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听了刘肇基的话面色坦然,身边的炮声响过,小亭化为尘渣散落,可是朱由崧目光仍然坚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不能走。”
“可是陛下……这太危险了,判军仗着人多势众,他们还有炮火优势,一会这里可能就被夷为平地了。”
“陛下,臣等保着陛下出城,只要出了淮安我们就有办法了。”
刘肇基和李全都苦劝。
朱由崧知道,真答应跟他们逃出东平伯府,能不能出城,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即便真能出城也不能那样做,于是一摆手制止了他们,“朕要是连夜逃出淮安,当初不来好不好?尔等可知道先帝崇祯当年为什么不放充北都南逃啊?”
二将相视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们还真是纳闷,当时左中允李明睿曾劝崇祯帝放充北京南迁,崇祯帝如果下决心那样做,内阁首辅陈演是阻挠不了的。而且崇祯帝也知道,如果舍弃北都逃到南方,还有反本的机会,可是什么不呢?
朱由崧继续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明不论到何时何地,近三百年的江山,从未有过和亲、纳贡、割地、赔款的记录,这在任何一个百年王朝都是无法比拟的,当年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五征蒙古,木土堡之变英宗被俘,崇祯帝留下‘朕自去免冠,以发覆面,凭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的豪言壮语自缢殉国,无论贼虏多么猖獗,先祖们不都挺过来了吗?难道眼前这几个乱臣贼子兴风作浪,朕就要做遁逃之君吗?”
朱由崧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刘肇基和李全不敢再劝了,二将热血沸腾,表示要保着陛下与这座宫苑共存亡。
半个时辰后,无数的淮安军将包围了东平伯府,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而此时的东平伯府已经被炮火炸得面目全非,除了前门、后门和侧门外,还开了很多便门,刘肇基和郑隆芳也负伤了,朝廷的兵将只剩下三四百人退守府门及各个缺口。
这时天就灰蒙蒙亮了,冯至善和姚文昌整整折腾了一夜,眼看胜利在望,刚要命令部众往里猛冲,捉拿朱由崧救他们伯爷,这时前门大开,淮安兵将赶紧后撤出一箭之地,认为朱由崧要从这里率众突围了,无数的铳炮和弩箭就对准了府门。
这时朱由崧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连马都没骑,后面紧紧相随的是刘肇基、郑隆芳和李全等几十名侍卫,后面还五花大绑地押着一个人,此人披头散发,满脸沮丧,狼狈不堪。
“冯至善和姚文昌何在?”朱由崧在府门前站定,对这些军将道。
这些军将没想到朱由崧此时还是这么镇定,还敢出来,还要见他们首领?难道要妥协?不敢作主,赶紧飞马禀报,时间不大,淮安军将往两一闪,在卫队的簇拥下,两匹高头大马出现在朱由崧的视线中,正是刘泽清手下的总兵官冯至和参将姚文昌。
一晚上没休息,二将脸上略现疲惫之色,但看到朱由崧以及他身边的那几十个侍卫,二目又很有成就感地放出咄咄之光。
“陛下,冯某在此。”冯至善虽然口称陛下,但一脸的鄙夷,仿佛朱由崧已经成了阶下囚。
“陛下,放了我们伯爷,一切都好商量。”姚文昌看了冯至善一眼,不无得意地摇头晃脑跟着帮腔。
朱由崧冷笑一声点了点头,一挥手,五花大绑的刘泽清被几名军将押到了近前。
淮安的军将一看这才几个时辰,他们的伯爷变样了,如果原来是老虎,现在病猫都算不上,彻底怂了。
“伯爷,让您受苦了,末将马上就救您。”冯至善和姚文昌等将士看自己的主子纷纷抱拳施礼,以示忠心。
刘泽清像是枯病逢春的绝木,一看眼前这阵势,原本绝望失神的双眼里又闪出几分不安分的希望之光,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想说话却没说出一句,只是嘴唇颤抖,然后使劲儿地点头。
朱由崧这时又说话了,“朕可以放了刘泽清,但不是现在。”
“陛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臣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冯至善和姚文昌相互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道。
在他们的意念中,眼前的朱由崧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想死只有苟且妥协,他最多提出以人换人,这我们可以答应,只要你放了我们伯爷,我们可以放了你,不过可是暂时的,等不到你逃出城,还得把你逮住,然后交由我们伯爷发落,至于我们伯爷要把你怎么样,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朕的条件是,尔等全都弃械投降,还是那句话,朕对尔等可以网开一面,至少尔等可以活命,不然逆乱臣子的下场尔等可想清楚了,朕的宽仁和耐心也不是无限的,这可是尔等最最最最最后一次机会了!”