品武阶,还挂了个上都尉衔。”那老板说到这里,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有些卖弄的道,“据说啊,这个独眼以前曾是革左五营里老回回的手下头目,后来跟着老回回的兄弟来打虎头堡,结果被俘后了,最后入了侯爷的营里,打仗勇猛,据说在四川杀了很多流匪。”
“啊?一个流匪居然也当上六品武官了,这啥世道啊。对了,那啥都尉衔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号官名啊?”
杂货铺老板笑道,“见识少了吧?你平时就是太抠,那个彩报五文钱一份,好几大页呢。上面天南地北东西二洋,啥样的事情没有啊。一月也就花你三十文钱,能买六期加起来足有几十页呢。这个都尉啊,就是朝廷兵部弄出来的一个军衔。这不去年就开始整编新军嘛,说来这还是咱们侯爷还开的头,朝廷见着新军能打,就跟着整编全国各地的军队了。”
“弄来弄去,最后整编了三十六镇新军,原来的武官们都挂卫所职,一个兵职一个卫所职还有一个武阶,老复杂了。好比这个独眼,他是千总,这是如今招募兵马的各军中的职务,原来一般这些军职是没品的,得挂个卫所官职。他那千总一般就挂百户卫所职,都是正六品。”
那杂货铺老板年轻时也读了不少书,可惜连个童生都没考中过,自湖北有了这彩报以后,他是每期必买。一开始是因为也迷着买发财券,为了看开奖号码方便就订了这彩报。后来发财券总不中。也就少了那份心,但这彩报却一直坚持着订。
平时他也喜欢看这报纸,很喜欢看上面的各种东西,没事时跟其它人聊天时就现学现卖从报上看来的东西,倒也引得诸多人侧目,让他大为满足。就如今天,对于朝廷的武职军衔,他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不过整编新军时,朝廷也在整顿卫所。据说还要裁撤卫所,因此啊,兵部又弄出来一个军衔,以取代这个卫所官职。”
“不是还有一个武阶吗?”
“武阶有九品好几十阶呢,复杂无比,哪有这军衔明了啊。朝廷这新推出的军衔既有军官也有士兵的,这军官分成了三大阶,有将军阶有军校阶有都尉阶。都尉和军校各有三级,将军有五级。比如咱们侯爷。就是将军阶里最高的上将军,下面还有前后左右四将军。军校和都尉各有上、左、右三阶。据说下面还有非官非兵的什么士官六级,小兵也分了五级。有什么一二三级军士长,上中下士,据说都是连队长参谋之类的衔,小兵则有列兵和一二三级以及上等五种。”
好多人都在羡慕着这独眼的好运气。当流匪最后还能当成六品武官,看着年纪也不轻了,居然还能娶年轻的新娘子。
“这娶的是哪家的女子,这谁也真是,怎么舍的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当过流匪还瞎了只眼年纪还不轻的?”对面卖熟食的王三一脸妒忌的说道。
“你懂个屁。这独眼虽瞎了只眼还当过流匪年纪不轻,可人家是上都尉千总啊,跟着侯爷那是前程远大。据说这人还很富裕呢,去年先是随侯爷征革左五营,后又去海上打红夷,回来的时候,怀里揣着大把银元券,银行里随时能换上千两银子。这不,新娘子就是城外十里塘张家那破落户家的大闺女,今年才十六,以前就是因他那老爹要的彩礼太多没有敢上门提亲。这次有人替独眼做媒介绍,独眼一眼相中张家闺女。老张头开口要十两银子,结果独眼直接就给了二百块银元。这老张头乐的都合不拢嘴了,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二百块银元?这独眼钱多人傻还是怎么的,人家要十两他给二百。”
“可不有钱啥的。想想人家可是千总,六品武将,还差钱?你看看咱们黄州最近,自侯爷率部凯旋以来,那是哪天没有个百十个娶亲的,不都是九头鸟娶亲嘛。原来都是些山里穷棒子,如今个个腰包鼓胀。”
旁边一个饭馆伙计也抽空来看热闹,站一边酸溜溜的道,“这些丘八有几个臭钱就胡来,原来咱们这说门亲一般人家有五六两银子也就够了。可现在那些丘八到处寻女人娶亲,这娉礼也弄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如今没有个二十两银子,你都别想去姑娘家上门提亲。”他原本也凑了三两银子,打算着再攒一年钱,到年底也差不多可以寻人去中意的邻村姑娘家提亲。
结果前几天一个隔壁江边上的小子从广东回来了,他也是九头鸟的,直接用十八两银子下娉把他中意的姑娘给订下亲了。
山货行的老板摇了摇头,笑骂道,“你个憨货,你也投军去啊,看你又没这个胆。”他继续道,“其实你也不用怕,我看这九头鸟里当兵其实好的很,你看他们招了那么多兵,打了好些仗,可又死了几个。”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饭馆伙计倒是想去,可家里有孤寡老娘要照顾,实在离不开。
“这些九头鸟咋个这么急匆匆的结婚,那边刚下娉,这边就迎亲了。”
“这你还不知道?”杂货铺老板一下子又来了惊神,“朝廷都下诏书了,要跟鞑子开干,已经下旨调陕西孙总督,四川秦娘子,还有我们湖广国姓爷出兵。限期五月初一前就得出师,这些九头鸟当然想趁早成亲撒,真有个万一也说不定还能有个后撒。”
“啊,又要打仗啊?”
“怕啥。有咱们侯爷上阵,鞑子也得败。”
黄州城东的一处宅院,张灯结彩,宾客满棚。齐独眼老树开花,迎娶年轻的新娘入门。曾经家破人亡被迫为匪的人,人生迎来了第二春。跟着侯爷干。升官发财娶老婆,日子又滋润起来。
“恭喜恭喜!”屋里的宾客都是营中的同僚弟兄们,他没有其它的亲人,家乡的亲人全死了。不过他终于又有了家,一个新的家。
齐独眼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脚步都有些发虚。“大家一起喝,喝的尽兴啊。”
“老齐你少喝点,等下别进洞房都摸不到床。”张国柱大声的冲着齐独眼道。
刘独眼自己倒满一杯酒,走到张国柱面前。“这杯我敬你,若没有张大人,我早就死了,不知道是烂在哪的一堆烂根头。是你当初留了我一命,后来又把我从俘虏营里招进九头鸟,并为我担保的,我老齐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我先干为尽。”齐独眼一仰头,满满一杯酒干了。
张国柱笑着拍了拍齐独眼。“还总说这些干啥,我今天只想说,我二狗当初没看错人,你是条汉子,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记住珍惜这幸福的日子。”
齐独眼郑重的点头。“我独眼不会忘记二狗哥,也不会忘记对我有再造之恩的侯爷,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我这条命今生今世都是九头鸟的,生是九头鸟的人。死是九头鸟的鬼。”
一众九头鸟军官齐齐举杯,“九头鸟,兄弟!”
齐独眼举杯,“九头鸟,兄弟!”
婚宴很热门,没有亲人到场,但却有兄弟欢庆。拜堂成亲,步入洞房。洞房花烛夜,枯木又逢春。
一大早齐独眼醒来,发现年青的小妻子正趴在他怀里,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
“早!”
“夫君早。”小妻子有些害羞的慌忙避开目光,起身,“我给夫君做饭。”
“不用那么辛苦,家里没有长辈,可以多睡会的。”齐远怜惜妻子温柔道。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齐独眼买下这所房子里一起雇佣的丫环在外面道,“老爷,有军中长官过来,说有事禀报。”
齐独眼穿衣,来到厅堂时,一名身着蓝色军服的士兵早等候在那,一见到他立即立正行礼。
“报告长官,军中下令,所有官兵立即归营。”
齐独眼神情一震,眼中有些不舍,但很快打起精神,“齐远收到,马上归营!”
送别传令士兵,他回到屋里,小妻子已经在梳妆台前。他从后面拥住妻子,“军中有令,我必须马上归建,不能陪你了。”
新作妇人的女子微微一震,低下了头。
“今天就要走吗,不能多留几天?”
“军令如山。”
依依惜别,齐独眼带着不舍,毅然转身提着包裹大步出了家门。
黄州城外军营,齐独眼一身戎装到来,向营门守兵递交了腰牌验过后进入。回到自己的营区,他先到达上司张国柱的帐前,大声报告,“千总齐远参见大人。”
“你新婚第二天就把你叫回来,真不好意思,不过侯爷命令下来,我们所部将做为第一批征辽部队。时间紧迫,而且出征部队还得经过重新编配,只能马上叫你过来了。”张国柱带着歉意对他道。
“服从命令是九头鸟战士的天职!”
“很好,这是你的调令,从现在起,我跟我还有我们这个营都将隶属东征军第一期第一战斗旅。”
“是!”齐独眼大声应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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